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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这是要一石二鸟啊,可恨自己之前还怀疑这是夫人布的局。夫人在考验自己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名声不要,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十娘,这是怎么回事?”斜斜插入的一把嗓音,含着淡淡的责备。来人正是四老爷,四老爷身后跟着陆姨娘。十娘对着父亲恭敬行礼,不管如何,父亲就是父亲,得敬着。
    “十娘给父亲请安。”十娘感到父亲盯着自己的目光并未如往常一样亲昵。对这个念书念得有些死守教条的男人,对各种礼仪规矩有种执拗的坚持,但往往自己却并不能做到他要求别人的那样。
    “老爷,不怪十小姐,是我,是我冲撞了十小姐。今儿个卯时过来给夫人请安,看到十小姐从夫人屋内出来,穿着夫人的衣裳,一时间没看清楚,就,就冲撞了十小姐。十小姐罚我也是我应受得。您别责怪十小姐,伤了父女情分,十小姐可是先夫人唯一的骨血。”
    黎氏还是一把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嗓子,看似解释和求情的话,却句句指责十娘任意责罚庶母,指责先夫人陆氏教女不利,更是间接的给新夫人上眼药,暗示新夫人苛责自己。
    “老爷,十小姐的乖巧孝顺可以连老夫人都夸过的。您不也常说十小姐贴心嘛。我想十小姐跟黎姐姐之间一定有误会,不如您移驾正房,听十小姐和黎姐姐分说一二。这会子啊,想必夫人也晨练完毕,在正房等着大家伙儿去用膳了。奴婢相信您和夫人一定能给十小姐和黎姐姐主持公道的。再说您就算不心疼十小姐在这倒春寒的时候站在风口子里吹冷风,也请您体恤下黎姐姐。您看,黎姐姐的腿上还带着伤呢。老爷您说呢?”
    一向在众人面前寡言的陆姨娘却温声细语地当起了和事佬。她这话也说得妙,十娘心想,还真是小瞧了陆姨娘。虽知道她在母亲去后在黎氏手底下没吃多少亏,但没想到她在父亲心里分量不轻。
    敢在父亲生气时劝谏,还能各方都不得罪的情况下,扭转乾坤,这份本事,自己还得多学。
    果然四老爷还就吃她这一套,他先让婆子上前去搀扶起黎氏,又吩咐了人去取伤药。
    陆姨娘又拦住准备去取伤药的侧夫人的丫鬟,对着四老爷道“老爷,黎姐姐不小心摔伤了腿,我们是不是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呢?”
    这话声音不小,说得四老爷一愣,倒是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观望的四夫人紧跟着吩咐下人“玉桂,先帮侧夫人请脉,连翘即刻拿着老爷的帖子去和顺堂请张大夫到家里来。抚棋宝琴,扶你们小姐回浣花院,一会也让张大夫给诊治下,看这样子小姐是被侧夫人吓的不清。”
    四夫人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盯了一遍“看来,院子里得重立个规矩,怎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今日是惊了侧夫人和十小姐,明儿是不是就得谋害了我?今日这院子里当值的都去院门口跪上两个时辰,长点记性。”
    四夫人一番敲打,院子里的奴才敢怒不敢言,纷纷对着黎氏一幅恶狠狠得样子。黎氏看陈氏当着十娘陆氏的面连敲带打的折辱于她,院子里的下人也一幅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样子,不负众望的晕倒了。偏扶着她的婆子也不知是失手还是故意,只听“砰”的一声黎氏狠狠的砸在地上。她的丫鬟呼天喝地的“侧夫人”一个劲儿的摇晃她。
    玉桂灵芝趁机上前,装作好心给黎氏诊脉,刚刚抬起黎氏的手,就听到玉桂的一声抽气“夫人,侧夫人指甲里有,有银针。”灵芝按着小丫鬟,玉桂捏住黎氏脉门,趁机掏出手帕取了一枚银针包好。
    等黎氏猛得睁开眼睛,大怒“你个贱婢!”时,抚棋那边却是一声惊喝“小姐,小姐她裙摆上有银针!”
