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塔克拉莫名,“什么时候说的?”
“森林之心。”
“那种吃了以后就会变成不老不死怪物的药跟这个绿毛小东西有什么关系……”塔克拉停顿了一下,“哦,他就是森林之心啊。”
“现在还不是。”范天澜说,“将树精灵转为森林之心的方法,我没听说过。”
“这是你不知道的事,还是没有存在过的事?”
范天澜跨过面前的牵拉索,发现他和塔克拉来到的遗族青年已经揭开了塑料膜等他们进去,围着那个孩子的人也让出了位置,范天澜这个时候才说道,“那需要向法塔雷斯,或者精灵族求证。”
不老不死的中央帝国第一任皇帝,在位时间长达七十二年,他的执政生涯大部分被裂隙之战占据,是当年威望极高的人类领袖。关于这位传奇帝王的传说数不胜数,他的死亡是其中最大的谜团,同样成谜的是他长寿的原因,在寿命长达五百年的魔族出现在中洲之前,法塔雷斯已经有三十年都维持着25,6岁的外表和身体状态,这位英伟的帝国之主至少在可信记录中从未向任人吐露这个秘密,执着于长生之秘的人只能从他一直与精灵族过从甚密这一事实去推测。
精灵的寿命也能够达到两百年以上,与用迟缓和愚笨换来长寿的其他生物相比,美貌聪敏,体力和耐力都非常出众,只有繁衍困难这个劣势的精灵才是人类的理想模板,即使是在裂隙之战最激烈的年代,也有人从未停止过这方面的追求。但没有一次实验能够产生第二个法塔雷斯,于是有人认为不是方向的问题,而是“材料”的问题。
在法眷者闻名于中洲之前,最稀少和强大的人形生物就是树精灵。人们常识中的精灵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人类,树精灵却是神光森林自身所孕育的真正“精灵”,在成年之前他们极度弱小,容易死亡,但成年之后,他们就会在非常短暂的时间内变成力量极其强大的森林守护者,连魔族也不能挑战被他们保护的领域。
但树精灵的身份特殊还有一个原因。
从范天澜和塔克拉进来就变得紧张的幼年树精灵转头看着这两个一身血腥气的男子,小小的身体往后仰了仰。
塔克拉伸出食指戳了他一下。
“噗啾~”
又一股小水柱喷出,塔克拉一偏头闪开了,周围的人都以“你好贱”的眼神看着这个无耻的大人。
范天澜将一碗清水交给附近的一个遗族青年,示意他推到树精灵的面前,“每个出生的树精灵,都是某位精灵王族注定的伴侣。”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
倒霉催的骑士他是受;
精灵在追的其实是童养媳……或者小丈夫?
范范继续沙发过短;
塔塔就不用说他了;
云深和范范的再见面挤不下了啊魂淡!
第102章 历史都是从细节开始转向的
“十八年前两位树精灵出生之时,我曾代表帝国在场,彼时森林的欢悦景象仍历历在目。”兰斯一手搭在嵌以金丝花饰的座椅扶手上,对坐在另一边拥有堪称无暇仪容的精灵说,“居然有人对森林的宠儿下手,此事有帝国失职之处,我也十分忧心树精灵如今安危,请问森林的守护者是否已经确认冒犯者的身份?”
