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道：“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我还有一点想要问你，那就是，你为什么要来杀外边的老太婆？你手上能够控制这么多的傀儡，你想要杀个人的话，你还需要亲自动手吗？随便让哪个傀儡回来，不都能够杀死这个老太婆吗？”
    孙婶子道：“自然是因为仇恨，我恨这个老太婆，如果不能够亲手杀死她，我就算是死都闭不上眼睛。我当时还不知道老太婆的命格被动过手脚，不知道杀她死得并不是她，我当时还奇怪，百灵为什么要拼了命的维护一个这样的奶奶，直到你们来了之后，我才听到你们说这里边的原因。虽然我没有能够亲手杀死她很遗憾，不过，她死了我还是挺开心的，尤其她是死在一个同样被她伤害过得人手上的。”
    “你跟她有什么仇怨，方便说一下吗？当然，如果是太久远的，跟现在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的，就不用说了，我并不是专门来八卦的，我只是想要多知道点消息。”我说。
    第360章 如何赦免
    孙婶子道：“那我就不用说了，我和她的恩怨如果说的话，那得从我五岁那年开始说，你肯定没有兴趣听的。”
    我说：“好，那么咱们就不聊这个，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傀儡术虽然能够控制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但是，有几个是你控制不了的吧。”
    孙婶子道：“如果所有人都没有被动过手脚的话，那么，我肯定是可以全部控制的，但是，有几个人从梅梅那里得到了符箓，那种符箓可以完全屏蔽我的傀儡术，我控制不了他们。”
    我说：“百灵一家，应该就是你说的有符箓的人吧？”
    孙婶子摇头道：“不是，今天我是故意没有招呼百灵家的三个女人，至于原因，那自然是因为我施展傀儡术的时候，那三个女人都在你的家里，你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为了不节外生枝，就自己断开了对她们的控制，只让百灵爹去了坟地。”
    “那么孙王婶和老陈呢？他们两个在你控制的范围吗？”我问道。
    孙婶子道：“孙王婶是个很特殊的女人，他们自然不会让我控制，我虽然能够控制这一村子的傀儡，但是，我的权限并没有孙王婶高，至于老陈，我只不过是看在孙王婶的面子上，懒得搭理他，反正傀儡里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你们今天的计划是什么？”我问。
    孙王婶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把傀儡都集中到村子外边的坟地，至于为什么那么做，从来不会有人给我们解释的，我们这些干活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整体的布局。”
    “那你知道现在孙王婶和老陈在什么地方吗？”我问。
    孙婶子道：“不知道。”
    “好吧，既然你已经为之前做的事情后悔了，那么，现在让你和我一起拯救这个村子，拯救村子里的人，你愿意吗？”我向她抛出了我的橄榄枝。
    结果孙婶子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拒绝了：“我不愿意，就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这个村子里，除了这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孩子是无辜的，其他的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不论他们为什么会做出那些混乱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只我回不到从前了，所有的人，都回不到从前了。村里的男人们和女诡们一起干的那些事情，村里的男人和女人们一起干的那些事情，不可能从他们的记忆里摘除的，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混乱的日子，就算一切都过去了，你觉得他们还能够像是正常的村民一样过日子吗？曾经在床上各种丑态，你觉得他们见面后会不尴尬吗？”
    我无言以对，我确实有绞尽脑汁去思考如何破解村里的风水局，就算我那个庞大的计划最后实现了，那也只不过是在技术上解决了村子风水的问题，但是，村民们曾经经历的那些他们都不会忘记，就算是再伟大的心理咨询师，也没有办法把村民的心重新引导回来。
    这不是一个人的噩梦，而是全村上千口人共通经历的噩梦，一股无力感再次向我压了过来，我真的拯救的了这个村子吗？我真的救得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就像是被传销组织洗脑，欺骗自己的亲戚朋友的那些人一样，就算是传销组织被捣毁了，他们的生活能够回归正常吗？那段经历可能从它们的记忆里抹去吗？给亲戚朋友带来的伤害，能够当做没有发生吗？
    我甩甩头，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不能后退，走一步看一步吧，一开始对于死循环的风水格局，我不也觉得彻底的无法可解吗？后来不还是有了大体的方案，千年的死循环都可以改变，难道人心就彻底没有办法医治吗？
    现在纠结只不过影响自己的行动而已，还是少想多做吧。
