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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回去吧。”池安安走到江哲边上,她让门卫拦了辆出租,然后推着江哲进去:“喝了酒别想着开车了。年纪也不小了,这么晚少在外面混,早睡早起,身体好。”
    江哲把池安安一道扯进出租车:“我身体好着呢,要试试么?”
    “别闹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报地址。”
    “好。司机,去君御苑。”江哲感觉到怀里池安安微微一僵,他笑:“你搬家那么大动静,我能不知道?你不请我去看看,我只好自己去了。”
    池安安看司机一直从后视镜里瞟她,池安安不想把私事就这么摊开来说,于是安分不动:“那就去吧。”
    到了公寓上顶楼,出了电梯门对门的就两户,江哲盯着陆岩家的门口不肯挪步。池安安去拽他,他问:“怕他看见?他不在乎,池安安,他也不在。”
    力量较量,池安安不可能胜过江哲,于是只好和他僵持在家门口,在这两扇门之间,突兀地互相对峙。
    “我在乎你,池安安,你不明白那种在乎,和你在乎陆岩不一样。我睡觉不沉,特别容易醒,从部队退下来后很长时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但只要你在,不管你在做什么,只要你和我在一个屋子里我就能睡得很好。你对我,就是神奇的,没科学没道理。”陆岩低头看池安安:“但我对你是什么?我说话粗,做事情也糙,照顾你手忙脚乱比不上陆岩,在你眼里我什么都没法和他比。你赌气我接受,你拒绝我也接受,可我不接受你还对陆岩抱不切实际的希望。池安安,是你说不想他结婚他才悔婚的吗?你为什么看不到这场婚姻本身就不顺他的意,只是你给了他一个好的借口和理由去说不而已。这么多年,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盲了瞎了一样地去喜欢他,没皮没脸,甚至伤害你自己,你费尽心机的结果是什么?你搬到他对门他就爱上你了么?他就想要做你的男人而不是你的小叔了么?”
    这些话是刺耳的,却也是真实的。池安安低头,握紧了拳头,指甲都要扣进肉里:“他和我说,江哲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说他不会离开我,他没有结婚因为我不想他结婚,他的女朋友因为我作梗分手他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我喜欢的不喜欢的所有的习惯他都记得……如果这样都不能算作是爱情,那什么才是?他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小叔啊……”池安安捂着脸,“他连书桌上的照片都是我的。这些难道不都是证据吗?”
    江哲将瑟缩的池安安裹进怀里:“池安安你醒醒。”他迫使她抬起头来,看进她的眼睛里:“你最清楚答案的,不是吗?”
    ☆、第十二章
    池安安在江哲的瞳仁里再次看到溃不成军的她自己,丧失了骄傲头脑却什么都没有换来的她自己,她紧紧闭上眼,她不能看她自己,也不能看江哲。
    “江哲,你走吧。”
    “池安安!”江哲怒目圆睁。时至今日,他用尽了浑身解数,却叫不醒她。
    池安安别过头,背对着他,在自己的手包里胡乱地翻找着钥匙。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可仍旧感受得到背后炙热的目光。有些话在她嘴边脱口欲出,但她不能说,她不能退。这执念支撑着她站起来,走到这一刻。放开它,她还剩下什么?
    这样的池安安是江哲多年以来疼惜的,却始终无法真正理解的。江哲是个相信自我的人,他独立,他的所有动力全来源于自己,可池安安不同。即便陆岩当初把池安安送出国,她内心也从没真正脱离过陆岩的庇护。陆岩处理着池氏的股份,池安安从不需要担心经济上的问题,她没有了父母,可陆岩替代了那个角色。可谁说爱越深,伤越深,池安安有多爱陆岩,陆岩就能毁她多重。他至于池安安,便是恨铁不成钢,她怎么就非一副离开陆岩就死的模样?谁离了谁能死?