服装精致的侍女端上温暖芬芳的饮料,却被精灵们婉拒了,被称为西梅内斯的精灵说道,“此次罪恶行径的主使者极力隐藏他的身份,树精灵被他雇佣的人类以种种手段辗转带走,我们只能确定他们的终途。”
“这一定是一段艰辛的旅程。”兰斯皇子轻声说。神光森林位于帝国的边缘,离巴兰克领的距离相当遥远,即使乘坐翼蜥也需要一段时间,而这些鲜少离开森林的精灵看来一直是在陆地上追踪那些盗窃者,一个月是正常情况下应当在路途上消耗的时间,但精灵们还要去搜查那些人类的形迹。
“路程的考验无关紧要。觊觎者如此精心筹谋,绝非想以此向森林交换条件,力量越强的人类就越想超越这世间法则,无论这行为多么愚昧。”西梅内斯说,在他提及树精灵之事时,他身后的九位精灵脸上都流露不同程度担忧和愤怒混合的神色,只有这位负责交涉的精灵王族神色依旧冷静得接近冷酷,“而在成年之前,树精灵和人类的幼儿一样脆弱,对外界的伤害几无抵抗之力。”
“此事我们自当竭力协助。”兰斯皇子说,他转过头,就像视力没有受到损害一样朝向一旁,“索拉利斯团长。”
“这是理所当然的。”
蒂塔骑士团总团长微微一笑,她的容貌在精灵面前也毫不逊色,此时身着与她的姿容相当相衬,由帝都御用裁缝所制的华美裙装,若是静坐不动,即使是最挑剔的贵族画家也要为这副画面沉迷。但她只是一个微笑,属于女性的柔美气质就在那个笑容中消失殆尽了。她起身对皇子和精灵致礼告辞,然后以正常贵族女性绝不会有的步伐离开了这个客厅。
尖锐的哨音震动空气。
响亮的振翅声密集地越过灰白色的平顶石堡屋顶,身长超过六十尺的黑色飞行兽以受过严格训练的精确姿势在至少可容纳五万人的训练场上回旋了一周,然后依次下降,膜翅底部的法纹逐一亮起,宽大的膜翅扰动气流,黑色鳞片油光发亮的鞭尾掠过覆盖着一层落雪的石板地面,扬起一阵阵雾状雪尘。身披重甲的龙骑兵牵引坐骑与其他翼蜥拉近距离,整队完毕后纷纷从肩颈部位的固定位上跳下地面,他们落地时的铠甲擦撞之声即使在见礼的客厅之中也清晰可闻。
“这十二位是塞莱斯塔分团长麾下非常出色的龙骑兵,只要有他们在,诸位可以在三天之内到达自巴拉克领以西的任何土地。”兰斯皇子说,“只要树精灵不是被劫持至周边诸国的王宫之中,我想诸地领主都不会有意阻碍精灵的追索行动,如果发生了必须交涉的情况,请诸位交由格里尔副团长和利亚德神牧处理,这两位身负帝国爵位,对繁琐的政事也较为擅长。”
西梅内斯从窗外收回视线,“感谢您的慷慨,殿下,帝国的情谊森林也不会忘记。”
“我谨在此祝各位一切顺利,树精灵早日回归森林之守护。”
看着空中远去的翼蜥身影,尤利坦回头看着以优雅姿态啜饮茶水的皇子,“不愧是殿下的手笔,大方又利落啊,不过让利亚德和格里尔一起去没问题吗?”
“我想他们会胜任这份工作的。”兰斯微笑。
“这就像蛇和蝎子在一个窝里了,格里尔刚刚把格奥尔派出去,利亚德和他可是新婚不久,不是说阻挡别人恋爱和上床的都会有报应?”尤利坦皱起了他有些纤细的眉毛,“利亚德对诅咒是非常在行的,而且他到明年夏季就会退出骑士团回去继承家业了。”
“利亚德和格奥尔最多只是订婚,还未正式结婚就搞到一起,这种行为对后晋骑士的影响过于恶劣了。”索拉利斯团长说。
龙骑团团长僵着一张脸打断他们,“我记得帝国法律中没有同性婚姻这一条。”
“瓦伦丁大公是不可能支撑过明年啦,他死掉之后就只有利亚德上去了,选择谁做他的伴侣,当然是由到时候的大公阁下自己决定啊。”尤利坦笑眯眯地说,“皇帝陛下也会乐意见到此事的。”
“……”为人正经的龙骑团团长哑口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真不能理解,格奥尔一个男人怎么愿意……而且利亚德——”
“所谓爱情,不是一个人能够以理智决定的事物。”索拉利斯团长说,“这种小事本就不足挂齿,即使退团,无论身份为何,利亚德仍旧是蒂塔的利亚德。”
“我们会尽力帮助他在阿斯塔纳公国站稳位置的,这是曾经同僚的情谊啊。”尤利坦愉快地说。
这是私底下心照不宣的事,当众宣讲出来仍让龙骑团团长感到不太自在,虽然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同一阵营者,他咳了一声,“那么,精灵那边……”
