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罗公公上前来,:“这几日,那几位大人的折子是日日的送上来,还有几位大人,正在殿外等您召见,还有太子殿下,殿下苏醒后,也一直记挂着您。”
“没用的东西,”闻言,泰康帝脸色难看了些,:“朕就知道他不中用,朕都给他机会了,他都把握不住,为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搅合的朕不得安宁,若不是.”
看了一眼老甩神在在的老道士,泰康帝剩下的话都没说完,:“这里,就劳烦道长多费心了。”
“还请圣上放心。”老道士并不多言,只是恭敬的许着保证。
“去,将老七给朕宣进宫里来,不许他躲着。”说完,泰康帝的愤怒并不遮掩的直奔着前朝而去。
“奴才遵旨。”罗公公擦了擦额前的汗,泰康帝行事是越发的让罗公公心惊了,他瞟了一眼旁边这装神弄鬼的老道,心中腹诽,脸上却戴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现在还留在京城里的皇子可都被拖进来了,那些原本都在观望的大臣,这一年里都稳不住,纷纷下场了,这朝堂里,迟早要炸开了。
*
“王爷,宫中传召了。”
珵王穿戴了一身亲王朝服,他没戴着那仿佛黏在脸上的笑容,那只鹰在他的书桌上跳来跳去的捣乱,珵王却没有伸手阻拦。
终于还是开始了,等了这几年,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注视着那座佛堂,珵王嘴角开始向上,他露出了笑意。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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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内
崔尚书和柳氏相顾无言,沉默的坐在厅内。
之前,太子瞧上了崔蓁蓁,那是天上掉了馅饼,崔尚书和柳氏急不可待的调教起了崔蓁蓁,就想这馅饼咬进嘴里,结果还没高兴几日呢,太子就出了事。
好,这口气得咽下,毕竟意外来的谁也想不到,观望几日,抗着压力,等来了六皇子的口信,只是太子才出事,就这么急巴巴的贴上去,不太好看,结果这一等,就等来了京城里的风言风语。
行吧,对着六皇子这个极有可能掌控未来这天下的人,崔府还能说什么,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到这本以为能松口气了,好嘛,六皇子发了疯,他不仅干死了自己,还连累的京中人头滚滚。
万幸没牵连崔府,老实说,崔尚书和柳氏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的上赶着了。
但是这朝中又出乎意料的出现了一位十皇子,还是位一看就是幕后赢家,最终得利者的人物,兼之十皇子为人风趣妥贴,这时机也来的恰到好处。
崔府收了礼,崔蓁蓁赴了宴,两家达成了默契,结果,还没等高兴两天呢,太子苏醒了,而且一醒来,直奔着十皇子就是雷霆一击。
崔府内,崔尚书和柳氏要裂开了。
如今的崔尚书已经不急着送崔蓁蓁出府了,再等等。
但这些话,如今只能和柳氏商量,二人议了半天,崔尚书就想起了珵王府内的那个女儿,“琇姐如今在王府内可还过的顺心?”
