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律中和杨砚留在云州剿匪,以及护卫张巡抚的安全。
但许七安以及三名银锣,一位铜锣的尸首要运回京城,他们是英雄,不应该埋骨异乡。寒冬腊月,尸体短期内不会腐烂,但也不能长期留在云州。
护送四人尸体回京的任务交给了闵山闵银锣。
李玉春三人决定留在云州参与剿匪,宣泄无处安放的悲郁。同时,内心深处,他们不敢带着许七安的尸体回京,害怕面对他的家人。
张巡抚为五位牺牲的打更人准备了棺材,深深作揖,很长时间没有起身。
封棺时,张巡抚把四封京城寄来的信,放在了许七安的胸口。
2月2日,春祭日。
这个世界没有春节,但有一个与春节相似的节日,叫做春祭日。
这一天,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祭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大奉最重要的日子。
家家户户都会跟着祭天,烹羊宰牛,即使是再忙碌的人,都会在春祭日归家,与亲人团聚。
春寒料峭,运河上浮着薄冰,官船缓缓北上,踏上归途。
许七安在春祭日苏醒了。
第229章 备胎们的回信
好黑我在哪里我是谁
他迷迷糊糊的想,记不清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呜呜呜
咚咚咚
许七安听见了号角声,擂鼓声。渐渐的,他听见了其他声音,排山倒海的喊杀声,沉雄又杂乱的马蹄声,以及爆炸声,刀刃碰撞的锐响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于许七安脑海构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是战场
他刚这么想,眼前的黑暗便劈开,光明穿透进来,视线里果然是一片战场。
黑压压的大军冲杀,宛如密密麻麻的蚂蚁,高品武夫在战场中肆虐,就如同人类踩踏蚂蚁窝。
这个战场里不是只有人类,还有两层楼高的巨兽,几十米长的大蛇,盘绕在天空猛禽
有盘坐在高空诵经的高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蛮族;有悍不畏死的死尸大军;有成排成排的火炮军;有骑乘凶兽的骁勇骑兵
“这是什么战场太夸张了吧,死的人太多了吧。”许七安茫然的想。
他的目光掠过战场,掠过死尸大军,掠过火炮兵,望向了战场后方的高空,那里有一群悬空的飞兽。
一袭青衣傲立在兽头,背负双手,漠然的俯瞰着厮杀正酣的战场。
“魏渊”
许七安心头一震,忽然记起自己是谁了,也就是这个瞬间,战场画面崩溃,归于无边无际的黑暗。
许七安睁开眼,看见的还是黑暗。
我去,好闷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凝神细感应,接着,他“看见”了黑暗的船舱,看见了整齐排列的五口棺材,看见了缓速航行的官船,看见了波光荡漾的运河。
这是他踏入炼神境后获得的神异。
不知道其他炼神境武者是怎么样的,反正许七安的精神力一定程度上可以充当眼睛。
哪天即使钛合金狗眼瞎掉,他也丝毫不怵。
“我刚才看见的梦境不,应该不是单纯的梦,梦哪有这般清晰什么死尸大军、佛门高僧这些我都没接触过,怎么会梦到”
“梦里为什么会有魏渊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至少两鬓没有斑白,我爸爸年轻时可真帅,跟我一样帅”
许七安躺在棺材里,回忆着梦境里看到的画面,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大军,参战人数规模庞大。
多方势力混战。
再结合魏渊的出现,以及他的事迹,许七安心里当即有了猜测山海关战役。
魏渊的事迹里,最出名的就是山海战役诸国混战,规模庞大,完美契合史书记载的山海关战役只是我为什么会梦到山海关战役二叔这只弱鸡竟然能活下来,肯定趴在尸体堆里装死了吧许七安心里想着,推开了棺材盖。
新鲜的空气涌入,他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突然,昏暗的船舱里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你醒了。”
许七安被吓的一抖,这才发现,左侧三米外盘坐着一个白衣人,背对着他好了,身份揭晓了,杨千幻。
这货是唯一一个让许七安只看背影就能认出的男人。
没有立刻回应,他沉吟着措词几秒,才说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杨千幻语气颇为轻快,显示出他心情极好:“回京的路上,哦不,水上。”
“云州的案子结束了”许七安脸上喜色浮动:“哎,这破案子终于完结了,老子终于不用熬夜爆肝。
“我死了一回,也不知道宋廷风和朱广孝有没有为我伤心,可能更伤心五次白嫖的机会没有了吧
“哎,最后还是没有把苏苏骗回家当纸片人老婆,李妙真恐怕想砍死我的心都有了,幸好老子早死一步,不然还挺尴尬的”
杨千幻耐心的听他唠嗑。
