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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对我居心不良 第16节
    青松登时红了脸。
    作为淮安城首屈一指的大饭店,平日常招待有头有脸的人物,朋满座的基础设施还是不错的。
    男女净房都有。女子净房位置更加隐蔽。
    小二带她到了后门,叫来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
    小丫头带路到女净房就离开了。
    纪心言等无人后,四下看了看,小步溜到墙边,趁人不备闪进了男子净房。
    可能这个时代的体面人并不喜欢在外面使用净房,这个厕所比她想象的干净许多。
    净房内点着熏香,用木板做了数个隔间,甚至还加了帘子,每个隔间内放一马桶,干净的敞着盖子,用过的就盖上盖子。
    净房入口旁还有个竹管,接着墙外水缸,往下一压就有水流出来,可以洗手。
    她在一干净隔间内拉上帘子,一手捂着口鼻,掂起脚往窗外看,正好能看到院子正中。
    等了好一会儿,就见青松走进院中,身后还跟着那个店家派的小丫头。小丫头进女净房查看,出来后对青松摇摇头。
    青松焦急了,转头就往楼外跑。
    纪心言有点过意不去,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就见又有一人从屋顶跳入院中。
    那人穿着黑底红纹锦袍,脚一落地便直奔女子净房,怒气冲冲进去,更加怒气冲冲出来。
    纪心言停住脚,在心里嗤笑,果然她的第六感还是准的,就知道韩厉不会这么好心。
    她从窗缝往外看。原野并没有像青松那样急呼呼地冲出去,而是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他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抬头朝男子净房看过来。
    纪心言心肝一颤,知道他已经怀疑这里了。
    既然被人家猜到,再躲下去也没意思,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理理衣服,大摇大摆地从净房出来。
    才到了门口,一穿着水蓝锦袍的小生摇着扇子进了净房,和她打了个照面。
    那人先是笑眯眯地朝她一点头,擦肩而过时才反应过来,惊恐万分地转过身,手指着纪心言。
    “你……你……你……”
    “你什么啊,没见过别人不小心进错啊。”纪心言嘀嘀咕咕,再一回头,就见原野阴着脸瞅着自己。
    她摆出一副万分惊喜的样子。
    “原大人!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她走到原野身前,无视对方阴沉沉的脸,啧啧称赞,“这家的酥鱼真好吃,原大人吃过吗?一定要尝尝!”
    **
    府衙内,韩厉正与俞太守谈论案情,忽听小厮禀报说青松与杏花姑娘走散了,独自一人回来,正在外面等着领罚。
    韩厉与俞岩对视一眼,一同走出房间。
    见到俞岩,青松忙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磕头请罚。
    俞岩早猜到韩厉此举另有深意,便未追究青松的责任,心下却是不悦的。
    他看向韩厉问:“韩大人,你看这……是否要差人去找找?”
    韩厉道:“不急,再等等。下官另派了人跟着,待那人回来再找也不迟。”
    青松惊讶不已,未敢言语。
    俞岩虽有不快,但想到炎武司一贯如此行事,便也不说什么,只叫青松先下去,随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韩厉站在原地,看看天,盘算着应该等不了多久。
    果不多时,原野回来了,一脸阴郁,身后跟着开开心心的杏花。
    纪心言抱了一兜炒栗子,看到韩厉,感激地说:“大人,我今天不小心和青松走散了,幸亏遇上原大人。这淮安城好吃的真多,喏,我还给大人买了糖炒栗子。”
    她将怀中纸袋往韩厉身前递,强调道:“还热着呢,特意等了好一会儿,买的刚出炉的。”
    装傻嘛,谁不会呀,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一起玩聊斋。
    “你收着吧,我对这些没兴趣。”韩厉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杏花姑娘看上去玩的好吃的好,今日晚膳可以省了吧。”
    纪心言眨眨眼,难道这就是惩罚?
    一顿晚饭而已,她早就吃饱了。
    她笑呵呵道:“大人,我中午吃的很饱,什么都吃不下了。”
    她抚着肚子,特别认真地说:“朋满座的酥鱼,大人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好啊。”韩厉从善如流,“就听杏花姑娘安排,等案子了了,一定去尝尝。”
    两人相视一笑,隐有刀光剑影,半点暧昧也无。
    第13章
    插曲过去,韩厉重回三堂。
    俞岩正在翻看卷宗。
    堂下候着一名仆妇,是上次石主簿来府衙时派去洒扫房间的。
    今日一早,俞岩便依韩厉要求,将府中所有见过石主簿的人叫来三堂,一一问过话。
    自赵知府上任那天起,石主簿就常来淮安府,光是近半年就来了两趟,府衙内几乎个个都见过他。
    去掉仅有一面之缘的,也还有将近二十多人曾与石主簿有过对话。
    将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拼凑起来。
    石主簿似乎是想从县衙调来府衙,但后来不知赵至衍收了他多少好处,竟帮着联系上了京城大人物,直接将人叫去了京城。
    提到这个好处,有人怀疑石主簿送了美女,这美女就是指杏花。但也有熟悉情况的下人表示,杏花是来了两次,但一直候在偏厅并未与赵大人说过话,而且同行也有其它婢女,不觉得杏花有何大不同。
    将这些全部问询完,用了大半天。之后就是青松匆忙折返说与杏花姑娘走散了,再然后原野带着杏花回府衙。
    几件事一联系,俞岩便明白了,韩厉这是想在石主簿与赵至衍中间找到关联。
    他挥手让仆妇离开,转而对韩厉疑惑道:“不过一小丫鬟,何劳大人如此费心?”