“那要看树精灵的结果如何。”兰斯皇子说,“此时无论我们是否插手,有一个结果都是会注定产生的。”
“黑石和青金的战争提前开始。”索拉利斯团长语气平淡地说。
“再过两年树精灵就该成年了,我听说树精灵都是像现任精灵王那样的大美人?”前锋骑士团团长梅里尼兹说道,“如果在找到之前这位树精灵就被什么人给炼化然后吃掉的话……那可真是个悲剧。”
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虽然都可以说是未遂,但每次的结果至少对人类这一方来说都很糟糕。
“最好期待这件事不要发生,无论神光森林的禁制再出还是精灵王的震怒,那都不是好玩的东西。”尤利坦说,“不过这可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能够从神光森林里把树精灵偷出来的人除了实力还需要很大的权力,既能够让帝国在森林的联络官毫无察觉,又能够让精灵现在还找不准对象,能够符合这个条件,还在这几个国家范围内的强者——”
“如果有谁胆大妄为到那个程度,对我们又有什么妨碍呢?”索拉利斯团长说。
除了兰斯皇子之外的人都看向了她。
“即使某个王国因此动荡或者发生更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让预定的过程提前实现了而已。”索拉利斯团长神色从容,“只要目的达到了,是不是我们去做的并不要紧。”
对人类来说,冬季一直都是个严酷的季节。
白雪覆盖大地,天气寒冷彻骨,即使是领主老爷也蜷缩在他们的城堡中,壁炉中的火光日夜不灭,用木条封上的窗户和铺满稻草的地面都无法阻挡从建筑每一块石头和泥土的缝隙中透入的入骨寒气,穷人们只能一家人跟牲畜挤在一起,在牛羊的体味和粪便的臭味中苦苦煎熬,至于食物更为匮乏,所有作物都已收成,但种子,农具,畜力和耕作方式等条件的限制让土地的产量一直维持在很低的水准,加上严苛的税收,温饱对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的梦想。
饥饿的野兽在森林和旷野上徘徊,普通的人类因为缺少武器,几乎不可能捕猎体型偏大的食肉动物,当发出突突突的声响还冒出滚滚烟汽,体积和形态都极为异常的存在从冰冷的河面上经过时,附近还在活动的动物大多被惊吓得逃往远处,少数却留在原地观望。
砰!
“中了中了!”
“快点把它弄回来!”
“小心点,别像上次那样,是个假死的等人过去就咬一口过来,不行就给它补一枪!”
将一侧的挡风膜完全解开,举枪蹲踞的年轻人们嘈杂了起来,拖船已经结束了逆流的行程,准备进入顺流的支流,在船头的人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调整方向时,对摆弄手上的武器已经上瘾的年轻人还是按捺不住了,反正在夜航之前他们也这么猎杀过一两只动物,这种冒险行为需要的条件不少,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二次机会。
捆扎在一起的充气垫被抛了出去,一个动作灵巧的塔克族青年随之跳了过去,在暂时充作踏脚的垫子被水流冲斜之前扑到岸边,抓起猎物用力抛向同伴,躯体还温热着的狼型生物带着血滴飞在半空,对面丢过来的绳套套住了它的一条前腿,几乎在它落水的同时把它扯了过去。留在岸上的塔克族青年跟着船跑了几步,在充气垫第二次被抛出时猛跑几步,高高跃起。
一个漩涡在河面上生出,他原本估计的落脚点因为这扰动而完全偏离了,打算落下之后就扒住垫子让同伴把自己拉回去的塔克族青年瞪大了眼睛,拖船上的同伴刚刚开始惊呼,一条从侧边甩出,两指粗细的缆绳就缠上了那个倒霉蛋的腰,生生把他从空中平移了过去。
被拽住的家伙几乎是背靠后地撞回了船上,在他撞上什么人之前,一只手就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掼了下去。这一节的拖船震动了一下,塔克族的那人也哼了一声。
范天澜面无表情地把绳子卷回去,塔克拉一脚踏上这个冒失族人的胸口,抬头看向像什么一样齐齐把头转过来的那些发色各异的青年,“玩得很高兴嘛你们,嗯?”
