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主办方老总、主持人都上台致过欢迎词,也有几个德高望重的与会代表——比方说泰山北斗的人物龙钟——都上台讲过话,现在宴会正式开始了,想不到又有一个中年人走上台去,看得出他是大会的常客,而且跟与会者都很熟识,也不用做自我介绍,上去先讲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然后表明上台的用意,他要做一个小小的活动,权当插科打诨,为了提高宴会的气氛而已。
“他要搞什么?还神神秘秘的!”梵露小声告诉李时,上台这位叫朱海望,南岳省朱家的实力和在鉴宝界的影响,堪与李家抗衡,作为鉴宝界的新晋中坚,朱海望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有挑战李傲然的实力,只是朱海望逊于李傲然之处就在于口碑太差,据说这人锋芒太露,做事不择手段,比不得李傲然的正义之名。
这也是李傲然已经连续主持两界大会,而朱海望依然是个打酱油的角色的原因。
“怪不得口碑那么差!”梵露皱眉说,“据说他一直跟李傲然標着来,但是比不过人家当不上大会主持,就腆着脸拱到台上搞这些小动作,简直恬不知耻,难道这样就能突出自己了!”
要论外在形象,平心而论看他身形伟岸,气势轩昂,并不比李傲然差,但是李时发现朱海望是三角眼,那本印在脑子里的《麻衣神相》虽然看不大懂,但是也能明白些只言片语。书上的意思是三角眼属凶相,但是凶相也分两种,一种为有救,就是三角眼明亮清晰,黑白分明并有神采,虽处事狠辣,但不会无故害人,也能善终;另一种是黑白不分,污浊走黑的忍死相,这种人心狠手辣,器量狭小,自私薄情,虚情假意,贪淫好色,奸诈多端,一般这就是命带刑伤,不得其死之相了。
朱海望的三角眼相当污浊,眼浊则心浊,怪不得梵露说他口碑很差,公道自在人心,这种人口碑好得了才怪呢!
“咱们这届大会虽然还没有开场,但是我相信肯定是众宝云集的盛会,不过鉴宝大会嘛,重在一个鉴字,就像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一样,有宝,更得有识宝之人。”朱海望抓着麦克风侃侃而谈,“咱们在座的都是国内鉴宝界的精英,其中不乏让我们高山仰止的巅峰人物,比方说我们的龙钟龙老爷子!”
龙钟垂着眼皮顾自吃菜喝酒,对朱海望看都不看,宴会上大多数的人也是随意闲聊,并不往台上看。
见朱海望对于自己几乎是遭到冷场的人气并不以为意,李时心说,这人神经比较大。
朱海望继续热情高涨地说:“说完高山仰止,我还想起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果真是这样吗?在其他的行业也许如此,但是这些年面对正在消亡的传统文化,我很怀疑在我们鉴宝界也是一代胜似一代,鉴于这个想法,我才借这次大会的机会,搞这样一个小小的活动。”
说到这里,便立刻有人抬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箱子,朱海望解释说,这个小活动其实很简单,就是他在来宾里面随机选出三个年轻人上台,由他出三道与鉴宝有关的题目,谁胜出了,不但出题的古董归优胜者,还可以任意在他的箱子里拿一件古董作为奖赏,借此检验青年人的鉴宝水平,并有奖掖后进的用意。
朱海望最后说,他希望以后每一届鉴宝大会他都要搞一次这样的活动,每一届都能选出一个优胜者。
梵露小声对李时说:“每届一次,那不成海望杯了,通过这种惠而不费的方式给自己树碑立传,真够无耻的,我都替他害羞。”
李时抓着梵露的手捏了捏,于心有戚戚焉,朱海望赤果果的无耻,早就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好啦!”朱海望拿着话筒往下张望着,“我现在要随机选出三个年轻人上台,开始咱们的小活动!”
朱海望指定了一个一身名牌的年轻人,看样子年轻人早就一脸跃跃欲试,被指定了马上轻快地走上台去。然后朱海望又锁定了一个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龙华南。
其实李时自从来到宴会上就一直暗暗注意龙华南的动向,毕竟这小子对自己起了杀心,不得不对他多注意点。刚来的时候龙华南老老实实跟爷爷坐在一个桌上,可是在朱海望上台不久,他就起身出去,貌似是去洗手间了,现在朱海望选人,他刚好走出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不过李时能肯定的是,如果刚才点到龙华南的时候正巧他在爷爷身边,龙钟一定会拉住他,不会允许他走上台去,这种事也许年轻人争强好胜跃跃欲试,而且还会贪图得到朱海望的古董,但是对于那些过来人来说,只会不齿于朱海望的无耻,并不希望自己家的年轻人上去跟着朱海望现眼。
台上已经有了两个年轻人,还差一个,朱海望的三角眼正在每个桌子上逡巡,下面一些年轻人果然贪图便宜,有那么几个甚至做出动作,发出声音,希望引起朱海望的注意得到最后那个名额,李时和梵露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对着彼此打个寒战,做出一个恶寒的模样,做完之后相视而笑。
“好吧,就那边那位年轻人吧,你请上台来!”朱海望指着下边高声叫道。
李时还扭着头往左右看,好奇于到底是哪个青年又被选中了呢,梵露含着忍不住的笑推李时:“喂喂,选中你了,他叫你呢!”
