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逸万身后的沙发椅上坐下去,无力的揉了揉眉心,轻声说:“今天就到这,你回院里,或是回家都可以。”
方怡见他眉宇之间疲惫难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时间还早,我可以留下帮你准备晚餐。”
季逸闭起眼睛,只说:“你下班了,现在。”
心中又涌起酸涩的潮水,漫过声带,堵上嗓子,方怡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南风将自己关在家里的画室,从下午到傍晚,从黄昏到夜幕,没有走出来一步。
画室里只亮着一对壁灯,昏暗的灯管照在角落里靠墙而坐的人身上,仿佛是一座石雕,不动不语,只保持一个沉默抗拒的姿势,蜷缩在角落。
地上零星散落着烟头,有几张油画飘落在地上,画上的人一身烟灰,油彩和粉尘涂抹混淆,狼藉一片。
南风将头埋在臂弯中,深深扎进怀里。
又无助又拒绝又禁锢的姿势。
不得解脱,不得自由,不得自抑。
门外又响起砸门的声音,舒嘉愤怒的咆哮隔着几个房间都清晰无比:“秦南风!你他妈又给我玩失联这一套?!你有本事不接电话,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她这样乱吼乱叫,南风听进耳朵里,躁乱之中,居然物极必反的觉得心中有片刻清明。
那就随她去吧。
可舒嘉才喊了两遍魔音口号,便安静下去,不消片刻,公寓门口居然传来的钥匙的开门声。
舒嘉脚步声走过客厅,走进卧房,边走边絮叨:“还真当我舒某人是傻的?摔一回我就知道了要配一把你家大门钥匙,时刻准备着的真理......”
坐在画室角落的南风内心:“......”
舒嘉如凌步微步一般的脚步声从卧室又走到客房,寻觅无果后,才向画室这边走来。
画室的门猛地被拉开,站在门口的舒嘉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角落的地上坐着的人以后,风驰电掣的走了进来。
走到依旧埋头将自己抱成一团的人面前,刚想说话,才一呼吸,就被呛得咳了个惊天动地。
她脚下踩着不知多少根熄灭的烟头,铺在地上已经薄薄一层。
舒嘉被呛得涕泪横流,南风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舒嘉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她也没防抗没拒绝,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胳膊,就像拎着个大号的毛绒玩具一般,拎出了乌烟瘴气的画室。
到了客厅舒嘉才止住持续不断的咳嗽,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指着南风气的直哆嗦:“在画室抽烟,你也不怕一把火把自己给烧死!”
南风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想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却觉得腿上使不出一点力气,好像迈出一步就会跪倒在地板上一样,索性就不动了,站在原地,说:“一堆垃圾,烧就烧了吧。”
舒嘉神经线大条,倒是没有发现她精神上有些异常,也没有看到,她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某种破碎的情绪。
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推了她肩膀一下:“玩自.焚你还有理了,要是真出了事......”
南风只觉得身子一晃,头‘嗡’的一下,然后就看见舒嘉鲜艳饱满的红唇一张一合,却在瞬间听不见一点声音。
舒嘉推她那一下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可她就是觉得再也站不稳。
大概是坐地上的时间太长了,腿脚都失去知觉了吧。
舒嘉忽然惊恐的尖叫,然后猛地扑过来。
她的手没有拉住南风。
就像今天在那间房间里,他没有拉住她一样。
南风整个人向后仰去,直直倒在地板上。
第十六章
“心跳58每秒。”
“心跳缓慢。”
“高压93,低压60。”
“血压偏低。”
“体温39.2,背后伤口已经止血包扎。”
“高烧,应该是长期精神压力过大,再加上休息不足,另外背后的伤口的炎症引起的发热现象。”主治医生将病历夹合上,对病床边的舒嘉说:“病人轻微贫血,而且经过检查发现......”
病床的上的人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墙,雪白的房顶,雪白的床单和病号服,高烧中的人眼神中有片刻迷惘,随后便清醒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在医院。
但是为什么要来医院?
南风微微转头,看着左手输液管的点滴一下下落下来,缓慢的通过手背血管流进身体,微凉。
舒嘉见她醒了过来大喜过望,忙问她:“醒了?有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头晕。”南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喑哑干涩。
医生说:“头晕是因为你现在还在发烧,等烧退了症状就会减轻或是消失,不用担心。”
南风轻轻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