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观察入微的众衙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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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东华门外,市井繁盛,店铺林立,此时刚过年关,市集始开,到处一片热闹景象。
临街一家米店里,米店掌柜望着柜台前的客人,一个劲儿擦着头上的冷汗。
“金校尉,这十八袋大米,卖您十八两,比起市价的三十六两,已经便宜了一半,小店也是小本生意,您看……”
“掌柜的,咱今个儿实在是手头有点紧,无论如何你要卖咱个面子!”金虔身子几乎趴在柜台上,惨白面色,一双黑眼圈,一脸苦相,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怜悯之情,只是一双细眼却是精亮的诡异。
“金校尉,这这实在是不行啊!”掌柜汗滴如豆。
“掌柜……”
“不行不行!”
两人大眼瞪细眼半晌,掌柜就是不松口。
金虔退下柜台,暗叹一口气:
啧,果然!没了“美猫计”撑腰,咱这砍价功力折损不少啊!
想到这,金虔不由回身望向店外禁宫方向,满心惆怅:展大人啊,开封府需要您啊啊啊!
那米店掌柜一看金虔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由心头一软,道:“金校尉,要不我先派人把米送过去,那五两先欠着,改日金校尉手头宽裕了,再把钱送过来也行。”
金虔回首望着米店掌柜,吸吸鼻子:“那就多谢掌……”
“啊——!!”
话未说完,就听一声女子惊呼传来,然后又是一阵吵嚷之声。
金虔探出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人群骚动,乱成一团,嚷叫一片。
“啧!有没有搞错!”金虔一跺脚,身形一转就冲了出去,只余话音留在店中,“掌柜的,咱回来还要验货呢,先别急着送去开封府啊!”
“行嘞,金校尉尽管放心!”掌柜朝着金虔绝尘而去的背影呼道。
金虔身形如风,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发生骚乱之地,只见人群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金虔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挤进人群半步,只能费力抬起脖子,从人群脑袋的空隙中探望,左摇右摆,也只能看到人圈中的半边情形。
人群正对金虔站立方向的是一队人马。为首一人,墨绿长衫,碧玉腰带,头扎一块青绿方巾,手持一柄翠绿玉箫,往脸上看,长眉秀目,唇红齿白,也算有几分俊秀,只是那故作倜傥的笑脸,怎么看怎让人不舒服。此人身后,是十余个江湖打扮的青年男子,皆是墨绿衣衫,倒是十分整齐。
金虔眨眨眼:这是什么造型?一窝子葱心绿?
只见为首男子抱拳道:“在下珍岫山庄二庄主甄长乐,敢问小姐芳名?”
此言一出,不用金虔转头看另一侧是何人,也能猜到八九分。
又是一出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诶……猫儿啊猫儿,这可是您老人家擅长的领域……怎么让咱碰上了。
“放肆!你是何等身份,竟敢如此和本……和我们说话?!”对面之人发话,气势非常,语气魄力,可是听声音……
金虔一头黑线:若是咱的耳朵没出问题,这应该是个男孩的声线吧?!难道是男扮女装的戏码?
想到这,金虔不由一阵激动,蹭蹭蹭几步从人群外围绕了个方向,换了一边观望,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那个甄公子的对面站有二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一身白粉纱衣,外罩貂绒披风,青丝柔亮,上挽蝶髻,下垂腰间,一根红玉发簪插在髻间,细腰素裹,秀眉盈眸,樱唇玉面,好个翩翩美人,却是一脸怒意;再看旁侧矮的那位,半人身高,一身锦绣短袍,脚蹬画虎皮靴,腰系紫玉带,腰间挂了一柄镶金锻玉短剑,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珠子炯炯含着怒气,一张小嘴紧紧抿着,气呼呼鼓着腮帮子,好一个气鼓鼓的小正太。
不用问,刚刚发话的正是这个小男孩。
“这位小弟弟,在下只是想问问你姐姐的芳名,你何必如此戒备?”甄公子又抱拳道。
“放肆,我姐姐的名字岂是你等可知道的?!”小正太又是一吼。
“你!”那甄公子顿时脸色一沉,“在下今日还非知道不可!”
说罢,眼角一示意,他身后十余位男子便呼啦一下上前,将这姐弟俩围了起来。
“放肆!你、你敢?!”小正太在包围圈中怒喝。
周遭百姓一阵嘀咕。
“这个什么二庄主什么人?没见过啊!”
“八成是个外地的,谁不知道这个点儿是开封府巡街的时辰,竟敢挑这个时候闹事,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我看那对姐弟的穿戴定是非富即贵,怕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吧。”
“这开封府巡街的怎么还没到啊?”
金虔听到这,不由又叹了一口气,退后一步,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提声一喝:“什么人?竟敢在开封府的地面上闹事儿?!”
这一喊,顿让一众看热闹的百姓让出了一条通道。
“金校尉,是开封府的金校尉!”
“金校尉是谁啊?”
“啊呀,就是那个汴京杀价第一人的金校尉啊!”
“哦,是他啊!”
“嘿嘿,有好戏看了。”
金虔就在一片万众瞩目中,大摇大摆走进了人群。
“什么人在此闹事?!”
“你是什么人?!竟敢管珍岫山庄的闲事?”绿衣甄公子拨开手下走出,问道。
在他身后,站着一脸怒气的姐弟俩。
“金某不才,乃是开封府下属的从六品校尉。”金虔一抱拳道。
“开封府?”甄公子一皱眉。
“开封府?!你是开封府的人?!”小正太双眼一亮,立即拉着姐姐两步来到金虔身侧,一指甄公子,厉声道,“还不速速将此人抓起来?!”