寒风和水汽都没能让这些人颤抖,塔克拉做到了。
“我现在没空理你们,等回去以后……”塔克拉勾起一边嘴角,哼哼哼地笑了起来。
“噗啾~”
“……”
塔克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凶狠地瞪向被抱在一个遗族怀里的树精灵,喷完这一口之后,绿发绿眼的幼儿低头把脸埋进那个遗族捧在手上的陶碗,咕嘟又喝了一口。
“同样的手段想对我用两次吗?”塔克拉一把夺过那个陶碗,将里面的清水向外一撇,在树精灵喷过来第二口的时候,他调转碗底挡了回去,这次湿掉的变成树精灵了。
跟那双呆住了的圆滚滚大眼对视着,塔克拉邪恶地笑了起来,“来啊来啊你再来啊,啊哈哈哈哈,老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抱孩子的遗族男人默默把脸别了过去,连围观者都觉得丢人的事,这个人做得真是自然啊。
塔克拉还想做点什么,不过范天澜已经把孩子抱过去了。他们出门的时候当然没想过会遇到这么一个小东西,连范天澜给树精灵擦脸的布料都是从内层衣摆上扯下来的。跟塔克拉相比树精灵对范天澜的排斥反应要轻得多,虽然大多数人怀疑与其说这孩子是不排斥,不如说是害怕。在他和塔克拉刚刚“处理”完障碍回到队伍的时候,就算是跟他相处已久的青山也不怎么敢接近。
树精灵安分地待在范天澜手里,只在被擦到脸蛋的时候才把眼睛眯起来,塔克拉盯着在他头顶摇来晃去始终没有趴下来过的那根绿毛,“我说,一天一夜了,除了喝水他什么都没吃过?”
“树精灵不吃普通食物。”范天澜说。
“那他吃什么?”
“新鲜嫩叶,花瓣,生气和水分都充足的植物部位。”
树精灵被擦得差不多了又转回那个遗族男人的怀中,看着手里四肢和脸颊都很圆润,又软又嫩的小孩子,那个完全不知情地将他带回来的遗族男人迟疑地看向这两个作为队伍领导者的男子。冬季的植物都会停止生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这些东西啊?”塔克拉忽然凑过去,呼地吹了一下树精灵头顶的绿毛,“花没有,不过新鲜的植物——”
他看着用肥短的小手护住头顶的树精灵那杀伤力极高的外表,“那个人一定会要多少给多少。”
正在聚精会神工作的云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思路暂时中断了,云深拿起茶杯,发现杯底只剩下沉潜的残叶,他从桌前起身,走向工房一角的炉子,提起放置在上的水壶,重量很轻,炉子里的蜂窝煤也烧得差不多,连余温都很不明显了。不过幸好如此水壶底才没有烧穿。
于是云深一手炉子一手水壶地顶开门走了出去,一脚踏进门口的积雪,云深就感到脚上的温度在急剧下降,在脸颊上也感到辣痛的时候,云深意识到他应该穿多点衣服再出来的,因此只能再退回去。黎洪正好这时候来到,见此情景叹息道,“您为什么不接受别的人来服侍您呢?”
