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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
    庄笙还找过当年开庭时在庭的相关人员,虽然已经过去八年,但因为是女杀父的命案,又是母告女,在当时很是引起一翻轰动。负责看押被告的法警,甚至还能想起当时沈桃的动作神态。
    她非常安静顺从,没有一点反抗,无论原告席上她的母亲怎么哭骂诅咒,说她忘恩负义无情冷血就不该回来,她也无动于衷,没什么情绪反应,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不,那不是认命。
    庄笙从沈桃犯下的那些命案,以及最近这几天的调查来看,不认为她是一个认命的人。
    庄笙回到市局,恰好孟衍不在,许解说他出去找什么另外一份表格,还没有回来。
    庄笙将这次去监狱了解到的情况给大家说了一遍,队里的人听到沈桃在监狱的遭遇大多沉默。尤其是女孩子,知道沈桃过得这样惨,哪怕明知她是杀人犯还是不免对她生出同情来。
    许解更是气得直接拍桌子大骂,这什么监狱长,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他居然都不管,应该治他一个监管不利的罪!
    如果不是在监狱服刑时发生那样的事情,说不定沈桃出狱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处随意杀人。除许解之外,很多人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们现在对沈桃的看法有些复杂。
    好了,治不治监狱长的罪我们管不着,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抓住沈桃,阻止她再杀人。黎白沉声开口,他扫视在座所有人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庄笙身上。
    你还去了一趟青水市人民法院,为什么?难道你怀疑当年沈桃杀父的那个案子别有隐情?
    黎白一句话问出,所有人都向庄笙看来,庄笙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黎白排斥自己准确说是排斥身为侧写师的自己,没想到在场这么多人,他竟然能猜到自己的用意。
    庄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还需要更多信息验证。
    这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本来听庄笙说了沈桃在监狱的遭遇后,加上知道她以前还被拐卖过,大家就觉得她已经够惨的了。之后失手杀掉自己父亲,被亲生母亲送进监狱,更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更惨。
    如果当年杀父案真的别有隐情,她是替人背了黑锅,那为什么八年来她一个字不说?直接就认罪了呢?有人不解地提出疑问。
    当年那个案子是公开审判,各项证据齐全,沈桃有很多机会可以为自己辩白,可她没有。直到最后的判决书下来,她也没有任何要上诉的意思。
    但她当时也没有认罪,她只是沉默而已。庄笙平静地说道,而且在监狱时,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什么话?
    我没罪,该忏悔的不是我。
    大家讨论地差不多,黎白重新安排了一翻工作,让大家解散,庄笙的手机响了。庄笙拿出手机一看,叫住了出会议室的众人。
    等一下。
    包括黎白在内的众人脚步一顿,朝他看来。庄笙接起电话,打开免提,朝电话那头的李同沉声道:
    你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天更早点,然后大家一起快快乐乐过元旦!
    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第24章 1.忏悔录24
    给庄笙打来电话的是梅镇派出所民警李同,他之前受到庄笙请托,去沈桃的出生地汶县调查她的过往。庄笙告诉了他几个方向,要他就那几个方向调查地越详细越好。
    庄笙并没有告诉他调查的目的是什么,李同也没问,只是按照庄笙交待的,拿着他的小本本,一个一个地找人谈话。
    沈桃毕竟在汶县住了十六年,隔壁的都是老邻居,对她从小到大的事情都很了解。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大爷大妈都不愿意跟李同多说。他们不知道沈桃出狱后犯下连环杀人案的事,但都知道她因为杀了生养自己的父亲而坐牢,以为她还没被放出来。
    沈桃刚入狱那会儿,很多媒体记者跑来采访,想要挖掘少女杀害亲生父亲背后的故事,搞得周围所有人都很烦他们以为李同也是记者,听说了沈桃的事情后跑来想炒冷新闻。
    李同解释了自己是警察,还拿出警察证,可火眼金睛的老大爷老太太们,一眼认出这是假证。说当初那些记者也是这么搞的,假装警察骗他们讲出沈桃的事情,他们上了一次当可不会再上第二次。
    李同无法,最后拿出了自己大学时的照片,考进警察系统后受训时的照片,还有日常工作时的照片分享给他们看,以此证明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不是记者假扮的。老大爷和老太太们跟着李同一起回顾了他走上国家公务员这条道路的艰辛历程,不仅相信了他的话,还对他亲切了许多。
    哎哟,我孙女当初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小伙子一次就考上了,真能干啊。
    是啊是啊,你说国家的铁饭碗多好,我叫我家那小子毕业后考公,他偏说那是教人养老的地方,要趁着年轻去外面闯闯。见见世面,等到累了倦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什么时候再考哎哟以为公务员是自家菜地里种的白菜吗?想什么时候摘都能摘到?
