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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阿菀这当人家女儿的,天天和公主娘相处在一起,如何没发现公主娘温柔的表相下的异常,竟是对孟妘的笄礼十分的注重,还特地提前回公主府,并且将压箱底的一副宝贵的明月流珠的头面作为孟妘及笄的礼物。
    那套头面做工精致,远观之如天上明月生辉,华丽之极,公主娘小时候还曾笑着和她说,等她将来出阁要给她作陪嫁之物,可现在却拿出来作孟妘的及笄之礼,让阿菀从中嗅到了某种不一样的气息。
    一时间不得其解,阿菀抬头打量着公主府,一路走来,发现还未到孟妘的生辰,但是整个公主府里已经充满了喜悦的气息,那些丫鬟婆子们脸上的笑容看着极为喜气,显然是打从心里为主子高兴。
    到了玲珑院,阿菀不需要丫鬟引路,便直奔孟妘的闺房。她和孟家姐弟几个玩得好,亲如兄弟姐妹,来往根本都不需要怎么通报,对彼此的闺房都挺熟悉的。等阿菀到达目的地,便见孟妘的大丫鬟素影正坐在槅扇前和几个丫鬟边聊天边扯绣线,见到她时纷纷笑着起身行礼。
    “素影姐姐,二表姐她们可是在里面?”阿菀笑着问道。
    “在的,先前三姑娘还叨念着您呢。”素影说着,便起身引她进去,同时去隔壁茶水间为她沏茶。
    阿菀进了屋子里,便见到靠窗的矮榻上,孟妘懒洋洋地倚靠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个羊脂玉雕成的佛手。她的身材修长,秾纤合度,丰胸细腰长腿,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禙子,嫩黄色的镶襕边月光裙,肤白貌美,一双情绪清淡的墨色双眸,如两丸秋日清潭,仿佛看进人心里,璀璨夺目,气蕴内秀。
    孟妡挨坐在她身边,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点心,孟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小妹妹唠叨,姐妹间的气氛挺和谐的。一个清傲如寒梅,一个娇美可爱,姐妹俩各有千秋,皆是美人。
    见到阿菀到来,姐妹俩都很高兴,孟妡高兴于又有一个人可以听她唠叨了,而孟妘高兴于终于可以摆脱话唠的小妹妹了。
    “听说你昨日回公主府了,在怀恩伯府可玩得可高兴?”孟妘探身抱着瘦弱的阿菀上矮榻坐,阿菀虽然一副病弱的模样儿,但现在还是个可爱的萝莉,很容易便能引起小姑娘们的那种萝莉情节。
    孟妘看着清冷,其实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有时候喜欢左拥妹妹右抱阿菀,将两个萝莉都抱着,面上会露出笑容,让人能感觉到她的喜悦。
    “还行吧。”阿菀简单地说了下自己在怀恩伯府的日常,果然见姐妹俩听了没什么兴趣,因为阿菀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健康,而且也是个定得住的,整天不是在屋子里窝着当宅女,就是去逛逛院子,生活呆板无趣,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过两日就是二姐姐的生辰了,到时候二姐姐行了笄礼,娘亲说二姐姐就可以说亲了。”孟妡挺振奋的,“不知道以后的二姐夫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大姐夫一样英俊老实可靠,哎哟……”
    小姑娘被她家二姐姐弹额头了,顿时只能捂着额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二姐姐。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孟妘淡淡地说道。
    阿菀摸摸扭身过来寻安慰的小姑娘的脑袋,看了看孟妘,发现她脸色很平静,根本感觉不出害羞与否,太淡定了,这种淡定的表现,并没有像这时代的姑娘家一说起婚事就脸红害臊,恨不得躲到房里不见人才好。让阿菀联想到自家公主娘对她的重视,觉得孟妘将来绝对是个人物。
    孟妡是个不记仇又好奇心重的小姑娘,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凑过去问道:“那二姐姐有想过要什么样的夫婿么?”
    孟妘垂眼看她,见小妹妹不依不饶的,随口道:“像罗姨父那样的。”
    阿菀一愣。
    孟妡也愣住了,然后恍然大悟,兴奋地道:“罗姨父长得确实好看,听说勋贵中难有超越他的美男子,原来二姐姐喜欢长得好看的美男子啊!”
