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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次日清晨,海面上一个人都没有。
    帕梅拉·莱尔面色苍白,身着一袭设计简单的黑裙子,在大厅里抓住赫尔克里·波洛,把他带到一间小休息室里。
    “好可怕!”她说道,“恐怖!让你说着了!你早有预感!谋杀!”
    赫尔克里·波洛深深地垂下了头。
    “哦!”帕梅拉跺了跺脚,叫道,“你本来可以制止的!总是有办法的!这是可以避免的!”
    “怎么制止?”波洛问道。
    帕梅拉一时语塞。
    “你就不能去找——找警察吗?”
    “跟警察说什么?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前可以跟警察说什么?说这里有个人怀有杀心吗?孩子,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杀另一个人的话——”
    “你可以事先提醒一下受害人啊。”帕梅拉不依不饶。
    “有些时候,”赫尔克里·波洛说,“提醒根本不起作用。”
    帕梅拉慢慢地开口道:“那你可以警告那个杀人犯——告诉他你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波洛赞赏地点了点头。
    “嗯……这个提议倒是好一些。但你忘了罪犯通常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
    “狂妄自大。罪犯都从不相信自己会失手。”
    “这实在是荒谬——愚蠢。”帕梅拉叫道,“这整件事都太幼稚了!昨天晚上警察就把道格拉斯·戈尔德带走了,为什么!”
    “是啊,”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道格拉斯·戈尔德真是个愚蠢透顶的年轻人。”
    “简直愚蠢至极!我听说他们好像找到了剩下的毒药……是什么……”
    “一种羊角拗苷 。心脏类药物。”
    “而且就是在他吃晚餐时穿的那件夹克衫的口袋里找到的?”
    “没错。”
    “愚蠢到家了!”帕梅拉又吼了一句,“他应该是想把剩下的这些处理掉的,但毒错了人让他一下子傻了眼。多么戏剧性啊。情夫往情人丈夫的杯子里放了羊角拗苷,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情人喝了那杯酒……想想那可怕的一幕,道格拉斯·戈尔德转过身,看到深爱的女人被自己杀死了……”
    帕梅拉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画的那个三角形。三角恋!谁能想到最后竟会这样收场?”
    “我曾担心过。”波洛小声嘟囔着。
    帕梅拉转过头看着他。
    “你提醒过她——戈尔德夫人。那你为什么不也提醒一下他?”
    “你是说我为什么没有提醒道格拉斯·戈尔德吗?”
    “不,我说的是钱特里中校。你可以跟他说他有危险——毕竟他才是真正的障碍!我相信道格拉斯·戈尔德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他的妻子,逼迫她同意离婚——马乔里·戈尔德是一个恭顺的小女人,而且对他死心塌地。但钱特里是个顽固的魔鬼。他已经扬言说绝不会放弃瓦伦丁。”
    波洛耸了耸肩。
    “钱特里是不会听我的话的。”
    “确实。”帕梅拉承认道,“他八成会说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让你滚远点。但我总觉得可以事前做点什么。”
    波洛慢慢说道:“我确实想过要不要去说服瓦伦丁·钱特里离开这里,不过我觉得她是不会相信我的话的。她太愚蠢了,不会把这种事当回事。可怜的女人,她就是被自己的愚蠢给害死的。”
    “我觉得就算她离开这里,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帕梅拉说道,“他肯定会跟她一起走的。”
    “谁?”
    “道格拉斯·戈尔德。”
    “你以为道格拉斯·戈尔德会跟着她?哦不,小姐,你错了——大错特错。你还没搞明白这件事其中的真相。如果瓦伦丁·钱特里离开这座岛,她的丈夫会跟着她一起走。”
    帕梅拉一脸困惑。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然后呢,谋杀会换个地方发生。”
    “我不太明白。”
    “我是说,同样的案子会在别的地方发生——瓦伦丁·钱特里被自己的丈夫谋杀。”
    帕梅拉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毒死瓦伦丁的凶手是……钱特里中校——托尼·钱特里?”