    李同费了好大一翻劲儿才拉回跑出千里之外的话题,折腾了这么一通,好处就是他再问起沈桃的事情时,大爷大娘们给他说得非常详尽。
    沈桃的父亲是佛教徒,守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对家人也非常严厉。无论是沈桃,还是她的弟弟,只要犯了一点错,都会受到父亲的严厉责罚,只是她弟弟身为男孩,待遇要稍微好些,而且沈母非常溺爱自己的儿子。沈父对犯错子女的惩罚,有时是让他们跪在地上抄佛经或者不给饭吃;有时是让他们跪在家门口,大声喊我有罪,我忏悔。她家就在一楼,所以跪家门口,路过的人都能听见。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责罚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沈桃高一那年,有次放假没回家,她爸很生气,以为她是跑去跟人鬼混,不许家里人找。等到假期结束,沈桃没有回学校上课,老师打来电话询问家长,才知道沈桃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后来有学生说,曾看到沈桃跟一个男人走了,他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认识那个男人。当时有邻居劝沈父报警,说怕孩子万一是被人骗了卖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去人就毁了。沈父没同意,说是她自己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被骗了怨不得任何人,如果真被卖掉,就当没这个女儿。
    三年后,沈桃自己回来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头发打成结一缕一缕的,鞋底磨破脚上全是血泡,衣服又脏又破,很长时间没洗过澡。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回来的。
    沈桃回来后,邻里很多人说闲话,说得很难听,像被卖去做皮肉生意,或是卖给别人专门生孩子之类的。沈父听了很生气,不知他骂沈桃时沈桃说了什么,沈父震怒,大冬天的让她脱光了衣服跪在门口。据看到的那些人说,她手臂和背上全是伤,很多是旧伤,背上还有新伤,像是用皮带抽出来的。
    这样过了没两个月,沈母打电话报警,说是沈父在教训沈桃时,沈桃气不过反抗,失手杀死了他。警察上门时,除了倒在血泊里已经断气的沈父,就只有沈母和沈桃在家,沈桃手里握着把染血菜刀,呆呆地坐在墙角。警察询问她,她一句话都不说,要给她戴手铐时,她站起来主动伸出双手,最后看了沈母一眼就跟着警察走了。
    至于她弟弟沈文彬,案发时正在一家网吧上网,知道自己姐姐杀了父亲之后很慌张害怕,警察问话也不怎么说话。那件事情过去后没多久,或许是怕留下来影响孩子学习什么的,沈母就带着自己的儿子搬走了。
    长长的一通电话结束,庄笙对李同表示了感谢。
    听完李同的转述,大家都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沈桃到底有没有杀自己的父亲?好半天后,许解喃喃念叨一句,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庄笙。
    庄笙没有回答,走到贴满照片的白板前。最中间是沈桃的照片,周围贴着的都是已经确定,被她所杀的受害者照片,第一名死者胸前都有刻字。
    除了在监狱里杀的那两个人,每一名受害者都被留下标记,和沈桃自己身上的刻字一模一样。这种举动的指向性已经很清晰了,她有真正想杀的目标,而现在所有这些被她杀掉的人,都只是替代品而已。
    替、替代品?许解瞪大眼睛低喃,这替代品也实在有点多了吧?
    黎白皱眉一皱,看着庄笙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沈桃真正想杀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啊,她真杀了沈爸爸哦。
    黎白横过去一眼,那人立马噤声,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庄笙没去管其他人的反应,兀自摇头,沈父不是沈桃杀的,虽然沈父是她的目标之一。如果沈桃已经得偿所愿,那么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不会是去挖自己生父的骸骨死后掘坟弃尸,是一种明显泄愤行为。
    黎白眉头紧蹙,你说目标之一?那还有一个目标是谁?
    庄笙顿了顿,看向许解,你之前说孟衍去哪里了?
    许解被问地一愣,去找那什么表格去了?不是刚回来就问过了吗?难道这么快又忘了?