“对了,你怎么也在船上”许七安问道。
杨千幻想了想,说道:“我奉师命来云州办事,现在事了,自然就回去了,恰好打更人送你们的尸骨回京,我便偷偷溜上来。
“随后,我就发现你身上的刀伤箭孔,竟诡异的修复,我便料定你没死。等了一旬,嘿,还真就活过来了。”
杨千幻说的很平淡,但其实心理历程远比语气要跌宕起伏的多,得知许七安战死的消息后,他心说完了完了,回京后老师要把我镇压在摘星楼底,永世不见天日了。
恐慌的差点脱离师门跑路。
同时觉得很可惜,辣么有趣的一个小子,怎么就战死了呢,怎么就想不开呢,竟然用自己20岁的生命去换一个老头子的命。
张巡抚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了。
他一路尾随,潜入官船,打开了许七安的棺材板,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拨开云雾见青天。这小子身上的伤势竟离奇恢复,心跳渐渐复苏,居然是否极泰来的气象。
于是,杨千幻便开心的守在棺材边,屎都没时间拉。
当然,这些事是不能让许七安知道的。
他是不是揭我棺材了不然怎么知道我身上的伤势修复好端端的揭我棺材干嘛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许七安心里腹诽,脸上却露出微笑:
“监正大人派你来云州做什么”
恰好这时,杨千幻问道:“你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
问完,两人望着彼此,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心虚的他们又默契的同时岔开话题:
“今天天气不错。”
“今天风儿甚是喧嚣。”
许七安和杨千幻又沉默了下来。
有些尴尬就在许七安想着岔开话题,聊一聊别的时,他忽然发现自己怀里揣着四份信函。
谁的信
棺材存放在舱底,只有微弱的光从甲板缝隙里穿透进来。
甲板居然透光,这船应该好好修缮了许七安吐了个槽,随手拆开信封,接着微光阅读起来。
而今他的目力,已经能做到黑夜中视物,毫无障碍。
踏入炼神境后,身体各方面属性得到提升。
“大哥:
寄回来的信,家里收到了。娘和爹都很开心,铃音也很开心,尤其是娘,没想到大哥竟会给她写信,娘高兴的直拍桌呢。知道大哥在外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字迹娟秀,是玲月妹子的寄来的信。
婶婶怕不是拍桌骂我已故的娘吧那你有没有开心啊,小妹子许七安心里浮现许玲月清丽脱俗的瓜子脸,想着她微微低头,含羞带怯的姿态,不由的翘起嘴角,继续阅读。
“你离京没多久,铃音就被迫去塾堂读书啦,一切都是二哥操办的。现在,铃音已经会背诵三字经的前九个字了,爹和娘刚得知时,险些喜极而泣。”
铃音竟然能背九个字了许七安险些喜极而泣。
“不过她好像被人欺负了,娘给她买的玉镯子,价值十两的玉镯子,前几天不见了踪影。她的手腕有浅浅的淤青,显然是被人硬拽下来的。
“铃音傻乎乎的,问她是谁干的,她也不说,完全不当一回事。大概在她心里,除了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春祭将近,爹每日都归家都很晚,要么就宿在外营,没时间管理家里的事。娘没敢告诉他,自己去找塾堂先生质问,但先生推说不知道,兴许是铃音自己弄丢了。娘气的浑身发抖,但又无可奈何。
“如果大哥在家里,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吧。如果二哥在家,肯定骂的先生无地自容。
“不过二哥最近很生气,听爹说,他在寒风里冻了半宿,第二天回家拿钱粮时,就不跟我们说话了。二哥真小气,忘记给他写信又不是大哥的错,大哥也是很忙的呀。”
妹子,二郎好歹是你亲哥,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你这是连胸都拐到我这里了请继续保持许七安看到这里,险些伸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好可惜,没能目睹二郎狼狈模样,库库库
“对了,娘说开春后,就要给我找夫婿,娘真讨厌,她怎么不自己嫁。铃音很想你,天天嚷嚷着要找大哥。我,我也很想你。”
说什么傻话,婶婶怎么能改嫁婶婶生是我许家的人,死是我许家的鬼嗯,大哥也很想你们。
看完了,许七安心满意足的折叠好信纸,装回信封里。
他看了眼杨千幻,这货依旧背对着他,安静的像个木头人。
“你看我做什么,我还能在哪”杨千幻没好气道。
许七安不搭理他,低头,拆开了第二封信。
“许郎:
与君一别,已是两旬,思君之情,如烈火烹油,愈发炽烈。我在教坊司一切安好,就是总爱瞌睡,醒来便摘摘梅花,四处走走。我酿了一坛梅花酒,盼君归来,举杯共饮。”
这是花魁娘子的回信。
“偶尔也会出去陪客人小酌几杯,听他们高谈阔论,其实奴家是想听到关于你的消息,然云州与京城相隔万里,消息传递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