    侧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四老爷看着泼妇一样的侧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这个上演了一场闹剧的院子。
    “抬侧夫人回去吧,十娘也回去歇着吧,放心,一切有我。”十娘对着继母和陆姨娘行礼后,带着丫鬟快步离开。
    带着丫鬟在府内穿行的十娘,感到一丝丝阳光映照,她停下来看着蔽日的障扇被晨曦照临着向前移动,心里的寒冷好似也被驱赶了。不由得暗思‘日色才临仙掌动’古人诚不欺吾。
    ☆、第9章 一解双征谋略早
    三月里的一场闹剧,以侧夫人被禁足罚半年月利而告终。侧夫人暂时消停下来,但十娘知道,暂时的沉寂不太代表侧夫人认输。她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总会循着合适的机会给你一击。
    陈氏在事后曾经悄悄派人来询问十娘,是否愿意学习医术,十娘一时拿不定主意。来人也不勉强,只说小姐考虑好了在派人给夫人回话即可。
    十娘带着抚棋宝琴去找陈氏,陈氏挥退了下人,跟十娘密谈,谁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只十娘每日申时便多了一项任务,去陈氏屋内跟着玉桂学习一个时辰。
    玉桂是陈氏最受重用的大丫鬟,她长得不是顶好,也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偏陈氏的四个大丫鬟里数她最受重要,十娘跟着她学习一段时间后,方才明白她何以在陈氏手下能人倍多情况下拔得头筹。
    回想起当日在小院时玉桂的阻拦和后面峰回路转的情形,十娘不得不赞叹玉桂。在碰到突发情况时,能当机立断挺身而出,忠心护主;发现情况危急,能及时预测不轨之人的心思并能不显山露水的防护;最后能在情况扭转时趁人不备给对手一击。
    如果说这些都是玉桂让人赞叹的地方,那在辨识药材用药诊断方面,玉桂才真是让人佩服。她能迅速把各种药材分类摆放登记造册,也能分辨出药材优劣及是否添加毒物,还能简单诊脉看懂药房。虽然不如外面的大夫那样妙手回春,但一些常见病例也能药到病除。
    更妙的是,之前十娘跟着陈氏吃的药膳,方子也是她开的。她开方后便交予陈氏过目,而后才交会给灵芝。十娘跟着她,倒也觉得有趣。
    她不像别的先生那样照本宣科一板一眼,而是带着十娘从细节处入手。如最基本的年节礼仪人情往来时送的常用药物有什么,为何这么送礼,从这些小事情切入一点点分析药的功效用途。有时还让十娘在库房中观察各种药物的外形特征,在结合《药物大全》中的描述,加深记忆。
    学习辨识药理是个枯燥的过程,玉桂有时候又会就药材的用途带着十娘学以药入香,以药进补的法子。十娘是个能静下心的人,跟着玉桂也算是受益匪浅,就连入画也跟着灵芝学了不少药膳的做法。
    这日跟玉桂学完辨认药材,从陈氏屋里出来,十娘带着入画宝琴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被花园里花团锦簇吸引了视线。想到玉桂说过好多药材就是植物花草提炼而成,一时心动,想自己动手做点精油药膏备用,遂带着入画宝琴进入小花园。
    吩咐丫鬟去采摘新鲜的花好做精油香料,十娘自己也在花园里找寻能够入药的花草。玫瑰、薰衣草、梨花、含笑、杞骨、棣棠花,十娘还眼尖的发现了红花酢浆草,不一会儿就收获颇丰。主仆几人用帕子包着花儿,连跟着的小丫鬟也人手一捧。十娘看着各个捧着花的丫鬟,忍俊不禁。还是侍书久不见十娘回去,沿路找来,看到众人一幅好笑的样子,又回去取了花篮竹筐给她们盛各种花儿。
    十娘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陈氏,她这边还未等人叫来十娘,那边就等来老夫人换她过去用膳的消息。自从她嫁入杜府,这还是第一次在晚膳时被老夫人单独传唤。
    十娘现如今都是寅时起身随她晨练,正卯时在她的正房用完早膳后才随她一起去老夫人处请安。然后陈氏会带着十娘回房,她自己坐在议事堂听院子里来往的媳妇婆子回柄院子里的大小事务,十娘就陪在一边听候自己教导。
