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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徐御医听得云里雾里,却又不敢问,半晌之后,忽然听到皇上唤了他一声,嘱咐道:“徐卿家,今日你为朕诊脉之事不必掩人耳目,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若是旁人问你朕龙体如何,你只需作出为难的姿态,莫要将详情说出去,可听明白了?”
    哪里能明白呀?徐御医想破脑袋都没能弄清楚,只是皇上吩咐,为人臣子的只得照做。
    然而一旁的谢瑶光却是明白萧景泽的用意的,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咬着嘴唇才没发出声音来,等到徐御医走后,才迫不及待地问:“你难道是想让人说你身有隐疾吗?你……你怎么能……”
    见她情急,萧景泽连忙安抚道:“阿瑶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这想法虽然是临时起意,却并非没有缘由,你仔细想想,一个皇后不能生育,皇帝可以选妃,可以废后,可要是有传言说皇帝不能生育呢,人心浮动,我这样做,一则是不想你承担污名,平白的受委屈,二来,也是想看清楚朝臣们心之所向。”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谢瑶光想不出应对之语来反驳,心里实在是又感动又心疼,道:“都怪我胡思乱想,若是我不想这么多,你也不会这样……你是皇帝啊,这名声……要是……”
    “生前死后,名声有何,我身为皇帝,若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不能爱护自己心爱之人,不能守住这江山国土,做皇帝又有什么用呢?”萧景泽拍了拍谢瑶光的肩,“阿瑶,我要你陪我一起,看着这天下富庶太平!”
    117.议亲
    第119章议亲
    赶在新年前,茂哥儿终于适应了奶娘,韩氏腾出功夫来,着人备了厚礼,去文员侯府为凌元辰提亲。
    凌元辰经阴山一役之后,升为威远将军,大小也是个三品武官,这身份也算配得上郡主。
    可是礼也收了,茶也喝了,话也说了,文远侯夫人还是没给个准话,韩氏惦记着回家瞧儿子,实在是不愿意再同方氏绕圈子,径直道:“侯爷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若是我能办到的,定会照办,元辰也应了我,若是郡主肯下嫁于他,往后定会疼惜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儿苦。”
    “哼,说得轻巧。”华月郡主虽然自小不是在亲娘身边长大,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岂能不疼惜,先前悄无声息地跟着大军去了战场上,可是没少让方氏提心吊胆,一想到都是凌元辰这小子把女儿的魂儿给勾走了,她这心里头就一百万分的不舒服,哪里会痛痛快快地答应这桩亲事呢。
    “我们家的男儿,个个都是读书人,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华月自小在宫中长大,说一句锦衣玉食不为过吧,靖国公和关内侯的为人,我自然是佩服的,将门虎子,那凌小将军也是领兵打仗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以华月的性子,哪里肯在家里苦等着,千山万水都是要跟着去的,塞北苦寒,岭南多瘴,受不受苦又岂会是一句话的事儿,退一万步讲,就算华月肯乖乖待在家里,那战场上刀剑无眼,前些年先帝在时,连年征战,长安城时时有那在灞桥送夫出征新嫁娘,谁晓得什么时候就又守了新寡呢。”
    方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凌夫人莫要嫌我说话难听,你且扪心自问,关内侯出门在外领兵打仗时,你担不担心?就知道我这话是发自心底的了。”
    韩氏如何能不知,这些年来,她曾无数次梦到凌元照征战沙场的情形,有时候是同将领们在帐中议事,有时候是在阵前杀敌,有时候是受了伤昏迷不醒,甚至有时候会梦到一封急报到了长安,送到自己手边,那上面写着他的死讯。
    马革裹尸,保家卫国,那是凌家男儿的追求。
    韩氏苦笑道:“夫人说的我都懂,只不过想着小儿女们两情相悦,元辰又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爹娘去的早,长嫂如母,我合该替他张罗亲事,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您有诸多考虑,也是为了自家孩子,我总不能勉强,这事儿,便当我没提过吧。”
    华月郡主对凌元辰的心思,整个长安城都知道,韩氏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可谓是恰到好处,她话音刚落,正欲起身之时,屋内的屏风后面,传来一声重重地咳嗽。
    文远侯夫人忙唤了一句,“姐姐何必着急,我也没说不愿意,这亲事是要议的,咱们啊,得坐下来慢慢谈。”
    韩氏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屏风后面的华月郡主松了一口气,侧着耳朵听她娘和韩氏在那边商议。
    这人心要是往一处想了,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商定好下聘的日期,方氏亲自送韩氏出了门,看着关内侯府的马车远去,这才回到屋中。
    华月郡主正坐在太师椅上盘中剩下的点心,眼睛弯弯地,咬一口,心满意足。
    方氏看到她这得意劲儿心里就来气,骂道:“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好赖也是个郡主,哪有这么上赶着嫁人的。”
    “哎呀。”华月郡主现在也不同娘亲对着来了,她讨好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娘亲渴了吧,我给您倒茶,您坐,累不累,要不要我给您捶捶肩?”