    阿菀:“……”她觉得孟妘的意思是,喜欢她家驸马爹那种忠犬属性.吧,而不是喜欢他的俊美。
    果然,就见孟妘朝她拍了一巴掌,“傻子!长得好看顶什么用?要听话才行!”
    孟妡:“……”
    阿菀想了想,发现她家驸马爹长得一表人才不说,私底下最是听她公主娘的话,只要公主娘说好的,他从来没说不好,只要公主娘不喜欢的,他也跟着不喜欢。公主娘不喜他看旁的女人,他便不看。
    驸马爹妥妥的忠犬不解释。
    孟妘果然有眼光!
    虽说作晚辈的不议长辈是非,但是孟家姐妹都是奇葩,对外一个德行,私底下一个德行,所以很快地,孟妡便从她家二姐姐那里懂得了她为什么会觉得罗姨父好了,顿时握紧拳头道:“那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罗姨父那样又好看又听话的夫婿!”
    孟妘耻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多大年龄啊,懂什么?要我说,将来找个沉默寡言的才好。”
    “为什么?”孟妡一时间不解。
    阿菀听明白了孟妘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噗地笑起来。一个嘴巴闲不住的话唠,自然配一个沉默寡言又能包容她性子的夫婿,这样不仅可以互补,也能让生活少些波折。孟妡虽然有这么个小缺点,但是却是个活泼可爱让人喜欢的姑娘,孟妘有时候所说有话,都是为这小妹妹好的。
    见阿菀笑了,孟妡又忍不住扑过来扒着她问笑什么,等听到阿菀的话时,她顿时恼羞成怒,扑过去挠她二姐姐。
    三个姑娘在榻上玩闹起来,笑声从窗口传出去,让槅扇外坐着的丫鬟们也忍不住相视一笑。
    ****
    孟家姐妹俩正玩得开心时,皇宫里,皇后的凤仪宫中的气氛却有些低迷。
    皇后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不是出身侯门的自己能风光嫁给皇帝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是生养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并且还是皇帝的长子长女,给她争了不少脸面。
    作为一个母亲,随着孩子渐渐地长大了,她自然对孩子们的亲事极为关心,特别是太子的婚事,太子妃可不单单只是儿媳妇,若无意外,将来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要慎重。
    可是,当知道皇帝并没有和自己商量,便定下了太子妃人选,皇后几乎要炸了。
    即便是以夫为天,但是作为正妻,且还是孩子的母亲,孩子的亲事怎么着也应该和自己提前说一声,商量一下,征询下她的意见吧,而不是决定好了才来告诉自己,显得她这个皇后简直是摆设的。
    可不就是摆设嘛,皇帝压根儿没考虑过皇后的意愿。
    皇后僵硬着脸坐在那儿,文德帝端着茶盏垂眸慢慢地品着,等着皇后回神。
    皇后定定地看着皇帝平静的俊脸,微垂的眼睑覆住那双威严毕露的双眸,终究是没那勇气和他闹,只得僵硬地道:“皇上几时决定的?其实除了惠安,这京城里还有很多姑娘是不错的,像安国公、镇南侯、承恩公府里的姑娘也是不错的……”
    “是不错,不过太子妃只有一个,朕觉得惠安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应该知道她是什么品性的。”文德帝淡声道。
    想到孟妘那清清冷冷的模样儿,虽贵为郡主,却有个孤拐的性子,皇后便有些不得劲,她其实更喜欢自己娘家承恩公府的姑娘,温柔识趣,惯会说话,又会讨好自己这作姑母的。知道皇上今年会为儿子择太子妃,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宣娘家姑娘进宫说话,为的就是让她们在太后和儿子面前露个脸,让他们知道承恩公府的姑娘堪当太子妃。
    可是,计划却被皇帝打乱了。
    皇后有些不甘心,嗫嚅地道:“是不是太草率了……”
    “母后也同意了!”文德帝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烨儿是朕的长子,也是太子,朕自是要为他好好打算,所以惠安是最适合的。”
    说着,见皇后那副迷茫不解的模样,文德帝忍不住用手按了按额角,若是郑贵妃听他这般说,早就能领会他的意思,反观皇后,很多事情需要说得更明白才行,简直愚不可耐。不过,皇后蠢点也好,前朝和后宫都需要平衡,有个蠢些的皇后也省心。
    皇后虽然没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夫妻近二十年,见他的神色不对,便明白自己可能又闹得他不开心了,只得不甘不愿地认下这件事情,又道:“那太子侧妃呢?皇上可有什么人选?”
