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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对酒情怀疑是梦(六)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啊,黎清想,就是涌泉相报都换不了那就一条命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就这么没了吧,就算他再讨人厌。
    穆生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嗔怪道:“瞎说什么呢——浮生,你慢慢考虑,师兄们也不会逼你的,还有今天不是动手的好几日,外面人太多了我们也没有钥匙,带不出来你。”
    说到钥匙穆生云也颇为无奈,据说有两把钥匙,分别在两个小统领身上,随身带着,其他人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孟浮生这才抬头看他们,然后一下一下点了三下头,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向上的幽暗石梯里,一时间,心情复杂。
    孟浮生被抓的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不是个秘密,只要是个有心人打探,总会知道。
    姝怿也算是有心人之一,他身边的人知道他和羿丹征伐大元帅的消息,通过某些途径知道后也不敢隐瞒,上报了。
    姝怿急得上火,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双下巴下冒了几个火泡,可见火气之大。
    他想跟父皇说让父皇帮忙,却被大皇兄拦了下来,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姝怿明白了就算是父皇也不能干涉其他国家的事情,因为父皇代表的是整个国家。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想到自己也算与杜维桢有几分交情,以前的时候他还叫过“维桢哥哥”呢,虽说好久不见了,两人的年龄也是天差地别,甚至算不上交情,充其量也就是有浮生哥哥这么一个媒介联系起来的,勉强算相熟。
    可是他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让大皇兄帮忙瞒着父皇母后,他带上人就赶去了昆国皇城,生怕晚了一步就挽回不了,这一路上差点没把这一身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身骨赶散架了。
    皇宫也不是他表出自己小国储君的身份想进就能进的,太子也不是他相见就能见的,可是皇宫的侍卫们因为他的身份倒也不敢放肆,只恭恭敬敬地询问。
    姝怿收敛了这几年被娇惯出来的一点小脾气,利用自己软糯的外表与满满的天真无邪表示自己与杜维桢有私交,侍卫们态度更尊敬了,很快就得到了恢复毕恭毕敬将他迎了进去。
    好久不见杜维桢见到姝怿也是高兴的。
    小小少年初长成,身条抽长纤细,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包子脸还依稀可见当年纯真,隐隐约约和那个甜甜笑着叫“维桢哥哥”的小人儿重合。
    想到这里,即使隐约知道他的来意是什么,笑容也真了几分,“泽儿,哦不,现在是姝怿了。”
    小少年正正经经行了个礼,行云流水,即使是最严苛的先生在他身边也挑不出错了,“太子殿下。”
    杜维桢佯作不满,“以前还是维桢哥哥,只不过几年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姝怿从善如流,嘴角扬了笑,“维桢哥哥。”
    杜维桢爽快地应了声。
    两人接着就是寒暄,即使都知道彼此的目的也都不揭穿,谈天说地,既然也起了几分热闹,虽说两人年龄差了十几岁,可是一个不像平常人家小少年那般天真,一个有心配合,倒不是一般得谈得拢。
    半个时辰后,两人有默契地听了话头,各自喝了一杯水。
    杜维桢笑道:“姝怿这次来找维桢哥哥不是来聊天的吧。”
    姝怿一抿唇,腼腆而为难,“嗯。姝怿知道浮生哥哥在这里,有点担心他,就过来看看。”当然能让他把浮生哥哥带回去更好,不过姝怿只敢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不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要是惹恼了眼前人就不好了。
    杜维桢听他的话也不生气,只是了然的笑笑,然后语气不明道:“以前你们的感情就极好,没想到现在也是如此,倒是让我有些羡慕啊。”
    他眸底浮现丝丝缕缕的怀念,想到从前他去穆府饮酒时,那里还有三个小孩,见了他也不疏远,或是端着恭敬,在他们身边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那个时候他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反而是新奇而欢喜。
    这么想着,表情也柔软了不少。即使物是人非,以前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接下来姝怿也找不到机会开口说明来意,事实说明杜维桢年长他十几岁也不是吃素的,说话滴水不漏,把他说得晕晕乎乎的,都忘了自己是谁,直接被他安排到了一个地方休息。
    姝怿被带走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许久,四喜在外头听不见一点声响,总是不放心地往里头瞧,看他没事才把头缩回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西山,杜维桢拒绝了晚膳,而是让人准备两壶酒和一些下酒菜,装在食盒里,亲自拎着。
    这一天晚上刑部大牢里来了一个稀客,原本就不苟言笑的侍卫们神经更加紧绷了,那副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上阵杀敌,肃杀凌厉。
    大牢里面依稀有说话的动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探头往里面看。
    开玩笑,里面的可是当朝太子,哪个不长眼没长心的敢乱瞅。
    杜维桢拎着食盒,借着将熄未熄的灯光慢慢走了下去,即使身在阴森的大牢,也浑然不减清贵,他走到最后一个,席地坐下,将几碟菜一点不嫌弃地放在了地上,一壶酒放在了面前,一壶酒递了进去。
    里面的人垂眸,手施施然放在身侧,没打算接。
    杜维桢一笑,不介意,将酒壶随手放在了对方面前,自顾自喝了一口,一股辛辣自喉咙浇到信心口,他眯着眼“啊”了一声,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少了几分端着的清贵,多了点潇洒的感觉。
    “浮生。”杜维桢眯着眼,声音很小,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对方却能听到,“自将你从流云山庄带到皇城,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助手,可世事无常,不知不久就成了这种局面。”
    杜维桢又喝了一大口,脸颊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