“诶?”金虔一愣。
“还愣着做什么?此人对我姐姐意图不轨,出言调戏,大逆不道,还不把他抓起来?!”小正太继续吼道。
“咳咳,咱说这位小兄弟……”
金虔干咳两声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甄公子抢了话。
“哼,就算是开封府的人又怎样?在下连这位姑娘的半根头发丝都未碰到,只是循规蹈矩依礼询问这位姑娘的芳名,难道还犯了王法不成?”
说罢,一挥手,身后十余名男子呼啦又围了上来,这次连金虔也一并围到了中间。
“你、你你!放肆!放肆!”小正太涨红着脸,跳脚道。
金虔则是眼一眯,眉一挑,暗道:
哟呵?!这根葱心绿不但敢在东京汴梁城内挑战开封府的权威,还敢在咱得面前卖弄巧言令色的本事,胆子不小啊!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金虔堆起笑脸一抱拳,“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欲以结交这位姑娘,属世人常情,自然不算是犯了王法。”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愣。
“你!你你你!”小正太指着金虔,脸色发青,“你这种人竟也是开封府的人?!”
那位姐姐也是美目直瞪金虔。
那位甄公子倒是觉得金虔一席话十分顺耳,笑道:“还是这位小差役懂得风情。”
“不过——”金虔突然脸色一沉,细眼一瞪,厉声喝道,“这位公子,若你诚心相交这位姑娘,便应以礼相待,何故询问芳名未果,便派出十多人将人家单身姐弟团团围住,仗势欺人,意图不轨?!就算你未碰过这位姑娘半根头发,但就冲诸位一脸穷凶极恶,双眼满盈恶贯,满身禽兽衣冠,一肚子狼心狗肺,咱就可治你一个精神猥亵良家妇女,有碍汴京市容建设的罪名!”
一席话下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咄咄逼人,听得甄公子是脸色发青,浑身发颤,身后一众男子是面色羞愧,频频后退,一对姐弟更是满面惊异。
还是周遭百姓见过大世面,不惊不惧,反倒一阵窃窃暗笑:“嘿,几日不见金校尉上街砍价,口才又伶俐几分啊!”
“啥叫有碍汴京市容建设啊?”
“管他的,反正金校尉说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个什么公子真是吃饱了撑的,竟敢跑到金校尉面前卖弄嘴皮子功夫,真是没事儿找抽!”
“瞧这金校尉把人给损得,哎呀呀,我若是这个公子,定要找根地缝将自己塞进去,三个月不敢见人!”
甄公子四下一瞥,声音气得直抖:“好、好你个臭小子!你可知我们珍岫山庄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出言侮辱!”
“管你什么地方?!”金虔双手叉腰,“咱只知道汴京城是开封府的地方!”
“好!好!好!”甄公子双目一瞪,一挥手臂,“都给我上,砍了这个臭小子!”
珍岫山庄的手下打手接到命令,立即呼喝着冲向金虔。
却见金虔细眼一眯,脚尖一点,身形好似渺渺青烟一般,嗖嗖嗖在众打手身边一转,指尖在他们眼前一弹,那一众气势汹汹的打手便如倒地的萝卜一般,硬邦邦栽倒在地,个个面色青黑,口吐白沫。
再看那周围一众百姓,好似见了鬼一般,哗啦一下退出好远。
“呦呦,金校尉出手了,躲远点,躲远点!”
“靠后、靠后,若是躲慢了半步,那可不得了!”
而那一双姐弟,看着金虔的目光已经从惊异变成了惊惧。
甄公子望着金虔,脸色泛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开封府的从六品校尉,”金虔拍拍手,想了想,背起手,摆了个造型,“金虔!”
“在下素问开封府光明磊落,想不到竟有下阴毒的卑鄙小人!”甄公子一脸鄙夷。
“公子此言差矣,这周围父老乡亲皆可作证,咱可是光明正大下的毒,何来卑鄙一说?”金虔一脸正色。
周围一众哄笑。
“好一个光明正大,今日我就会一会你这个臭小子!”甄公子手中碧玉长笛一转,就朝金虔冲了过来。
金虔只觉眼前青绿幽光一闪,长笛擦着鼻甲扫了过去,顿吓出一身冷汗。
啧!想不到这个葱心绿公子居然是个高手。
金虔当下不敢大意,调整身形应战。
但见那甄姓公子,步伐稳健,身形若电,手中一管长笛,招招凌厉,一看便知是常年的功夫。
金虔虽然在展昭手下调教多日,手脚上的功夫比起以前高了不少,平日里抓个小偷小摸的贼偷不在话下,可此时却是有些应付不来,想要撒些毒粉、药粉挽回败势,可这甄公子手中的长笛耍得是呼呼生风,密不透风,若是金虔真洒出毒粉,搞不好就好似撞上电风扇一般,将毒粉吹散得四处皆是。
试了几次,金虔也不敢贸然下手,只得频频后退,薄汗满面,苦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不出三十回合,那甄公子便瞅出了金虔的功力,不禁暗暗冷笑,招式变换,手中长笛便携着杀机朝金虔面门袭来。
金虔顿时大惊失色,奈何自己此时已被逼入死路,无法招架,心口一凉,眼一闭,脖一缩,硬着头皮双手一抱头,打算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