    我不死心的，打算再劝说孙婶子，她能够控制全村人，我确实很希望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结果孙婶子已经彻底的绝望：“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罗坎，你如果念在咱们同村一场，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向来没有什么恩怨的份上，你就也给我一张散魂符，让我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无话可说，只有沉默。
    孙婶子苦笑道：“看来我是得不到原谅的，我做为那些人的工具，控制村里的傀儡，我理应受到审判，受到惩罚的，你不肯赦免我，我也可以理解，你要问的都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要走了。”
    “走？你去哪里？”我惊讶道。
    孙婶子道：“还能去哪里，我活着就是她们的工具，就算是我不愿意，他们也有办法让我帮他们控制傀儡，以前是欺骗，是诱惑，以后指不定是什么招式，只有我死了，村里的傀儡才彻底是自由的，等我离开这具躯壳后，他们就算是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了，魂魄是没有办法操控傀儡的。”
    我一愣，看向叶花花。
    叶花花道：“对，她说的没错，她虽然命格特殊，但是，能控制这么多的傀儡也还是有偶然性的，她也只有在是人的情况下，能够控制傀儡，一旦她死亡，就算是下地府再轮回了，也不会重新拥有这个能力了。”
    孙婶子道：“所以，我要把我自己和这个工具一起毁灭了，罗坎，你如果愿意赦免我的话，你就给我一张散魂符，让我死后不需要入大坟为奴，如果你不愿意赦免我，那就由着我去承担死后的一切吧，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怨恨任何人。”
    孙婶子再次提到赦免这两个字，让我又想到万鹏说的赦免权，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能够决定长青之外的所有人生死，我可以赦免所有我愿意赦免的人和诡。
    但是赦免又是什么意思？是过上正常的日子，还是魂飞魄散？
    村子已经是这么一个局面，不论大坟里的女诡，还是村子里的村民，全都是满身罪孽满身不堪，他们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吗？难道最后我对他们的赦免，只不过是让他们不需要再如此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361章 我要毁了你
    孙婶子还在等待我的答复，我冷静了一下，道：“我可以给你散魂符，不过，你不能死在这里，这是我睡觉的房间，如果房间里边死了人，我会觉得晦气。”
    孙婶子一愣，似乎是觉得，村子已经这个样子了，已经没有必要计较晦气不晦气了，不过她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可以，我去外边死，不弄脏你的房间，你们把我放开吧。”
    我解开了孙婶子身上的绳子，孙婶子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跟出远门前，要好好打扮自己一样。
    我又找了一张黄纸，画了一张散魂符。
    “婶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在您结束自己之前，我想请您移步到村边，也就是靠近坟地的那边，这样在您彻底消散之前，还能够看一眼生活过得村子，看一眼曾经供奉过得列祖列宗。”
    孙婶子惨然一笑：“你想的还真周到。”
    我还她一笑，和孙婶子一起走出了家门，叶花花抱着孩子也在后边跟着。
    我让孙婶子离开，当然不是因为晦气，而是我要充分利用孙婶子的死，既然她自己要死，那么我就让她大张旗鼓的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活法宝将要被毁灭。这样，想要保住这个法宝的人肯定会出面阻止，我倒要看看谁会出来抢夺这个活法宝。
    路上我走得很慢，孙婶子也没有催促，而是在月色下认真的看着这个村子，马上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应该对这个村子还是充满留恋的吧，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而我故意走这么慢，当然是为了给对手更多的时间反应，让他能够来得及阻止孙婶子的死亡。
    果然，在我们快要到村口的时候，孙王婶出现了，这两个曾经以尸体的形式，出现在西郊骨灰林的女人遇到了一起。
    “妹子，好久不见呀。”孙王婶主动打招呼道，就跟平常村里的妇女在田间地头见到了，随便打个招呼一样，表情自然的很。
    孙婶子却是苦涩一笑，道：“才几天不见，哪里就久了，咱们俩虽然姐姐妹妹的喊得亲热，其实心里边谁也没有把谁太当回事儿吧？尤其是老孙离开你后跟我在一起，你怕是早就对我这个人有看法吧？”
    孙王婶道：“妹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有多么的小心眼，你有多么的委屈一样，你也不想想，我不喜欢你是不是有理由？”
    孙婶子道：“当然是有理由的，就算是不为别的，就为老孙这个男人，你也应该恨死我了，我抢了你的男人，连身体带心一起都抢走了，不是吗？”