    垃圾桶在一声巨响后躺倒在走道,江哲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口。池安安脱力一般跌坐在门口,她找到不到房门钥匙,这让她很伤心。
    电梯门在陆岩身前打开,他走出电梯下意识往池安安屋子的方向看去。早该到家的她这时坐在门口的地上,手边是几乎被翻得开膛破肚的包,她肩膀缩着,留下一个失魂落魄、毫无防备的背影。
    陆岩出于本能地想向她走去,他内心的这股冲动并未随着他年岁的增长而消减,反倒越来越难抑制。从被家长教育着去照顾一个小丫头,不知不觉地成了习惯,再慢慢地,眼里好像只容得下这一个人,所有关于她的哪怕是再小的细节都不自主地记在心里。他无时无刻不向着她,即使狠心送她远渡重洋,可怕的距离都没能将她从心中带走。
    只是,他能和她说什么呢?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过失,他们早就该在一起?说他情至深不亚于她,却不能靠近?她想听的亦是他想说的。说一句爱有多难?难的是爱而不可得。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地上冷。”他还是走到她身后,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池安安肩膀微动,已经干涩的眼睛只这三个字又湿润了起来,“我……我找不到钥匙……”
    他弯腰,准确地从口红和方巾间拿起钥匙,过她的头顶他将房门打开,“进去吧。”他搭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他的手沉稳有力,可池安安站起来时还是有些踉跄,她的腿已经麻了,此刻整条右腿如针刺般地密集地疼。
    她阖上眼,仿佛下定决心似地甩开他的手,腿吃不了力,她只能紧紧抓住门框,“你走吧。”她说。
    陆岩空了手,三秒钟的怔忪后,他转身。一步、两步、三步……每一声都砸在池安安的心脏上,砸得她血肉模糊。
    “陆岩。”她陡然地转过身体,声音逐渐低下去:“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你……不爱我?说你不再是我的依靠,说你……不要我了?”
    她的眼眶含着泪却没有落下,唇角有三分笑容,她的手扶着门框,纤细的手臂绷得很紧,苍白的脸色和艳丽的唇,她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这一秒长得像一个世纪,她和他都屏住了呼吸。有股凉意从陆岩的脚底往上蔓延,他不是没回绝过她,但他知道这一次与以往不同。这么多年她始终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个理由,一个他说不出口的理由。
    这个难解的理由到今日给她带来的痛苦已经超过了极限,可依赖、习惯、情感让他们都想要放手却怎样都不忍放。她在求他,求他砍断她拽住他的那只手,给她一个了断。只要他说出口,那他多年来自我拉扯的战役便可宣告结束。
    陆岩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说喜欢他的场景。他和平常一样,在她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去她家里陪她吃饭,盯她写作业,顺便辅导一下功课。书房的灯光明亮,他搬了椅子坐在池安安对面,靠着椅背看案例。池安安这天特别不安分,写一篇语文作文咬坏了三个笔盖子。数学计算题一道题算错两遍,涂改液涂得气味刺鼻。终于在她烦躁地翻习题书把纸页扯坏的时候,陆岩看不下去了。
    “出什么事了?”他问。
    池安安下意识要把笔盖子再度放进齿间,陆岩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把笔抽走。池安安咬了空,只好瘪了瘪嘴。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严肃地看向他,叫了声:“小叔。”
    她一般这么叫的时候,基本就是有事相求,他自然放下案例,洗耳恭听。她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又嗯了两声,这才开口:“你知道陈远吧?就我们班班长,也住我们这区的……他今天……说他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
    他一听“喜欢”两个字眉头就一跳,脑子里迅速找出陈远这个人来,不自觉就轻哼了一声。完了才发现池安安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说?”
    “唔……我就问他什么叫喜欢。他说就是特别想看见一个人,看见她就高兴,看不见就想,就不高兴。一有好的事情就想立刻和她分享……那我想了想,觉得我应该是不喜欢他了。”她单手支着脑袋,表情苦恼。
    听到这话,他舒展眉头,气定神闲地问她:“那为什么心神不宁?”
