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头几年闹饥荒时家里头也没短了这孩子的一口饭,她不舍得吃细粮,全都留给了孩子。
就指望把这个闺女养的白白胖胖,将来好嫁个贵人。
谁曾想这臭丫头竟然跟那个穷教书的混到一起,还……
一想到这,田桂香觉得自己浑身疼。
任谁被这么个胖姑娘泰山压顶,都会浑身酸疼。
“这丫头不能留了!”
刘大舅听得一愣神,“你打算去找那个陈老师?”
不是瞧不上陈老师就一穷教书的嘛。
要他说,教书匠也挺好的,拿着国家发的工资,吃供给粮,不比他们这些从地里刨吃食的人强?
田桂香瞪了眼自家男人,“我是说英子。”
那死丫头竟然知道芬芬跟那个陈老师的事,万一哪天说漏了嘴,往后芬芬还怎么嫁贵人?
不行,必须马上把叶英处理了。
“你明天去一趟双河庄,跟吴瘸子谈这事,说好了两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给了钱我们就把人送过去。”
省得夜长梦多。
刘大舅略有些迟疑,“这万一兵役局的再来人……”
“所以说得赶紧的啊,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兵役局的也没辙。”
田桂香捻了下煤油灯的灯芯,黯淡的火光在她眼底跳跃,“我好吃好喝养了她这么多年,就算是头猪也该出圈给我挣钱了。”
……
星期天一大早,刘大舅叼着旱烟锅出了门。
前些天收了小麦点了玉米种子,夏收算是告一段落。
刚点的种子还没冒头,正是村里人难得消停的时候,再过些天就得在玉米地里查缺补漏,补秧苗除草浇地了。
往常这时候,田桂香都会指使叶英去打猪草。
今天倒是难得的消停,早晨吃饭的时候田桂香的眼睛还净往叶英身上扫。
叶英知道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也不着急。
吃完早饭端着碗去厨房,叶英跟李采娥嘀咕了起来,“嫂子,我要走了。”
李采娥听得一惊,手里的碗顺着锅沿滑了进去。
“你去哪?”
她一个姑娘家,出的最远的门是去镇子里赶集,连县城都没去过。
现在走,往哪里走?
叶英把一沓钱塞到了李采娥的裤兜里,“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写信,将来你要是过不下去就去找我。”
她好歹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博士,被帖子里一众哥哥们说最适合穿越到建国后的人,怎么也能把日子过滋润了。
李采娥有些慌了,“英子,你……”
叶英冲着这个家里真心待自己的人笑了笑,“我过会去找李主任和村长开了证明就走,你把钱放好,千万别让那母老虎看到。”
李采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掏出那些钱来,她有太多的问题——
英子这是要去哪里?
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李采娥有心想问,但叶英收拾好灶台,人已经出去了。
……
叶英回到自己那屋找了本书看,她掐着点算时间。
还没半钟头呢,刘芬芬就找了来。
刘芬芬又高又胖,站在门口挡着光。
叶英拧了下眉头,转身找窗户里透过的光线。
“那糖,真的是陈老师送你的?”
“不然呢,难不成是你梦游给我的?”
陈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人,真要是喜欢早就提亲了,哪会光占便宜不吭声?
叶英之所以把这高粱饴“栽赃”到陈老师身上,是因为原主早前还真遇到这么一出。
早前叶家哥哥寄回来的巧克力,被刘芬芬献宝似的送给了陈老师,结果陈老师悄悄送给原主……
瞧出那是自家哥哥寄回来的糖果,原主哪敢收啊。
后来陈老师又把巧克力送给了其他女学生。
跟刘芬芬好是工作,送给其他漂亮女孩才是生(爱)活(情)。
陈老师分的可明白了。
所以叶英把这个锅丢过去毫无心理负担。
但有件事她不知道,那就是刘芬芬的确送了高粱饴给陈老师!
这也是刘芬芬生气的原因!
她瞧到自家老爹竟然偷偷买了糖吃,好不容易从老爹那里讨来一把,献宝似的送给了陈老师,可他,可他竟然……
叶英有什么好?又瘦又小跟猴似的!
她妈说了,自己这样高高胖胖的好生养,才是有福气的。
“我去找他讨个说法!”
看着抹眼泪飞奔而去的人,叶英放下手里的书,茭白似的脸上浮起一抹笑。
这事成了!
她连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原主的东西着实不算多,几件衣服都是布丁打补丁,对比刘芬芬那一身全新的布拉吉,不要太寒酸。
叶英在屋里头翻腾了一圈,最后在抽屉最深处找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块坏了的手表。
竟然是坤表。
还是欧米茄medicus腕表。
叶英有些震惊。
这是三十年代中期,欧米茄为护士这一职业女性特意设计的腕表。
原主怎么会有这个?
翻遍原主的记忆,叶英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大概能解释这块腕表来历的,也就只有牺牲的叶家哥哥了。
叶英把手表放回去,连带着盒子一并丢到书包里,那里面除了两身衣服还有她一大早去麦秸垛那里拿出来的钱、票、烟。
她刚把东西放进去,院子里就是田桂香那叫魂似的声音——
“芬芬,这臭丫头去哪里了?”
叶英把书包往枕头下面一塞,生怕田桂香推门进来瞧出什么。
院子里,大妮儿声音细细弱弱的,“姑姑说要去学校。”
田桂香拧着眉头,“她什么时候还这么好学了?不对!”
她猛地一拍大腿,怕不是要去找那个姓陈的。
这死丫头,怎么还惦记着那个穷教书的。
田桂香慌忙折回屋里,出来的时候腰间叮叮作响,她那串宝贝钥匙在裤腰带上晃荡。
……
陈老师住在学校的校舍里,学校在隔壁村,距离刘大舅家差不多三里地。
来回这一趟,怎么说也得个把小时。
时间够了。
叶英并没有马上行动,她怕牵连到李采娥,所以等李采娥牵着大妮儿出去打猪草,这才去了堂屋。
田桂香还算利落,屋里头收拾的干净,五斗橱和箱子擦得纤尘不染,能反光的那种。
上面都上着锁。
叶英不慌不忙的从针线筐里拿出大针和挖耳勺,在锁眼里钻了几下后,那挂锁应声打开。
菜橱里有白面馒头和鸡蛋,还有三个鸡蛋糕。
大热天的鸡蛋糕早就干得硬邦,咬起来跟石头似的。
叶英仔细搜查了一番,里面没藏钱。
她又去打开五斗橱和上面的箱子。
也没有。
难不成跟刘大舅一样,把钱藏外面了?
不可能啊。
刘大舅那是藏得私房钱,怕被田桂香找到,所以不得不藏在外面。
可田桂香是一家之主,她……
叶英忽的想起自己一个同学喜欢把钱和银`行`卡放在枕头里。
她连忙去翻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