还好意思提琇姐,府里如今已经压了多少封书信了,连一贯沉稳大气的琇姐儿都如此的不顾体面,这样拖得久了,嫌隙都要生出来了。
朝堂内已经波涛汹涌的看不清深浅,崔尚书被太子,六皇子,十皇子三连晃点的那么些胆气都不剩多少了,两权相害取其轻,这宝是压不了了,不如干脆的走条稳妥的老路。
如今,崔尚书看起来是拿定了主意,惊喜来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柳氏忙不迭的开口,:“老爷,如今几位皇子都有了妻妾,唯独七殿下,不仅后院中正位空悬,连子嗣都无,如今琇姐儿的意思是,想有个人进府去帮衬她一把,正好,她如今身处侧妃的位置,也能被她护持一番。”
柳氏隐去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做法,只将明面上的话说的好听极了。
崔尚书搅着胡须的手一顿,他闭眸沉吟良久,想起至今还没有回来的崔志和游谕,随后就谓然长叹一声,:“就按侧妃娘娘的意思做吧。”
“妾身明白了。”柳氏面带喜色,轻快的应了。
养了这么些时候,崔蓁蓁是个什么性子,柳氏还不清楚吗?眼皮子浅的不像话,要给她送些什么吃食,那简直是在简单不过的事了。
“姑娘,这是后厨送来的燕窝汤。”才是午睡起的时候,后厨就掐着时间送了炖汤来。
金环已经习惯了府里时不时送了补汤来给五姑娘了,接过婆子送来的东西,转身就给崔蓁蓁送了进来。
崔蓁蓁手里正忙活着,闻言,头都没抬。
对于这些汤品,老实说,崔蓁蓁尝过几次就不愿意在吃了,是,她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那也仅限于金灿灿的真金白银,珠宝绫罗。
像这种为了保持药性,炖煮的没滋没味,或者味道古怪到一口销魂的东西,崔蓁蓁是敬谢不敏,一口都不想在尝了。
更何况,手里的东西崔蓁蓁收了起来,她神色有些怅然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蓁蓁不想要孩子,也不愿意要孩子。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崔蓁蓁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天真的觉得人和人之间就该一样了,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她没得选,她的身份已经摆在这了。
甚至为了走捷径,走最快的路子,崔蓁蓁没忍住诱惑,选了最肤浅的容貌改变。
这一世,她不甘心,所以想要奋力一搏,说她蠢也好,说她狠也罢,甚至,她就是赤裸裸的奔着权势去的,奔着锦衣玉食去的。
无论这样的结果如何,路是她选的,甜头和苦果也是她要尝的,好坏由人,生死无悔。
但她却不想背负起另外一个生命的全部希望和忐忑,让他|她在哭泣中来到这世上,也陷入到这种痛苦和无望中挣扎,也因着身份受人冷眼,处处低人一等。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崔蓁蓁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甚至,对着金环,崔蓁蓁都不曾言语过。
看着那些炖汤,崔蓁蓁的眉头蹙着,弯弯的一点,看的金环就想过来帮她抚平。
“就是没病,整日里吃这些,随便补都能补出毛病来,但要是不吃,又恐母亲为我担忧,母亲平日里就够辛苦的了,我瞧着,她鬓边的白发都生出来了。”
“所以,金环,你若是想吃,就替我吃了,若是不想吃,你悄悄的倒进那片花圃里埋起来就行了。”
金环一向是崔蓁蓁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见崔蓁蓁实在不愿意吃这些东西,金环应了一声,就小心的端着药碗出去了。
见着金环出去,说起这个事,崔蓁蓁眯起了眼,也到时候了。
她也要自己备些药以备不时之需,她不想要孩子,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来吃药,感谢袅袅,崔蓁蓁都不知不觉学到了些奇怪的东西。
珵王府内
萧三揣着一个小小的口信进了书房,:“王爷,这是十七送来的消息。”
珵王闻言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笔,见状,萧三也不多话,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珵王接了过去,打开,上面的内容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他却静静的看了很久。
候在一旁的萧三那个好奇劲,木头脸都快绷不住了。
半晌,珵王有了动静。
“真是个聪明又心狠的姑娘,”珵王收了信条,慢慢的放进了火盆里,:“只学了个皮毛就敢给自己开药,这一碗东西喝下去,也不怕送走她自己,去吩咐一声.”