    “对。你看到他那么做了啊!道格拉斯·戈尔德把酒端给他,杯子一直放在他面前。你们几位女士回来时我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你们身上,他趁机把事先准备好的羊角拗苷放进了那杯粉红金里,然后很绅士地把酒推给他的妻子,她一饮而尽。”
    “可是那包药是在道格拉斯·戈尔德的口袋里找到的!”
    “趁大家都围着快要死了的瓦伦丁的时候,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东西放进别人的口袋。”
    帕梅拉半天才调匀呼吸。
    “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那个三角关系——你自己说的——”
    波洛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是说过他们存在三角恋关系,没错。不过你想错人了。你被一些精湛的演技迷惑了!你以为托尼·钱特里和道格拉斯·戈尔德两个人都爱着瓦伦丁·钱特里,你觉得只可能是这样。然后你坚信爱上了瓦伦丁·钱特里的道格拉斯·戈尔德会孤注一掷地想要下毒害死对方的丈夫——因为他不同意跟瓦伦丁离婚,却阴差阳错地,毒酒被瓦伦丁喝了。你坚信如此是因为你认为这样才合理。但所有这一切都是错觉。钱特里早就想要干掉瓦伦丁了。他早就烦她烦得要死,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他跟她结婚仅仅是为了得到她的钱。后来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他真正想娶的女人,于是他就开始蓄谋怎么能够在干掉瓦伦丁的同时又得到她的钱。也就是这起嫁祸谋杀。”
    “另一个女人?”
    波洛缓缓说道:“是的,没错——就是娇小的马乔里·戈尔德。这才是我说的三角关系!你完全搞错了。两个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瓦伦丁·钱特里,你会误解,完全是因为瓦伦丁·钱特里的虚荣和马乔里·戈尔德高超的演技!戈尔德夫人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故意让自己显得弱小可怜,如圣母玛利亚一般打动人心!我见过四位同类型的女罪犯了。亚当斯夫人谋杀亲夫,却被判无罪,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干的。玛丽·帕克先后干掉了姑姑、情人和两个兄弟,后来是因为一点小疏忽才落网的。还有最终被施以绞刑的罗顿夫人和侥幸脱逃的莱克莉夫人。这几个人都是这种类型的。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本质!这类人犯起罪来如鱼得水!也确实策划得很高明。告诉我,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道格拉斯·戈尔德爱着瓦伦丁·钱特里?仔细想想你就会发现,你能列举的不过是戈尔德夫人吐露的心声和钱特里妒火中烧的恐吓。对吗?你发现了吗?”
    “太可怕了。”帕梅拉叫了起来。
    “这两个人都很聪明,”波洛继续以一种专业人士的超脱口吻说道,“他们计划在这里‘见面’,然后实施犯罪。那个马乔里·戈尔德,简直是冷血的魔鬼!她不惜把无辜可怜的傻丈夫送上绞刑架,还丝毫不觉得心痛。”
    帕梅拉哭喊道:“他昨晚就被警察抓走了。”
    “啊,”赫尔克里·波洛说,“不过我后来又找警察聊了几句。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钱特里把羊角拗苷放进杯子里,因为那时我跟其他在场的人一样,只顾着看你们几位女士了。但我意识到瓦伦丁·钱特里中毒后,就一直盯着她丈夫的一举一动。所以,我目睹了他把装羊角拗苷的小袋子塞进了道格拉斯·戈尔德的大衣口袋里……”
    波洛一脸冷酷,又继续说道:“我是个名人,一个完美的证人。我把我的所见所闻告诉警察之后,他们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了。”
    “后来呢?”帕梅拉好奇地追问。
    “他们又问了钱特里中校几个问题。他强辩了没几句,很快就败下阵来,毕竟他还不够聪明。”
    “这么说道格拉斯·戈尔德被无罪释放了?”
    “是的。”
    “那……马乔里·戈尔德呢?”
    波洛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厉了。
    “我警告过她。没错,我警告过她……就在先知山上……那是避免犯罪的唯一机会。我甚至把自己对她的怀疑都告诉她了。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太高估自己的智商了……我告诉她如果珍惜自己的生命就赶紧离开这座岛。而她……却选择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