    刚才一直很严肃,看着甚至有些沉重的庄笙,此时嘴角微微翘了翘,显出了一点笑模样,但又很快收敛起来,之前找到的表格,标注了货物的来源地,那自然有另外一个表格,记录着销往的市场地那里,将会是沈桃行程的终点。
    孟衍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却一直知道该怎么配合他。
    第25章 1.忏悔录25
    孟衍跟在一个戴鸭舌帽的青年身后,从街后的小巷七拐八拐,一路来到个红色仓库前,看起来像是没在用的。旁边是个汽车废弃场,堆着报废的汽车和各种轮胎配件。
    鸭舌帽青年推开铁皮大门,一边回头跟孟衍交待,你虽然是通过老痒的门路打来的,但毕竟是生面孔,一会儿见着猛哥,客气点,自己上道些,知道吗?
    后头身姿挺拔的男人,身穿过膝黑色长风衣,里面同色西装外套扣子扣地规规整整的,与他所处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可男人看起来比他这个带路人看起来还要从容。鸭舌帽青年心中嘀咕,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不像是道上的人,却又对道上的规矩知道的比他还清楚。
    孟衍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闻言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没作声。
    切,架子还挺大。
    鸭舌帽青年腹诽一句,带着孟衍走了进去。
    这个仓库很大,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鸭舌帽领着孟衍绕了好一阵,终于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穿过一排架子,前面有一块空旷的地方,七八个人或站或坐,要么脸上带疤,要么手臂纹刺青,看着就不像好人。
    唯一一把椅子上坐着的,是个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的中年男人,鸭舌帽青年走过去,点头哈腰地叫他猛哥。
    身上没点肌肉,甚至有点啤酒肚,真是看不出哪里猛。
    猛哥没搭理鸭舌帽青年,眼睛盯着孟衍他双眼泛着凶光,盯人的时候像毒蛇一样,仿佛湿滑的舌信在皮肤上舔过。换作旁人只怕现在腿肚子都要打颤,孟衍却像是毫无感觉,与他平静对视。
    就是你,说有门路送我们离开这里?对视半天,猛哥缓缓开口。
    最近警方追得紧,他不仅被逼得丢了手头的那批货,自己这些人也被困在丹藤市无法离开,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很快就要被警察找上门了。
    孟衍随意地往旁边堆着的木箱子一靠,手放进口袋掏东西,其他人立刻紧张地站起来,甚至还有人拿枪对准他。孟衍动作微顿,朝猛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手缓缓伸出,摊开手掌:是一盒烟和打火机。
    没去管周围警惕的视线,孟衍抽出根烟朝猛哥扬了扬,来一根?
    猛哥眼神略阴沉地盯着他,一语不发。孟衍无所谓地耸耸肩,将烟放进自己嘴里,用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姿势惬意极了,看得鸭舌帽青年心中暗急这表现的未免太嚣张了些吧,比猛哥还像带头大哥。
    孟衍连着吸了好几口烟,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要送走的人,还没有送不走的。
    猛哥暗暗打量,看得出孟衍一身穿着不菲,连抽的烟用的打火机都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敢一个人孤身前来,看到他们这么多人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畏怯,好像很习惯这样的场合似的不过,猛哥心里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
    那你要怎么送我们出去?
    孟衍手指夹着烟,挑眉看向他,嘴角的那抹笑多了丝嘲弄,猛哥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怎么还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猛哥脸色微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人就忍不住了,拍着木头箱子站起来,怎么跟猛哥说话的?
    孟衍当听不见,自顾抽着烟,那人一怒挺起胸膛就要上前打架。猛哥抬手阻止了他,面色阴沉地盯着孟衍看。
    那让我怎么相信你?
    孟衍抽完一根烟,将烟头随意摁灭在木箱子上,抬步朝猛哥走去。他刚走出一步,其他人顿时又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孟衍停下脚步,朝猛哥摊开手,只是给你看个东西而已。
    猛哥做了个手势,那些人退开,但还是有警惕的目光盯着孟衍,似乎只要他一有异动就将他拿下。
    孟衍也没做什么多余动作,他安安生生走到猛哥面前,很随意地卷起袖子往上捋了捋,将胳膊伸到猛哥面前。
    认识这个吗?
    猛哥瞳孔骤然紧缩,身体震了震,盯着他的手臂看了半晌,抬头看向孟衍,声音艰涩地道:你是、红蛛的人?
    孟衍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红蛛早就不存在了,你应该用曾经是。
    猛哥沉默不语。
    红蛛这个名字,无论是混道上的人,还是警方的条子,知道的人都很少,他也是从自己以前跟着的大哥那里听到的。
    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组织,核心成员几乎都是a级通缉令上的人,据说不背上几条人命都没有加入资格。而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会纹上蜘蛛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