    孙王婶道：“不错，就是为了这个，我和老孙这么多年来虽然也算不上有多恩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自欺欺人的每天秀给大家看，但我们毕竟是有夫妻的名分的，老孙一家就算对我再不好，我也还是那个家里的一份子，再加上我这个人比较会利用同情心，每天把自己包装的贤惠可怜，任劳任怨，老孙也一直下不了决心把我赶出去。”
    孙婶子道：“那最后不还是赶出去了吗？就为了老太婆死前的一句话。”
    孙王婶道：“你这么说有意思吗？我怎么离开那个家的，你比我清楚，那是因为老太太一句话吗？老太太如果能够把我赶出去，早就把我赶出去了，老孙最后决定跟我离婚，还不是因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我和老孙还有夫妻名分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再一起了。”
    孙婶子只是嘲讽的笑了一下，道：“现在村子都已经成了这个样了，谁还没有跟谁在一起过，你现在怕也早就把这个村子里的男人的屁股看遍了吧？”
    孙王婶道：“你说这些有用吗？现在大家都搅在这一潭浑水里边，能有谁是干净的？但当年和现在能一样吗？那时村子里的人还都是干净的，只不过是你一个人脏而已。”
    孙婶子道：“随便，你骂吧，反正大家都已经这样了，每个人都已经千疮百孔，谁是最早烂的，有又有什么关系？”
    孙王婶道：“当然有关系。我辛辛苦苦自己骗自己那么多年，骗自己恩爱，骗自己幸福，我本来可以一直自欺欺人的这么过下去的，但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才要毁了你，让你跟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男人都不清不楚，让你成为最烂的女人，就算是把这整个村子都搭上，我也不后悔。是你逼我去找了大坟里边的人，是你逼我策划了这场末日狂欢，是你害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孙王婶一直是怒火失控的状态，但是孙婶子表情却一直都是淡淡的，现在才稍微有些动容：“难道你跟他们合作，策划毁灭整个村子的计划，就是为了毁了我？”
    孙王婶道：“没错，我就是为了毁了你，可能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这个村子里第一个被消费的女人，也是被消费的彻底的一个女人，是你连累了这一村子的人。”
    这些话，孙婶子明显是有所触动的，不过她最后还是淡淡笑了一下，道：“是吗？这么说来，我还真的是这个村子的罪人，既然是我连累了整个村子，那么，我就用自己的命来偿还这个村子吧，姐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孙王婶道：“你确实是个该死的女人，不过，让你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孙婶子道：“我也这么觉得，就我这一身罪孽，实在是连下地府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我已经决定魂飞魄散了，咱们也算是姐妹一场，伺候过同一个男人，姐姐，你是专程过来送我的吗？”
    孙王婶道：“魂飞魄散？亏你想得出来，你有资格魂飞魄散吗？你这个人，就应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婶子还是没有生气，依旧淡淡的道：“没错，我是罪孽深重，但是你呢？你就那么干净吗？你不论是为了什么把大坟里的东西招惹上来，你都是招惹他们了，你不论是为了什么毁灭村子，反正你是毁灭了，咱们两个谁罪过更大，这还用我说吗？”
    第362章 忏悔
    孙王婶冷哼一声，道：“我有没有罪孽，还论不到你来评说，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指责我，也论不到你来指责我，我确实有罪，但都是你逼得。”
    孙婶子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道：“我逼你的？我逼你什么了？算了，你说是我逼你了就是我逼你了吧，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跟你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说我没有资格指责你，那就当我没有资格指责你吧。你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不至于让全天下的人来指责你，但是，至少全村的人都会指责你吧？为了报复我一个，你毁掉了这整个村子，你还真的是个人才。姐姐，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姐姐，我确实有错，但我后悔了，我真心的忏悔我所做的一切，我不该为了一时的权利，害了全村的人，因为我的忏悔是真心的，所以我能够得到救赎，能够得到解脱，但是姐姐你就不一样了，你不会忏悔，你也无法解脱。”
    孙婶子这句点中了要害，我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在村子已经烂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还是不愿意放弃，我的执着，是因为他们的忏悔。
    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后悔了，每个人都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但是没有人能够逃出末日狂欢的漩涡。