    方氏瞪她一眼,“生了你,真是前世来讨债的冤家,也罢,把你嫁出去,省得留在家里祸害我。”
    华月郡主喜滋滋地,任方氏说什么也拦不住她的好心情,还调皮地冲方氏眨了眨眼睛,“那娘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嫁出去啊?”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姑娘家,一点也不知道害臊。”方氏又骂了一句,这才道:“等到过了年,我去请李太常帮忙挑几个好日子,看看再说。”
    “娘,那是不是得给三哥写信,告诉他这个事儿,让他早些回来呀?”华月回来之后才得知郭恪去了西域,想来是行商路线与行军路线不同,两人别说见面,连消息也没通上。
    华月郡主同三哥郭恪年龄相仿,少时闯了祸,郭恪没少替她背黑锅,两人感情极好,故有此一问。
    方氏揉了揉脖子,道:“谁晓得你三哥现在走到哪儿了,上封信还是一个月前送回来的,他给皇上办差,这差事……我总觉着吧,你说皇上是不是记着你三哥向皇后娘娘求亲的事儿,才故意把他弄得远远的,他这个傻子,还乐呵呵的。唉,你都要定亲了,你三哥还没着没落的,这走得又远,我还真是鞭长莫及,你说,娘是不是提前相看着,等你三哥一回来,就立刻让他成亲……”
    见娘亲又开始絮叨起来,华月郡主知道这话头要是一开可就止不住了,忙道:“娘,我昨儿说今天要去长公主府给祖母请安的,我先走了,就不陪您聊啦。”说罢这话一溜烟地跑掉了。
    方氏回过神来无奈地骂了一句,“死丫头。”
    且说另一头,韩氏回到关内侯府,凌元辰抱着茂哥儿,正在屋内玩耍,凌元照在一旁拿了兵书玉简读给儿子听,时不时地还问一句听懂了吗?
    “茂哥儿才几个月,哪里能听懂这个。”丫鬟替韩氏除去狐裘,又递了个手炉过来,她暖了暖身子,待到一身的寒意褪去,这才将儿子抱起来。
    “孩子是要从小教导的。”凌元照看着妻儿,锋利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道:“今儿去文远侯提亲,事情如何?可顺利吗?”
    韩氏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兄弟俩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嗬地一声笑出来,“叫你同我去,你又不去,我还以为你不关心三弟的终身大事呢。”
    “夫人又不是不知道,郭通那个人一开口都是大道理,我实在耐不下性子,他若是个军中出身的,我送一坛子好酒就能帮三弟把这亲事定下,偏偏他是好那些酸文的,我这糙汉子,实在同他说不到一处去。”其实凌元照是世家出身,纵然不擅诗文,却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只是与文远侯脾性不合罢了。
    “大哥若是糙汉子,只怕满朝的武官就没有一个雅的。”凌元辰笑了笑,“今日之事多亏大嫂,来日小弟成亲之时,还要请大嫂多喝几杯。”
    韩氏笑,“我还没说成与不成呢,你就想到成亲去了,会不会也太远了?”
    凌元辰依旧温温和和的,即便是脸上那道疤也没有显示出半分戾气来,他笑道:“大嫂出马,焉有不成之理?”
    “那文远侯夫人还想拿乔呢,明明孩子们都看对眼的事儿,非得弄个谁高谁低的,我懒得同她绕弯子,直接同她说,爱嫁不嫁,不嫁拉到。咱们家元辰又不是非得娶郡主,三弟,你说是吧?”韩氏看向凌元辰,挑了挑眉,
    面对大嫂的调侃,凌元辰着实有些招架不住,无奈地喊了一声嫂子。
    “瞧瞧,都知道在我这儿打马虎眼了。人都道,烈女怕缠郎,到你们这儿倒是反了过来,不过郡主虽然任性了些,待你的心却是真真儿的,能追到边疆去,也是寻常女子没有的胆识。她出身娇贵,却不爱守那些规矩,好在你家里就你光棍儿一个,也不用她去伺候谁,等到成了婚,你们小两口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和和美美的,我同你大哥也就放心了。”
    这一番嘱托,说得凌元辰心中颇为感慨,却也隐隐察觉韩氏话头里的其他意味。
    果不然,还未等他开口,韩氏又道:“我和你舅舅到了这个年岁才有了茂哥儿,指不定将来能活多久,霜姐儿嫁了人,也不好时时回娘家,茂哥儿长大成人,说不准就要靠着你……”
    “嫂子说得这是什么话!”凌元辰皱眉,“我是茂哥儿的叔叔,照顾他是应该的,你和大哥不也曾照料我吗?再说了,有霜姐儿,有小七在,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大嫂不要说这话了。”
    韩氏苦笑,“那边盯着爵位不放,爹也没有个具体的意思,我这也是未雨绸缪。”
    “你莫要想太多了,爹先前不是让皇后娘娘带话给我了,说是爵位之事他自有打算。”凌元照见茂哥儿被哄睡着了,示意奶娘抱他去睡觉,这才接着道:“其实我觉得,爹是想将国公府的基业,传给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