    韩厉道:“据下官所查,这位杏花姑娘在石主簿出事前后性子差别颇大,难免让人怀疑石主簿的死或有其它内情。当然是否与血书案有关尚待查证,但皇上对此事甚为关注,韩某自然要更加谨慎。”
    俞岩点点头,又道:“府衙内见过石主簿的人今日都已到了。以俞某之见,石主簿确是个善于钻营之辈,与赵知府私交颇深,能上京述职应是靠赵知府从中穿针引线。其行为虽可耻,却似乎与血书案并无明显关联。”
    韩厉笑道:“便是与血书案无关,也可以与其它案有关,韩某习惯使然,若惊扰大人,还请见谅。”
    俞岩一下子就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血书案要查,但查它的过程中也可以顺便揪出点别的来。
    炎武司在他们这些清流看来实属一个卑鄙无耻又阴狠诡测的机构。他们总是无中生有小事化大,借皇帝之威铲除有权势的臣子,其中不乏忠臣名将。
    炎武司的地位就是在一批批倒下的冤魂中越来越高。
    俞岩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查,也就懒得应付炎武司的人,更没兴趣打听韩厉盯上了谁。
    他肃正神色道:“俞某只求尽快破获血书案,还临淮百姓安定生活,对其它事无甚兴趣。”
    韩厉道:“既然如此,那韩某便直言了,前工部尚书已退太子太保毕长林可是住在临淮省。”
    俞岩神情微变,叹了口气:“看来大人又与俞某想到一处了。凶犯应是为当年的鱼池案而来。”
    十二年前,宣武六年,先皇在位期间,当时的工部尚书江仕仁与数位门生在家中鱼池边说话,言“若孝宗在,应如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被其一门生密告至大理寺,皇帝震怒,将此案交给炎武司审理。
    这告密的门生就是赵至衍。他因举报有功,三年内从八品国子监学正升为正六品都察院都事,又过了六七年,升为富庶之地淮安城知府,官至从四品。
    赵至衍此人无才无德,他的升迁之路就是踩在自己老师的冤屈与血肉上。
    而鱼池案最大受益人,便是接替江仕仁出任工部尚书的毕长林。他于去年告老还乡,受封太子太保,定居临淮省同孝县。
    他也是赵至衍多年官路的背后倚靠,赵能来淮安做知府正是得了此人助力。
    “俞大人几时想到的?”韩厉问。
    “这事不难猜。”俞岩道,“自□□建元起,与‘八千’一数相关的事件不过两件。这六起案子,轻易便可去掉四起伪造,另外两起皆为鱼池案受益人,且俱是举报过江仕仁之辈。”
    他回忆着说:“第一起案子里的死者,章浦县司务李秉冒是江仕仁的学生,他因怕受牵连,主动来大理寺揭发江仕仁其它违逆言论,这才能逃过一死,被贬为从九品司务,终生不得再往上。”
    说到这,俞岩顿了顿,问出自己的疑惑。
    “可若真是如此,那此案未免太过简单。凶手作案方式单一,且主动留下字证,就差站出来大喊一声‘我是凶手’了。”
    韩厉道:“凶手能在府衙出入自由杀人无声,杀完人后尚有闲情写字,且笔画沉稳毫不见慌乱,可见这人武功高强,内心极为自信。既对自己身手自信,也对自己行为的正义自信。”
    他坐到椅子上,缓缓道:“这样的人,单打独斗要比成群结伙厉害的多。我们就算知道他是谁也得想想办法才能抓住,更何况,现在根本不知道他藏在哪。”
    俞岩皱眉道:“会不会,这是凶手故意引我们往错误方向去?”
    韩厉取个茶杯,倒上水,随意说:“错没错,只要看看太子太保毕大人死不死就知道了。”
    他这话说的太过轻松,俞岩很不满。
    “一条人命,韩大人怎可说得如此草率。倘若我们推测不错,现在就该派人去保护毕大人。”
    韩厉笑道:“那就是俞大人您的事了,下官只负责抓人。”
    他这种轻视人命的态度激怒了俞岩。
    俞岩冷道:“韩大人莫要以为此事与你无干,凶手若真为江仕仁报仇而来,那韩大人可是最危险的一个。当年鱼池案主审正是炎武司督卫陆骁,拜他所赐,一个小小的案子最后牵连上万人,死刑八千多。陆骁与韩大人师徒情分不浅,大人能当上左督卫怕也是多得他提拔。”
    韩厉敛了笑,目无温度地看了俞岩一眼。
    “鱼池案发生时,韩某不过十一岁,尚在炎武营训练。而且陆骁已经因此案审理不当,于前年被今上斩首示众。若是凶手还会怪到韩某头上,那韩某真是高估他了。”
    “倒是俞大人。”他笑了下,“当年赵至衍告密至大理寺,韩某没记错,应该是找到当时的大理寺少卿也就是俞大人您。若大人以戏言揭过,又怎会有后面这些血腥之事。”
    俞岩朝天拱手,愤道:“大理寺断案自有流程,俞某怎能独自将其拦下,自是要据实上报大理寺卿。”
    “所以导致八千多人因此丧命。”韩厉不咸不淡地接道。
    “你!”俞岩气得舌头打结。
    韩厉起身,看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