说到这,珵王突然顿住了,火盆里的信条已经烧成了灰烬,他注视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突然笑了一声,是那种萧三很久没听到的,没有半点人气的笑声。
“罢了,就按她的想法去做吧,让十七看着,把药换的温和些,免得她真的吃了药,送走了自己。”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但细细一琢磨,内宅的事情,这样的吩咐,萧三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十七是送到那位姑娘身边的。
“是,”萧三应了一声,沉默的退了出去。
十皇子府内
府内今年才进行过修缮,院子里那些描漆画金的红柱才是新的画工上的彩绘,如今被风雪掩了些,小路上的雪水已经有些化了,染在人的衣袍上。
想起昨晚随着泰康帝去了东宫,东宫内传来的哭声和泰康帝出来时红着的眼眶,再有那几位老顽固坚持不懈的上奏,朝堂上那山呼海啸般闹腾的动静。
罗公公已经在心里为十皇子点蜡了。
偏心一个人真的是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偏心成习惯的,圣上偏袒了太子那么多年,如今太子身子废了,对着泰康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泰康帝心里不有点什么才怪呢。
正好,这当口十皇子一头撞了上来,世间的事,你说不巧吧,它就是沾不着边,你说巧吧,又巧合的那真是撕都撕不开,就说这半年内的朝堂之争吧。
跟在泰康帝身边,罗公公是最清楚事情经过的,太子坠马了,是意外,真是意外,泰康帝身边的人都被派出去了,蛛丝马迹敛在一起,还真是意外。
因着太子的意外,六皇子坐不住了,悍然谋反,凉了,十皇子上位,太子苏醒,转头又拉了一把。
真是,这怪圈,把所有人都死死的圈在里面。
嫌恶的看了一眼走动间粘在衣摆处的泥水,罗公公迅速收敛好神情,进了殿内,他对着十皇子摆出了低姿态,;“殿下,您请吧,圣上宣您入宫呢。”
“公公,”十皇子倒是气度极好的对着罗公公打了声招呼,他的衣袍拂过了桌面,:“三哥如今醒了,我么这些做弟弟的都高兴,只是,还没见上面呢,三哥就.”十皇子摇了摇头,一脸的苦涩无奈。
“殿下,”罗公公的脸色也自带几分无奈,他的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正是因为如此,圣上才急着宣您入宫啊。”
除夕夜前下的最后一场雪,正是梅花开的旺盛时,十皇子入宫了,大雍朝少了一位在京中的皇子,多了一位前往郴州的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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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内
“小姐,这些梅花。”金环捧着黑陶走了进来,里头是些腊梅,只是看着不太好,远没有之前娇艳了。
崔蓁蓁接过,看了一眼,可惜了,;“就栽在后院吧。”
“是”金环正要捧着梅花出去,找人栽种时,却无意间看到了崔蓁蓁摊在桌上的小册子。
上头写了不少的数字,最显眼的,就是最上面绘出的一锭金元宝,之后,依次是三,六,七,八,九.元宝的旁边是问号,数字三、六上面被打了叉。
自家姑娘这是玩什么呢?
注意到金环的目光,崔蓁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虎皮注意到这边有热闹可凑,它离开了暖乎乎的熏炉旁,迅速的飞了过来,:“鸟今天美吗?鸟今天美吗?”
“美,我们桂圆最美了。”小虎皮贪嘴,最爱偷崔蓁蓁桂香香喝,自己又圆润的像颗球,便有了这名字。
这小碎嘴子过来,崔蓁蓁就没给金环解释,她神色自然的收起了小册子,随手丢进了火盆,她伸手抱起了小虎皮,:“走,我们一起去吃桂花甜汤。”
“香香,香香,”小碎嘴子扑棱着翅膀,兴高采烈的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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珵王府内
那座空置了些许日子的佛堂又迎来了他的主人,周围没有其他人,本该在朝堂内春风得意的珵王一个人静静的跪在在这佛堂里,沉默的看着烛火跳动的燃烧。
夜渐渐的深了
“呸,不过是一个庶子,也不扫泡尿照照你自己,还敢和公子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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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孝不忠的逆贼,如今你众叛亲离,还不快快跪下请罪,说不得,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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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走。”火光滔天,喊杀声和嘶鸣声响彻云霄,火光照亮了天边。
“噌”又是利刃穿胸。
珵王满头冷汗的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