    待到午睡起来,十娘就来院子里是跟玉桂一起学习,晚膳就十娘自己去云然居陪老夫人用膳。
    老夫人体谅媳妇,除了卯时让她们妯娌伺候用早膳外,一般晚膳并不让媳妇儿近前伺候,只带着几个孙女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膳。陈氏接到传唤快步来到云然居的时候,老夫人正在跟孙女们说话。
    陈氏上前请安,老夫人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就那么晾着她。一时间小辈儿面面相觑,祖母这是要敲打四婶儿么,可同着我们这是闹哪样儿啊?陈氏一手托着帕子,半蹲着身子,稳稳地垂着头,好似不在意婆婆的刁难。
    十娘刚想起身,被老夫人一把按住,只听老夫人问道“十娘,这段在家做些什么,我怎么听八娘抱怨你不去找她玩了?可是你八姐哪儿得罪了你了?如果是你八姐错了,我让她给你赔不是,一家子姐们还是要亲亲热热的才是。”
    老夫人的话一出口,八娘先是嚷嚷“祖母,我什么时候向您抱怨十妹了?我刚从庄子上……”十娘一心想着帮陈氏,并未注意到八娘那句话的最后几个字在老夫人的注视下自动消音。
    “祖母,十妹前些日子累着啦,故而不常出来走动,但她还是想着我们姊妹的,经常让四婶儿给我们姊妹送些小物件玩。八妹年纪小,想十妹也是人之常情。祖母放心吧,两个妹妹啊,好着呢。”六娘看着有些冷淡的场面,轻声开口道。
    她本是一片好意,为两个妹妹转圜,岂料老夫人听后非但没有揭过这一茬,反而对着十娘一叠声的关怀。
    “十丫头可是前些日子为着你母亲的事,累着啦?怎么不听你这孩子说,可看了大夫好了没?你小孩子家的不可轻重,你母亲怎么也不说来告诉我一声!”老夫人转头对着陈氏不满道。
    “祖母,十娘没事,惊动了母亲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还让您老跟着担心,让姐妹们挂心,是十娘的不是。母亲每日都给十娘做药膳,十娘觉得自己都气色好多了。”十娘忙起身回答道。
    老夫人看十娘祈求的眼神,对陈氏道“你既是十娘的母亲,照料她就该尽心,孩子有个头疼难热的也得派丫鬟来知会我一声。这次就算了,可不许有下次了。十娘,好孩子,扶你母亲坐下。”
    老夫人看陈氏恭敬的给自己谢礼,入座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满,暗道,果然是陈家的女儿,教养见识一等一的好。只一点,年龄太小,十娘那保不齐还得自己多上点心。陈氏有什么兼顾不到的地方,也好提点下她。
    摆膳的时候,十娘立在陈氏身边,帮着陈氏摆著,老夫人看到十娘的举动,暗叹陈氏好手段,进府三个月不到,十娘已隐隐向她靠拢。要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就怕是个心内藏奸的,那才真是坏事儿,少不得多提点十娘,多敲打她,省的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番思量不过是瞬间,老夫人见怪了大风大浪,面上不显分毫,只开口道“老四家的,今天不用你伺候了,你照顾十娘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跟孩子们陪我一道用饭吧。”
    孙子辈儿一时间也闹不明白祖母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是刚才还要下四婶子的面子么,怎么一会儿就赐饭了,这也太非回路转了吧。岂不知这不过是婆婆们惯用的手段,或者说是上位者才用来恩威并施的方式。
    小辈儿不懂,陈氏聪慧却是明白的,老夫人今天同着这么多孙子辈的姑娘下她的面子,跟十娘之事无多大关系,说白了无非就是敲打她。敲打她前些日子跟三房联手和大房二房对抗,在府里三分天下。
    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做事不可急切。老夫人的顾虑自有她的道理。今时不同往日,单单此次三夫人归京,为着儿女亲事必会常留府内。尊贵的正四品诰命,哪里用说什么,下人们争相巴结投靠的这些日子还少?