    文德帝看向她,看得皇后又莫名时,闭了闭眼睛,说道:“烨儿的身子不好,太医前阵子为他请脉,说他这几年不宜近女色,所以朕觉得,先封太子妃,侧妃之事以后待他身子好些再议。”
    “哦。”皇后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文德帝忍不住又看向皇后,皇后今年虽然快四十岁了,但保养得好,看着也像三十岁左右的美丽妇人,能生出太子那般秀雅无双的孩子,皇后自然是长得不差的,只可惜嘴笨愚拙,不够机灵,十分的美貌也被呆滞的模样给削了几分。
    皇后年轻时文德帝也宠过她一段日子,只可惜朽木不可雕,两人的思维不在一个层次上,文德帝终究没办法和她沟通,夫妻便渐渐疏远,随着这后宫中的美人儿越来越多,皇后也渐渐老去。
    “皇后好生歇息,朕还有政事忙。”说罢,文德帝便起身离开。
    皇后忙起身恭送皇帝,等他离开后,想到先前皇帝说的事情,气得胸口发疼。更让她生气的是,才从凤仪宫出去不久的皇帝,明明说政事忙,可是抬脚就去了朝阳宫,差点让她抓烂了帕子。
    清宁公主过来时,便见到母亲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一惊,忙过来坐到皇后身边,忧心地道:“母后,您怎么了?先前父皇来说了什么?”
    皇后心里委屈,和女儿道:“皇上早就为烨儿选好了太子妃,竟然不通知我一声……”
    “什么?”清宁公主大吃一惊,顾不得安慰她,忙问道:“父皇可是择了谁?”
    “是康平家的惠安。”皇后对这女儿极是信任,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和女儿说的,反正女儿懂事,不会透露出去。
    清宁公主听了又惊又喜,同时也为太子哥哥高兴。她家哥哥在这宫中活得不容易,她总想让他高兴一点,知道他心仪孟妘,虽然觉得孟妘不是最好的人选,依然想要让太子如意。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是孟妘,清宁公主打从心里高兴。
    皇后见女儿高兴的模样,顿时不开心地道:“你如此高兴作甚?”
    清宁公主笑道:“女儿是为太子哥哥高兴,太子哥哥年纪大了,本就应该迎娶太子妃了,现下定下来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女儿自然是高兴了。”
    皇后意难平地道:“可本宫更喜欢你们舅舅家的姑娘。”
    清宁公主笑脸一僵,眼中露出嘲讽,他们舅舅家不过是因为是皇后母族才被封为承恩公,子孙根本没什么本事,若让承恩公府的姑娘成了太子妃,恐怕不仅不会成为太子的助力,反而会拖累太子。
    所以,还是孟妘好。
    皇后见女儿不说话,又继续道:“你父皇这次只给你太子哥哥择了太子妃,竟然没有配侧妃,简直是在寒酸烨儿。便是烨儿身子不好,也可以先将人纳进去,以后身子好了不正好……”
    “母后!”清宁公主头疼地打断她,“父皇如此正好。”
    皇后顿时气了,“哪里好?分明是在寒碜你哥哥!”
