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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徐阵被费雷冬“钦点”,抬起眼道:“但这事没有证据,伯父,就算你说人不是你杀的,我们也很难翻盘了。”
    初徵心摇了摇头,她都不敢相信这些事情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
    “所以,你说晏梓乌杀了苗姨,那,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到底为何如此的用心险恶,要这样残忍的杀害无辜的苗姨,要破坏他们的家庭?
    费雷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烟,塞到嘴里,塑料打火机点了几次火才把烟点燃。
    明明是落魄到不行的男人,但还是姿态潇洒:“我的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徵心,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管你信不信,全部都是事实,爸爸没有一个字需要欺骗你,隐瞒你了。”
    徐阵和初徵心做了一个眼神交流,他示意她不要太激动,安静地听下去。
    “小皮妈妈……确实是晏梓乌杀的。”
    他伪装成他的样子,就是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走投无路的全国通缉犯。
    “但这不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是我和初玮凝的恩怨,徵心,也就是你的母亲。”费雷冬凝视着女儿,一字一顿说:“是初玮凝让晏梓乌来毁了这一切的。”
    初徵心彻底惊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不敢去想这一种。
    这是她双亲之间的一场博弈,却毁了多少人的幸福。
    “为什么,她不是很爱你吗?”
    “因为也只有最极端的爱情,才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徐阵缓缓道,同时也俯身抓住了初徵心的手。
    “你知道我们是学生时代的情侣,那时候你母亲和我是公认的一对佳偶,但你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我们还有另一面,我们还在做着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
    费雷冬与徐阵对视片刻,把香烟夹在手中,说:“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我没有杀你们说的人,但我也不是清清白白的。”
    初徵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毛骨悚然。
    男人的眼中像有慢镜头在回放,有一种悲凉与沧桑。
    “我在初玮凝的介绍下,参加过一个……我不能说是组织,因为它没有清晰的等级制度,谁也不用听谁的指使,我姑且叫它‘兴趣小组’吧,虽然这说法也有点讽刺。”
    徐阵:“你们这些高智商、反社会的人聚在一起,是以杀人为乐?”
    初徵心脑海中萦绕着无数声音,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发涨。
    “起先,他们的说法是‘为了正义’。简单来说就是用非法的手段裁决犯人,以此引起社会关注,破坏社会次序。我花了这些年的时间逃亡,也就是为了收集关于他们的证据……但是太难了。”
    也只有初玮凝那样的女人,才能把十几年的爱情,化为杀心。
    ☆、第五话·污血之刃
    第五十九章
    早年,初徵心的养父母都是校内的激进分子,费雷冬长得英气过人,还是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秀青年。
    初玮凝则更为特殊,她在一群女学生中鹤立鸡群,当时在学校就剪了一头新潮的短发,上学放学独来独往,她的身上总是很香,皮肤白净,眼梢既有娇俏又有冷漠,路过她的男生没几个不会停下来多看几眼。
    他们的相遇就像是宇宙制造了最完美的时机,完全是一场天雷地火。
    初玮凝的父母都是在工厂吃“大锅饭”的光荣劳动者,她却与他们截然不同,就像砂砾中忽然冒出的一颗璀璨夜明珠。
    费雷冬为了这位女神般的姑娘,也为了他们崇高的精神信仰,逐渐与当医生的父母关系疏远,他们双双投入科研事业,有相同的理想、爱好,志向远大,生活里仿佛无时无刻都充满激情。
    两人结婚以后,初玮凝带他进入了那个地方,认识了一些神神秘秘的“同好”,他们说我们只杀该杀的人,我们是社会的“清道夫”。
    这种能够聚集起各方能人异士的反-社-会团伙,总有庞大的计划,亦或庞大的组织。
    显然他们是属于后者。
    费雷冬年少气盛,又是才能兼备的人物,他可以为了初玮凝去做任何事,他陪她一起堕入疯狂的乐园,一起施行各种计划,起初,那种“替天行道”的感觉真是让肉-体和灵魂都通体舒畅。
    直到他顿悟,有些人只是在用杀人纾解自己扭曲的心理,他们也没有任何权利来代替法律……即便是存在漏洞的法制体系,也无法用杀人来修补轨迹。
    初玮凝立刻发觉了丈夫的疑虑,他们就是在这时候领养了初徵心。
    她无法生育,对小孩子本来也没多大爱心与养育的欲-望,然而,那粉雕玉琢的女婴确实给家里带来了人间的温情,他们一家三口仿佛也有了天伦之乐。
    可是,内心的狂妄与精神的病-态不可能就这样罢休,初玮凝还是想要去“冒险”,想要“惩罚”这个社会,她甚至先做出更引起世人关注的大案子。
    而费雷冬被内心的矛盾折磨,整日痛苦纠葛,看似温暖的家庭濒临崩溃。
    年过不惑但依然有着极大吸引力的男子,在一个冬天遇到了小皮的母亲,当时还在医院做一名护士的苗知敏。
    她简直就是那个女人的对立面。
    最后,为了脱离这种癫狂,他选择投身另一个温柔的白色世界。
    费雷冬的“背叛”引起那些人的愤懑,也令初玮凝彻底失常,她协同晏梓乌,无情残忍地杀了苗知敏,不仅是假扮成她丈夫的模样,还将她分尸。
    但这些仍然不足以发泄她心头的怒气,她想要将他逼到天涯海角,再也无法回到初徵心的身边。
    初玮凝的爱情如痴如狂,她正如那些哲人们所说——我的爱是那么深,已近疯狂,人们所谓的疯狂,在我看来,是爱的唯一方法。