云深只是微微一笑,“谢谢你,我是真的不需要。”
第103章 总是事实说话更有力
拖船一路以缓慢的速度前进,对这条勉勉强强称之为船的承载工具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在河上航行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只隔着一层奇妙的透明布匹,人的视野几乎不受阻拦,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是深碧色的浩荡水流,只要伸手就能摸得到,深邃的颜色和无休止的流动吸引着人的视线,要是看得太久,有些人还会产生一头栽进去的错觉。不必要的惊慌发生过几次之后,所有人都老实地面朝里蹲着了。
这次航行奇妙的地方很多,在这些经过三个多月终于得幸回归的各族族人虽然不被允许在拖船上走动,不过被当做船篷防水又防风的透明布匹,上船之后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的哗啦啦作响,薄如蝉翼却能够维持身体温度的神秘布料,还有从最前方传来仿佛无休止的突突声,这些神奇的事物分走了他们的注意力,酷寒也变得没那么难捱了。如果足够有心,他们还会发现,虽然承载着四百多个营养不良却仍旧是成年的男子,这些木排入水并不特别深,就像底下还有什么东西在承托着一样。
而在这段旅途中被提得最多的,就是“术师”。
在那些只有面孔还算熟悉,其他地方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的同族青年口中,这些人大概都知道了这些都是那位神明般出现的术师所给予的。他有山一样的威严,水一样的慈悲,如同无尽星空一样的智慧,他不仅把在困顿和恐惧中的人们组织了起来,让濒于绝境的各部族重获新生,还无私地将那些来自天上的技巧传授下去,指引他们实现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这些快要变成俗称虔信者的年轻人的宣传大多数人听是听了,但在他们的见闻中,巴兰克领的城市对这些和祖辈一样居住在洛伊斯山脉的部族来说已经是此生仅见的繁华之地,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屋,远远望见的热闹市场,还有在街道上行走的发色和服饰各异,衣装整洁的居民,这些场景让他们知道了人类另一种理性和繁荣的聚落形式。那位强大的术师大人再怎么厉害,也不会用他的力量去做粗鄙的力气活,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能实现的,应该不可能超过一个建立时间已经超过一百年的城市吧?
虽然没有那些令人痛苦的原因,他们一生也不会离开自己的部族,那段时间的生活是困苦的,却又彷如梦境。在被租借出去为一些贵族或者商人干活的时候,他们对人类能够拥有的奢靡生活也算是有了见识,被安置在蒂塔骑士团附近,他们在能够离开群居的仓库时,抬头还能看见时不时飞过天空的巨大飞行兽,天气晴好的时候,甚至可以望见翼蜥身上鳞片反射的彩光和龙骑兵铠甲上的花纹。
还在部族的时候生存也很艰难,不过至少还拥有生命的自由,然而这种相对的自由在绝对的强力之下比鸟的蛋壳更脆弱。这段时间辗转颠沛,这些人在未知旅途上耗费的时间已经快要赶上他们被奴役的长度,被同族欣喜地告知他们可以回到新的土地上,在能够脚踏实地之前,大部分人还是无法安定下来——拥有权力和力量的人对弱者的压榨凌迫,他们在这短短几个月的遭遇中,所受到的已经超过了此前人生的所有积累,而“术师”在这些青年的言辞中,更是凌驾于那些人的高贵人物。
范天澜和塔克拉都不会特地去注意这些心理,对他们来说,那些狂热的言辞都毫无必要,信或不信,那个人都是这样地存在着,已经创造的不会消失,已经积累的也不会倒退。
气温的逐步下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趟旅程也接近了它的终点。最先进入视野的是十五米高的砖窑烟囱,它从沿岸的树林之上耸出,烟口冒出的烟气被夹雪的北风推移四散,如同一座道标。然后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是在高塔顶端稳定转动的风车,原本蹲在木排上的人们纷纷直起身,抬头望向那四片巨大的风翼。
更多的建筑逐次出现,守在每一块木排上的护卫队青年带着几分骄傲和雀跃地开始介绍,那根会冒烟的柱子下面就是砖窑,在砖窑附近露出弧顶大小不一的建筑则会生产陶器,灰泥还有其他材料;隔着一段距离,顶上有大叶片在转动的高塔其实是巨大的水罐,术师就是从存储在里面的水中抽取力量驱动他创造的奇妙机械,甚至经过某种转换之后,这种力量还能够点燃数一串串的人造月亮,在黑色的夜晚给人们带来光明;水罐下那些棱角分明的建筑是供给跟随术师的学徒们使用的,不仅那些机械位于其中,甚至术师也生活在那个地方;在工房背后露出一角的巨大建筑,则生活着所有部族的族人……而这一切,都是术师带领着他们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