    她眼神闪烁,转而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道:“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你啊,小叔。”
    他那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跟在身后朝夕相处的小拖油瓶突然就长大了,成就感中还有忐忑。他记得自己义正严辞地告诉她,她才初三,最重要的是学习,喜欢这种东西是成年人才有资格考虑的,起码要到了大学。他还嘱咐她要离那些青春期的小男孩远一些,说他们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思想。
    陆岩说这些最初的意图是有私心的,在他多年的潜意识里,池安安是属于他的。虽然难以定义她对于他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不可否认,他有着强烈的独占意识。再加之父亲的不良影响,他不相信男人这一物种,生怕池安安在半懂不懂的情况下上当受骗。
    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如果他不清楚前因后果,那么就算池安安要赶他走,他都不会离开她半步。只可惜过去的他不够强大,铸成了无法挽回的事。他推开她,是不愿再连累她……
    “陆岩,你为什么不说话?”池安安颤抖的声线将陆岩拉回当下,他抬眉望进她眼里。她的眼睛那样湿润,恐怕已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那样也好,她就可以将他当作一个无情的人。他欠她一个了断。
    “你说得对。池安安,对不起,我不爱你。”他紧握着拳头,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嘴里艰难地吐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机械、不可思议的冷静。
    池安安的心脏仿佛在这一秒停止了跳动,周围的空气迅速被抽走,让她没有办法呼吸。她张开嘴,不断地往外吐气。他的每一个字都在走廊里回荡,在她的耳边重放,她就要站不住了,力气从她身体里迅速流走,消失在地底。她转过身,将房门关上。这简单的动作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就这样背靠着门,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坐着都是那样地累,她累极了,她没有办法呼吸,她躺倒下来,眼泪流出来,趟进了头发里。房间里没开灯,亦没有声响。她与黑暗对视,感觉黑暗在一点点地将她吞噬。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良久,她听见自己的笑声传出来,“他一直都,不爱我。”
    陆岩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池安安房门运动的弧度消失在他眼前。陆岩觉得自己本该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这场自我拉扯的战役终于宣告结束,可他却偏偏觉得,麻木中不断渗出的痛感在蚕食着他。
    他此生无法忘却池安安听见他说“不爱”那一刻的神情,所有光彩从她眼里消失,她的整个身体都仿佛在收缩,她在那一刻看不见他了。他亲手将她推入了寒冬,让门内的黑暗吞噬了她。可他是对的,不是吗?因为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第十三章
    《庄子》有云:“夫哀莫大于心死,而身灭亦次之。”池安安的心便就像这死灰的的灰烬,意志消沉、麻木不仁。池安安这几日躺在床上,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每一秒都是黑夜。她浑身上下像被抽光了力气,动也不想动,没有一件想做的事。困了就闭起眼睛睡觉,醒了就那样睁着眼发呆,她甚至都不觉得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梦里满满的都是有关陆岩的回忆。
    她小的时候像很多小女孩一样喜欢扮家家。有一次,本来邀请到家里玩游戏的小伙伴突然有事缺席。她见到碰巧来家里送东西的陆岩就二话不说立刻抓住了他,连撒娇带拖拽给带到了游戏室。
    陆岩那时候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他自然也是会经历青春期、叛逆期的。陆岩的青春期表现是耍酷,但鉴于他一直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所以没有表现的格外突出。不过,迷你公主城堡、穿着礼服的芭比娃娃以及一矮桌的三层下午茶摆盘还是突破了青春期的陆岩的底线。他抓着房门坚决不肯走进这个充满粉色的房间,而她作为一个小学新晋生,身高比他要矮一大截,力气更不用说,怎么都拽不动陆岩。最后只能使出绝招,抱住他的大腿,双眼饱含委屈的泪水,说:“你要是不陪我玩,我只能把你谎称上自习其实是去打篮球的事情告诉陆爷爷了……”
    未成年的陆岩低头瞥了她一眼,停顿了几秒,他说了一句:“起来。”在她放手后,他大义凌然地走近了房间,留给她一个冷酷无比的背影。
    她扮演小贵妇,拿了妈妈的披肩裹在身上,顿时入戏,要陆岩当自己的仆人,在一边端茶送水。陆岩整个过程脸都僵着,应该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耻大辱,而她却乐在其中,还把自己咬过一口觉得不那么好吃的草莓蛋糕硬塞进他的嘴里。见他真的气到要爆发了,她又赶紧抱住他的腿,恬不知耻地撒娇说软话。这么来来去去,还真让他陪自己玩了好几个小时的办家家。
    他青涩的少年的轮廓在她的梦里无比真实,那一日的窗外艳阳并不比往日明媚,却因为是照在他身上而显得格外温暖。梦里的她仰起头,逆着光看他,如此耀眼……
    池安安这一与世隔绝le在那头可就不好过了。gloria再过段时间就要回意大利去,她很想和池安安多见几次,也好多画几张肖像来比较,可头一天这位池小姐死活不接电话不现身,一直到了晚上她才接电话,一句“此人已死,有事烧纸”就打发了他,完了便就此失联le跑到她家按门铃没人应,办公室谁都说没见着她。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江哲。毕竟比起他,江先生更制服得了池画家。
    江哲其实最近一段日子挺忙,公司正在拓展新业务,他整日里东奔西跑,这厢开会,那厢见人,一天抽不出多少空来le来电话还是助理接的,收到留言时天已全黑,城市灯火通明,江哲的情绪有点复杂。
    他不想去管池安安,丫头摆明了撞了南墙了不回头他何必自己自讨没趣?只是换个角度,他求而不得的痛苦池安安要承受过他千百倍,所以即使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他,他还是放不下,舔着脸皮似得迎上去。江哲认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他也是个所向披靡的人才了。
    如nicole所陈述的,池安安手机关机,家里没人应门铃。江哲又到池安安可能会去的那些商场、咖啡馆等等的地方兜了一圈,无果,也没有朋友说这两天联系过她。如果池安安真是酒瘾犯了醉倒在哪个酒吧,s市那么大,他铁定找不到,只能去她公寓等了。
    幸好池安安怕自己丢三落四的,留了把备用钥匙在宋暖那里,江哲才得以进池安安的公寓。房内一片漆黑,没有丁点声响,江哲正思忖池安安到底会到哪里去撒野,打开灯,便瞧见客厅的长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若不是认出那晚他负气离开时她穿的长裙,江哲恐怕一时间认不出她来。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脸埋在沙发里。江哲喊了她两声,她没有应。他于是走上前去,将她转过来,拨开黑发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薄唇干裂,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形如枯槁。
    “池安安!”他高声喊她,晃着她试图叫醒她。
    片刻,她终于吃力地睁开眼,客厅地灯光迫使她扭过头去:“走开。”她的声音嘶哑,像是一个破风箱。
    “池安安,你这是干什么?”