    孙婶子、老陈、老刘、百灵、老张、百灵爹、甚至百灵奶奶，他们不论是不是有说出来，他们的眼神也都告诉我，他们后悔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他们希望村子还是以前的村子，人还是以前的人。
    虽然一辈子土里刨食的村汉，不懂得怎么用语言表达他们的悔恨，但是他们都真心的希望，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些马车。
    死循环的格局如此强大，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就算这里的不是这些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稼汉，而是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处在这个大沉沦的漩涡中，也不一定能够比他们表现的优秀。
    这个村子还有救，人心还有救。
    唯一没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孙王婶。
    曾经，我以为她是最无助，最无辜的一个，没想到，她是策划这一切的人。
    孙王婶敏锐、聪慧、隐忍，早就看透了这村子的人心，如果没有她，死循环的格局虽然迟早吞掉这个村子，但是不一定是现在，被吞掉的也不一定是这一波村民。
    是孙王婶点燃了这一切，是她害了村里的所有人，虽然我们村子一直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炸药堆上，这堆炸药迟早要爆炸，但是孙王婶是那个点火的人，而且直到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好好的村子变得如此不堪，每一个村民的身体和灵魂都变得千疮百孔，她却仍然没有一丝忏悔。
    她的脸上只有复仇的喜悦，那种喜悦让她疯狂。
    如果不是有孙王婶这个看透村子一切的女人在，就凭长青那个武夫，不一定就能够这么容易的攻陷村子。毕竟阴阳之间还是有秩序的，就算他占据风水之利，就算是他有篡命师相助，他也不能直接把这一村的生魂全都吞入地下。
    就算是现在大坟里那些可怜的女诡，也是因为她们确实曾经有过很多不堪的经历，所以才会在大坟里服役。想要推动死循环的格局，想要把整个活人村吞下去，首先就要让全村的人都背上罪孽，让他们变得肮脏，变得不堪，让他们用大坟的劳役来清偿自己的罪过。
    我一把抓过叶花花手里的孩子，把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孙王婶，虽然现在天色晚了，不过月光明亮，你应该能看出我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吧？”
    孙王婶的脸色终于变了：“你，居然是你偷走了我的孩子，你给我还回来！”
    孙王婶通红着眼睛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抢我手里的孩子，但是手还没有碰到孩子的衣服，胳膊就被叶花花的黑发缠住了，夜色之中，叶花花的长发汹涌如浪、灵动如蛇，把她自己还有我和孙婶子护得严严实实。
    孙王婶发狂的嘶吼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才刚生下来一个多月，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伤害，罗坎，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我也怒了：“孩子确实无辜，可这村子里又有哪个不无辜？你点燃了这场末日狂欢，你摧毁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心，你有资格跟我谈人性吗？老罗只不过是想要提醒村民，只是不想看到这些乡邻被你祸害，你就把矛头对准了他，弄一个死孩子去陷害他，你有人性吗？你不是喜欢死孩子吗？好，我现在就给你把这个孩子弄死。”
    我单手把手里的婴儿高高举起，孩子在夜风之中响亮的哭嚎。
    孙王婶终于软了下来：“罗坎，不要，我求你不要，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他是无辜的，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不要伤害他。”
    “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大坟的主人，我可以考虑不杀这个孩子。”我说。
    孙王婶道：“罗坎，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只是大坟不是任何活人能够进入的。”
    “你到现在了还想撒谎？你绝对是知道那些人在哪里的，你当年都能够找到他们，难道现在会找不到吗？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人是吧？”我凶狠狰狞的自己都不敢想象。
    “好，我带你们去，你先放下我孩子。”孙王婶哭泣道。
    我把举着的胳膊放下，把孩子还给叶花花，叶花花虽然说她讨厌带孩子，但是，她又确实很会哄孩子，刚才那个小孩被我举在高空哭的哇哇的，到叶花花手上居然很快就不哭了，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过去，发现小家伙居然还咧着嘴笑呢。
    我很缺德的开了句玩笑：“你俩还挺有母子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