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兰泽问他。
    “嘿嘿嘿……”卫妖精已经笑成了个傻子。
    缓了缓高兴劲，他接着说：“元旦前我就想和你说了。那时候拉拉杂杂事情太多了。这些东西，和你们一个鲸细胞一个鲸细胞做的项目，相比怎么样？”
    “当然是……太爽了呀！”兰泽想都不用想，“数据在哪？我要和兰花说一下，今天暂时不回去了。”
    孩子交给别人，兰泽可能会不放心。但在兰花姐姐手里，他绝对不需要不放心；兰花是个超级可靠的人，就和老爷子一样。
    现在，第一手的逆戟鲸脑子资料——中年鲸阿姨的脑子，详尽得就和摆在眼前一样。
    对这副脑子，兰泽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但首先，他先要把这副脑子模型化。逆戟鲸的脑比人的脑大得多，沟回也复杂得多。做这副脑的动态模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跑数据的过程中，如果发现某些数据不足的话，还得让卫瀚扬想办法找鲸阿姨补测一下。
    但如果能成功建立起模型来，那可就太有用了。鲸的记忆、思维、激素分泌、生理调节、昼夜节律……有关一个物种的秘密尽在其中。
    兰泽独自在监控大厅旁边的机房里，搭建数学模型框架，几乎忙了一晚上。直到机房墙壁高处的小气窗透出镜面材料引导的天光，显示天快亮了。他才和衣小睡了一会。
    研究所的电脑主机很给力，跑数据很有效率。
    卫妖精一大早端着热腾腾的鲜虾馄饨重新出现。
    闻到味儿，兰泽就醒了。连汤吃了一整锅馄饨下去之后，肚子里热乎乎的，精神力也重新燃烧了起来。
    卫妖精带他去岩洞里逛了一圈。
    岩洞比监控上看到的更加巨大。还包含了若干小窟和曲折。
    白天岩洞里并不黑暗。
    洞里下方是黑色的海水，海水荡漾反射的阳光照亮了洞内。人只能走在上方搭建的复合材料走廊上。走廊吸音效果不错，脚步不会发出声音。核磁设备主要安装在走廊底部和洞里靠近水面的地方。涨潮的时候，下方的设备会被水淹没。
    穹顶上贴的大片吸音材料效果很好，人在洞里说话清晰而没有回音。
    白天鲸阿姨一家出门去了。洞里见不到鲸，有些无聊。
    卫瀚扬找了车，带兰泽直奔岬湾。车开近了，能看到海湾开口靠近水边的地方，其实有一排小房子。
    岬湾里，放眼望去也见不到逆戟鲸。它们也出门去了。
    兰泽眼神好，看到海湾外的远处海面上，似乎有背鳍在动。
    卫瀚扬在码头边停了车，鸣了一声喇叭。喇叭声和平时听的有些不一样，十分尖锐悠扬。
    也许像是逆戟鲸的叫声。
    很快，几只背鳍若隐若现地驶近，海面上浮现出了几个黑白色的影子。
    能看到身影的时候，这些巨大的智慧生物已经距码头很近了。
    一个身影冲到了最前面，在码头前面跃出了水面，重重砸下，溅起了成片水花。
    “这个冲动的小伙子，是它家儿子。”卫瀚扬介绍说。
    兰泽只看清楚了熊猫色的身影，没看出性别来。
    “这位是鲸妈妈。”卫瀚扬把手伸向水面。
    从水下升起一个黑色的头颅，用上唇轻轻碰了一下卫瀚扬的手。就像行吻手礼一样。只是性别完全弄反了。
    这头鲸看上去肤色光洁。两颊的白斑轮廓清晰。从头到尾有七八米长。背鳍似乎没有她家儿子的高。
    以兰泽这个异类的眼光看，大概很健康的样子。
    “鲸妈妈，你好呀。”卫瀚扬说。
    鲸妈妈回应以婉转的笛声。就像刚才那声车喇叭。
    “她听得懂你说话吗？”兰泽问。
    “嗯，能听懂一些。我给它们看过女人怀孕和带孩子哺乳的画面。所以它们知道‘妈妈’的意思。当然，给它们看的都是超声波转图像的画面。”
    鲸妈妈身后又浮现了两个黑白色的巨大身影。身长与鲸妈妈接近。背鳍都没有那位在不远处绕圈子的鲸儿子高。
    “这是她家俩闺女。”卫瀚扬介绍说。“鲸群的老奶奶是鲸妈妈的亲阿姨，她自己的母亲早已过世了。”
    卫瀚扬指着兰泽又对鲸妈妈说：“我弟弟。”
    “谁是你弟弟？”兰泽反对。
    “你就认着吧。它们的群体比人类社会小很多，除了亲戚都是陌生鲸。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表示可以信赖的人。”
    鲸妈妈在海水中摆动了一下，立刻瞄准了兰泽，开始唱歌。
    语言不通的问题是十分严重的。
    “阿姨好。”兰泽对着水中摆了摆手。
    想了想，他把手伸向水面。
    鲸妈妈用上唇碰了他的手。兰泽立刻觉得自己化身贵妇。他被吻手了！
    “阿姨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不管语言通不通，兰泽决定先说为快。“生病的时候肚子疼吗？现在康复了吗？生活质量怎么样？您家几口鲸？您家女儿多大了？结婚了没有？您打算招女婿吗？”
    卫妖精看了兰泽一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想把你踹水里去。让你当她家上门女婿。”
    兰泽嘿嘿一乐。她家女儿个头太大。这婚事可不大好办。
    “她说的话，我们录下来，慢慢解读还是听得懂一部分的。你那一堆乱七八糟……我怎么和她翻译啊！！”闹了半天，卫妖精纠结的是翻译问题。
    “种族不同，文化差距有点大。”兰泽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当然的呀！红、蓝、黄、绿这些全都是没法翻译的。”卫妖精拍拍他，“少说话，少添乱。”
    地球上的哺乳动物出现的时候，白昼被鸡腿、鸡翅、鸡汤的祖先恐龙占据着。最早的哺乳动物只能在夜间活动，远祖给的四色视觉退化得只剩了一半——两色。直到灵长类出现，才重新进化出三色视觉。新出现的第三色辨别能力剑走偏锋，红色和原先的绿色挨得特别近，一不小心还会重新变回红绿色盲。
    鲸类和其他绝大多数哺乳动物一样，以人类标准都是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