    池安安不理他,只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厌烦地转过身去想要逃离他和光线。江哲自然不肯,将她拽了起来。力量悬殊,加上她这两日几乎没有进食,便也不做反抗。
    他捧着她的脸,蹲下身看着她:“你发什么神经?作贱自己那么有意思?”
    她看着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怎么和我一样傻呀。”
    江哲蹙眉,探手去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烫。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池安安没笑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身体靠着沙发背,手搭在江哲的臂上:“我放弃了。”
    男人听着这话不免觉得不知其所云,她终于开口解惑:“我放弃陆岩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表情,语调平平,不咸不淡,仿佛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然而,江哲清楚这是了不得的大事,他费劲唇舌、用尽方法都没能让池安安放弃陆岩。就好比两日前,她站在将放弃说出口的边缘,也还是坚持。于是当“革命”终于成功的这一刻到来,江哲实在不敢轻信。
    “你说真的?不是睡糊涂了?”
    “真的。”池安安觉得这么坐着都太费力气,说话间已觉眼冒金星,“我要吃东西。”
    江哲见她软趴趴又一副邋遢的样子,立马退开两步,居高零下地嫌弃道:“你该不会几天没吃饭没洗澡了吧?”
    池安安倒回沙发里,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嫌弃批斗我,可以先喂饱我吗?”
    打包了几碗粥回来,池安安要靠他扶着才走到餐桌边。趁她喝粥的时候,江哲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池安安平时随意,但也是个挺要干净的人,这次江哲粗粗就收拾出一袋垃圾,他不得不怀疑这两天池安安在家的精神状态非常地有问题。
    填饱了肚子,池安安趴在餐桌上。江哲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不得不说,池安安,你在我跟前真是什么丑样都敢摆。”
    “是你每次都刚好看到。”池安安埋着头,深吸了两口气,随后支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洗漱。”
    她迈开步子,江哲立马冲过去,果不其然她腿一软就趴他身上了。江哲啧啧了两声,把她抱了起来:“你运气好,碰到爷乐意伺候你。”
    “是是,劳烦你大爷了。”
    “骂谁呢混丫头。”
    片刻,她开口:“谢谢你。”
    池安安梳洗完出来,绕了一圈才发现在书房的江哲。他对着墙上挂着的画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池安安走到他身边,这幅画和陆岩拍走的那幅岩石无甚分别。她特意画了两幅相似的画,存着幼稚的私心,想同他有成双成对的东西。现在彻底打消了这份心思,再看这画,便想要发笑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能帮我把画取下来吗?”池安安开口。
    江哲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巡视,片刻,他将画取了下来。
    “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是会有你喜欢的人的。”他看了一眼画,突然开口。
    “是吗?”
    “必须得有。”江哲自嘲地笑,“就好比我现在喜欢你喜欢的要命,你要是死活都不和我在一起,最后和别人结婚了,那我也只好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不喜欢,说不定就碰到别的我会喜欢的女人。”
    “我说,现在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在我面前大表忠心,说此生非我不娶吗?”
    “那你让我娶吗?你让我娶我今天就和你去领证。”江哲横了一眼池安安瞬间愣掉的脸,鄙夷道:“又不肯嫁给我,还要我表忠心,你倒是很会占便宜。”
    池安安语塞,江哲便道:“你在法国戒酒的时候我说过,他不该是你的全部。再爱一个人,你还是你。没人能为你时时刻刻遮风挡雨,你爱的也不是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