    费雷冬从那一天起,开始了他的逃亡日,每一天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他甚至带上私藏的枪支和子弹,躲避警方追捕的同时想要从各种案子背后找到真相,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被冤枉,至少要为苗知敏讨回公道。
    有时候,就是在路边的荒野或者猫在别人家的果园里休憩,费雷冬用厚厚的羽绒服裹住自己,一直到天蒙蒙亮,他又辗转到下一个城市。
    ……
    初徵心怔了半晌,只能动了动已经快要干涸的嗓子,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她知道问出这句话没有意义,也太傻,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费雷冬作为一个父亲,深沉地凝望着女儿,点头:“全是真的。”
    她忽然就想,哪怕他是真的骗她,哪怕就是这十几秒,让她相信吧,她只想再抱一抱这个男人,再找回童年时父亲的温暖和英姿。
    费雷冬手中的烟不知不觉熄灭了,他掐了烟头,说:“我想抖出那个‘兴趣小组’的老底,但我不是中坚力量,只是别人引荐的一员,知道的也只是像晏梓乌这样同样有人引荐过来的变-态,这些资料我都可以交给警方,但远远不够。”
    徐阵知道这种团体就算没有明确的等级制度,最初的“创始人”与后来的新成员之间,还是有某种牵制关系的。
    “所以,我想再要一点时间……我会去自首。”
    徐阵:“坦白说,我就是相信你会这么做,才给你机会坐在这里。”
    初徵心微微皱了皱眉,果然,他又补充一句:“但我必须做到我的‘分内事’,所以,我还是报了警。”
    费雷冬闻言,似乎并不惊讶,甚至也没有一丝慌乱,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竟然在这个夜晚的这个时候头一次笑出了声。
    夜色幽暗,他向船舱外望去,只见漆黑的江面上隐约有亮光闪烁,就像美妙的星光。
    男人感慨:“我遇到小皮妈妈是比今天这样一个夜晚更冷的时候。”
    爱情像扑火,谁供我疯狂。
    初徵心看向本来应该卓尔不凡的父亲,而他被他的爱人、她的母亲,已害得沦为杀人犯,阶下囚。
    “当年苗姨死的时候,你到底在哪里?”
    “她让我去超市给小皮买奶粉。”
    这真是讽刺的答案。
    “伯父,你没有足够分量的人证物证,如果自首,也是凶多吉少。”徐阵顿了顿,握着初徵心的手安慰了她一下,“但如果你父亲能供出那些人的信息,这就未必了,这是重大立功情节,到时由我和警方去求情,要求减刑。至少能保一条命。”
    初徵心缄默不语,只是徐阵思维灵敏,一向会比她考虑的还要周到。
    “‘养蚕人’也是你们的一份子?”
    “他应该是新成员,所以我也不认识。”
    费雷冬声音硬朗,此刻听起来,还多了一些沉重:“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见一面……我儿子……小皮他好吗?哦,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你一定把他照顾的很好。”
    男子故作轻松,眼睛里却有难掩的悲伤,他说:“我是说,在我还没有入狱之前,我想见费喻文一面。”
    说完,忽然突兀地起身,他快步走向外头,初徵心也意识到外面的动静,说明警察已经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了。
    她和徐阵跟在费雷冬后面,他走到栏杆旁,回身冲他们说:“徐阵,谢谢你,请替我好好照顾女儿。”
    接着,他转身似一阵风似得跳下去,早就等在那儿的快艇像一道黑夜里的闪电,随着一声马达发动的声响,立刻分开冰凉的江水,疾驰而去。
    初徵心的心再次沉下去,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徐阵:“要是他们问起来,你要怎么解释?”
    “我和你在一个美妙的夜晚准备做一些更美妙的事,谁知道你父亲会突然来‘参加’我们的约会。“徐阵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何况他还带了枪,我手无寸铁,怎么抓他。”
    她果然是白问这个问题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看你父亲准备几时自首,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养蚕人’的真面目。”徐阵看着随后赶到的警方,黑眸如盛着熠熠的星火,回头冲她淡笑:“本质上……他们都是一群疯子,应该归你管。”
    初徵心望着江面上的船只,身体却像是踩在棉花上面。
    今晚的月光不算暗,可是云层又多又密,这天空看起来极像黎明,又像阴天。
    所有的话语、真相与线索,仿佛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脑袋里一片昏沉,四周全是风声鹤唳。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江面上低空飞翔的鸽子,任她如果甩动翅膀,都逃不过那张天罗地网。
    “情迷幻想的人,将白日梦认为现实,他们狂热而盲目。捍卫癫狂的人,不惜以屠戮为代价,他们入魔且极端。”
    徐阵与她同样看向远处的天色,他的念白让初徵心想起当初那首颇有“徐氏风范”的短诗,她不禁弯起嘴角。
    ……
    夜凉如水,同样是这个气温骤降的夜晚,在城市的另一处,被绑在桌角处的男子满脸泪水,他身上全是鲜血,背上少了一大块皮肤,嘴上被贴了封条没法嘶喊,只能拼命地发出“呜呜呜”声,想要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卧室的中央是一张双人床,床上的男女正在做着最原始的律动。
    男主人惊恐的双眼里全是绝望,如果他可以说话,他就会告诉眼前这个可怕的死神:“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妻子和女儿,你要怎样杀我都可以……但是放过她们吧……”
    全身赤-裸的妻子双眼里的泪珠断了线,她悲痛欲绝地承受着身上男子粗-暴的撞-击,双-乳上布满手印和牙印。
    唯独他们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儿仿佛睡着了,她乖巧安详地躺在地上。
    ☆、第六十章 诉求和贪
    第六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