第94章第一道题
“我?”李时正要看别人的笑话呢,往上一看,朱海望指着的果然是自己,三角眼里满含鼓励地盯着自己。
李时微笑着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无意上台。
“我刚才说过,凡是在坐的每一位都是鉴宝界的精英。”朱海望大声说,“咱们这里面不会有滥竽充数,不敢上来接受挑战的吧!”果然是锋芒毕露,一看李时拒绝,立马咄咄逼人起来。
龙华南哈哈一笑,跑上去抱着话筒叫道:“连一个小活动都不敢参加,更不用说鉴宝大会了,占用一个大会名额,不会就是为了来混吃喝的吧,哈哈哈哈!”
梵露一推李时:“他们在激你呢,你怎么看?”
李时不屑地一笑,附在梵露耳边小声说:“如果黄鼠狼冲我放屁,我也要放一个更臭的给它,哈哈!”
第一个上台青年见李时这么不给主办人面子,也忍不住抓过话筒说风凉话,年轻人嘛,说出来的话往往不知轻重。
他们分明这是侮辱人嘛,梵露怎么能容忍旁人侮辱李时,当下一拍李时的胳膊:“跟他们纠结什么,你上去,灭了他们!”
梵维也是相当不忿,怂恿李时:“你就上去吧,又不是没那实力!”
李时微笑着站起来,上就上,反正大家都看得很明白,自己上去可不是像那些青年因为贪图朱海望的古董,而是为了维护尊严而上的。
李时上台以后故意装模作样往箱子里看:“这都是真品吗,不会有假的吧!”
朱海望阴沉沉地一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箱子里一共有十件古董,五件真品,五件仿品,真品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但也价值不菲,能不能得到,就看你的水平如何了!”
“如果我找出六件假的来呢?”李时就像个一根筋一样问道。
朱海望好像受到侮辱一样厉色道:“如果能找出第六件假货,请你给我扔出来砸了,扔出一件假的来,我照价赔给你一件真品的钱。”
“那就让朱总破费了!”李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自己明显被朱海望的厉色给触怒了,你到底想搞什么,非得盯着我让我上台,我不过随便问问,就惹得你声色俱厉的,咱俩前世有仇咋的?
“很好。”朱海望大声说道,“三位年轻人都已到位,我就先不去问他们姓甚名谁了,这也是我搞这个小活动的目的之一,在座的老前辈我都能如数家珍,但是这三个人年轻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所以我的目的也是把年轻人推介出来,给他们更好的发展机会,现在开始第一个题目,那就是鉴宝。”
朱海望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陶瓷罐子放在桌子上,罐子个头不小,李时看着跟老家的咸蛋罐子差不多模样,朱海望介绍说:“第一个题目,你们第一步要鉴定真假,然后讲出理由,讲得最切题的为胜。”
第一个上台的青年先看,只见他掏出手电和放大镜,看得出还很专业,研究半天,确定这是一只出土的龙泉窑青龙纹罐,但是龙泉窑瓷器,宋、元、明均有生产,青年实事求是地承认只能断定是出土的龙泉窑瓷器,但他不敢明确断代。
龙华南相当自信地出场了,他肯定地说这就是一只出土的明代龙泉窑瓷器,然后从历代陶瓷在造型、胎釉、工艺、纹饰、彩料、款识等方面所具有各自的风格和特点谈起,有条有理,洋洋洒洒,作为自己的鉴定依据。
等他说完,朱海望不由自主地鼓掌:“好,讲得好,功底扎实,学以致用,真要讲起来,我也不一定比你讲得好,佩服佩服!”
接下来轮到李时了,朱海望把麦克风送到他面前:“青年,你怎么看?”
李时拿起瓷罐,那架势很像一个老农民赶集买咸菜罐子,临了还用手指敲敲罐体,摇摇头:“他说的那些我都不会说。”
“哦,怪不得叫不上来,感情是啥都不懂,不敢上来!”龙华南怪叫起来,另一个青年本来被龙华南比下去正脸上无光,一看李时像个白痴一样的模样,好像立刻找回面子一般,也跟着起哄。
“第一题你准备弃权了吗?”朱海望含笑问道。
“我的意思是,他背了那么多关于陶瓷的知识,可惜用错了地方,他说的那些我不会说出来用在这个罐子上。”李时不紧不慢地说。
“哦!”朱海望一愣,“你还有不同意见?”
“那当然了,这个罐子本来就是仿品,背那些专业知识管什么用!”李时语出惊人,朱海望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
“我也背一点书本上的东西吧,在座的都是鉴宝界老前辈,我权当学生给老师背书了!”李时跟龙华南背道而驰,不讲怎么鉴定真品,而是大谈如何鉴伪,背诵了一通古陶瓷鉴伪的常识,比方说临摹痕迹做不到真品的自然流利,为去掉新瓷浮光而用酸浸涂,兽皮打磨,还有茶水加碱久煮等等手段,还有出土旧瓷的土锈进入釉薄之处,而仿品的土锈很难进入釉里,而是附于表面,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