    清宁公主:=__=!头好疼,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稍晚一些,清宁公主让人悄悄给在东宫的太子捎去了消息。
    太子坐在明亮的琉璃灯下,展开妹妹让人送来的小纸条看罢,清俊雅致的脸庞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在康平长公主为二女儿举办了热闹的及笄礼后的第二日,朝堂上传来了消息,皇帝亲自钦点康平长公主之女——惠安郡主为太子妃,于两年后举办婚礼。
    ☆、第 61 章
    惠安郡主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妃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京城顿时哗然。
    自从太子渐渐长大后,他的婚事也被摆到了朝堂上。朝臣皆知太子体弱,撇除这个缺点,太子才思敏捷,文彩斐然,德行兼备,实在是挑不出什么缺点,因他是嫡长子,虽然体弱,但是封为太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盼着他年纪大些,身子养好了,乃为江山社稷之福。
    先前太子身体不好,皇帝也推着没给他选太子妃,让朝中支持太子的朝臣们心中不定,特别是随着其他的皇子渐渐年长,朝堂上暗潮汹涌,太子的地位也有些岌岌可危。现下太子妃定下来了,大家也松了口气,只盼着太子妃进门,若是能早日诞下皇孙那就更好了,届时太子的位置也更劳靠。
    知道太子妃是康平长公主之女惠安郡主时,京城里羡慕嫉妒失望或者庆幸等等,各种反应皆有之,不过不论人们对此事怀着什么样的心事,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无法改变。
    不说前朝,后宫里的女人们也因为这事反应不一。
    卫烜坐在随风院的水榭中喝着冰爽的酸梅汤,翘起小腿,眯着眼睛听下属的报告,忍不住笑起来。
    “贵妃娘娘不小心失手砸了一套青花瓷器?看来火气很大啊。”
    卫烜上辈子嚣张了近二十年,很少会将人放在眼里,便是郑贵妃是姨母,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讨他欢心的女人罢了,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并不太了解郑贵妃为人。当然,这也有郑贵妃太会装之故,她装了一辈子也算是个厉害的了。不过能让这般会装的女人失手打翻了器具,可见她对于孟妘成为太子妃之事极为介意。虽然康平长公主只是个嫁了人的公主,但是她在太后和皇帝面前都能说得上话,便是太子最好的助力,可不是让郑贵妃气急败坏嘛。
    郑贵妃原是希望太子妃人选最好是从承恩公府中挑选的,为此她还特地拿话暗示了皇后一翻,原本见最近段时间皇后频频宣召承恩公府的姑娘进宫陪伴,心里还暗暗高兴,可谁知皇帝竟然根本没有和皇后商量,就擅自定下了太子妃人选。
    郑贵妃还是失算了,她没想到因为皇后总是出昏招,皇帝并不太信任皇后的眼光,同时对于太子妃人选,皇帝更是觉得和皇后没什么好商量的,便这么定了下来。
    郑贵妃的如意算盘没成,想到太子以后会有个得力的岳母帮衬,一股气哪里顺得过来?
    郑贵妃吃瘪,卫烜自然是高兴,不过高兴过后,想到文德帝一点面子也不给皇后,不由得撇了下嘴。
    听完了宫里各宫人的反应后,卫烜挥手让人退下。
    太子妃定下了,婚期就定在两年后,时间倒是还算宽松。卫烜回想了下上辈子孟妘的战斗力,以后有她在宫里镇着,皇后想犯蠢也不容易,上辈子若非太子死了,孟妘受太子连累病死宫中,恐怕笑到最后的人便是皇后了,哪有郑贵妃的份儿。
    以前卫烜对太子之死便带着怀疑,这几年频频进出公主府,因为阿菀的原因也与孟家姐弟熟悉起来,体会到孟妘的能耐后,卫烜可不觉得太子真的如同上辈子所得知的那般,是死在女人身上,恐怕其中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卫烜对路平道:“带话给常演,让他盯紧了东宫,注意一下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人。”
    路平应了一声。
    这辈子既然选择太子作同盟,卫烜便不允许太子像上辈子那般英年早逝,便宜了三皇子。他还想嚣张一辈子,自然是要选一个能容忍他的人。太子是个聪明人,比心胸狭窄的三皇子和阴毒的五皇子好多了,且有孟妘在,卫烜又多了几分自信。至于其他的皇子,因生母份位不高,卫烜并没有太将他们放在心上。
    默默地将上辈子的事情回想一遍,卫烜丢下手中的碗,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看天色,准备去公主府寻找阿菀。
    只是才方出门,卫烜便被人拦下了。
    荣王笑容灿烂地走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阿烜,今天天气好,咱们去味珍斋品一下那里的味珍鹅如何?”
    卫烜抬头看他,嫌弃地道:“小皇叔,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吃得太多了,这脸都圆了一圈,以后会变成胖子的。”
    荣王听后摸了下自己肉了不少的脸,皱着眉思考了下,最后露出一副取义成仁的表情,“美食之下死,作鬼也满足!为了这天下美味,变成胖子又何妨!”说着,不由分说将他拖走了。
    跟着荣王和卫烜的侍卫们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