    三房从前不插手府内事务的被大房二房打压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且三房老爷调令不日就会下达,位高权重的从三品大员,若是因着三夫人与大房起了龌蹉,府内必会大乱。抛开外院爷们前程不提,老夫人也怕三房势大,辖制不住三夫人,乱了府内根基。
    云骑尉府虽说品级不大,但底蕴深厚,跟随□□打天下的杜家太爷,战场上没少发财,且历代袭爵之人都是谨慎小心之辈,在日渐太平的时候,交了兵权却没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保全身家爵位代代相传,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陈氏在娘家时父兄就分析过杜府,也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可跟老夫人对上。陈氏本不是逞强的性子,这次不过是被逼急了,才会和三夫人联手,但到底有分寸,没弄出更大的动静,不然哪来还有大房二房的立足之地。老夫人这番敲打提醒,陈氏虽嘴上不说,心里到底佩服。
    是以不会因为婆婆的敲打就面上带寒,她觉得正常的反应,看在老夫人眼里就是沉稳冷静。倒是老夫人不管是为着施恩也好,还是真心为她也好,在小辈面前维护她的面子,她也乐得承情。赐饭这事儿,陈氏倒也坦然,大大方方的坐在老夫人身边。
    十娘见着母亲坐下,才跟着坐下,坐在最末她自己的位置上。老夫人又换十娘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十娘余光看到陈氏暗暗颔首,方谢了祖母恩赐,坐在老夫人身边,跟母亲一左一右坐在老夫人身边。陈氏虽然坐下,但依旧拿起公筷为老夫人挑拣她爱吃的菜。
    十娘看着母亲只是夹老夫人爱吃的菜,不由得皱眉,也取身后丫鬟手里的公筷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老夫人碗碟里。看着老夫人吃下自己夹的菜,待要再夹给祖母,抬头就看到陈氏不赞同的悄悄摇头,转而把菜夹给了身边的六娘,嘴里轻声道“六姐多吃点,这个好吃。”
    六娘对着十娘眨眨眼,笑着吃了十娘夹给她的菜。老夫人正好看到这一幕,也没多说,只吩咐丫鬟把各位姑娘爱吃的菜调换位置放在了各人面前。
    “天色不早了,都回吧。”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老夫人看天色不早,就吩咐众人散了,一时间各房自散去不提。
    ☆、第10章 莲心苏木安息香
    陈氏出了云然居,跟各位嫂子告别,一路带着十娘回四房。在廊下本想叫住十娘让她陪着去自己屋里说会儿话,看十娘有些困顿的样子,开口的话就变成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摆摆手让十娘去了。
    跟十娘分开后的陈氏带着丫鬟回了自己房内。刚进院子就听到丫鬟来报,说是四老爷在她房内。她快步走进,就看到了坐在厅堂等她的四老爷,收起惊讶,陈氏忙上前行礼。
    说起来,这是成亲以来,四老爷第一次在晚上主动来她屋里。四老爷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夫人这么晚自母亲那回来,辛苦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您的母亲,妾身自然当自己母亲一样敬重。”陈氏轻声道,“夫妻之间,老爷还要用谢字么?”一双大眼睛带着些许委屈看着四老爷,四老爷闻言笑道,“原是我说错了话,夫人莫怪。”
    “老爷可用了晚膳?”陈氏也不为难自己夫君,转头对着一旁的玉桂道,“去小厨房看看可有什么吃食,给老爷再上一点。”玉桂领命而去。
    陈氏对着四老爷一笑,道,“烦请老爷稍等妾身片刻。”说完带着小丫鬟去内室更衣。
    待陈氏穿着一件家常的青衣从内室转出,玉桂也招呼着小丫鬟把托盘上的青菜鸡丝云吞面摆上了桌。
    陈氏亲自为四老爷摆著,对着四老爷道,“也不知道老爷晚膳用的可好,妾身这小厨房的吃食夫君尝尝。只晚上吃多积食也不好,夫君莫怪。”看着四老爷大手端着个小瓷碗,陈氏不由得放轻声音解释道。
    四老爷几口吃完了碗里的面和云吞,看着灯光下小口吃着汤面的妻子。她面色因着自己的注视而绯红,动作也不由得有些颤抖,注视着不由自主紧张羞怯的小夫人,四老爷的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说起来这小夫人只比自己女儿十娘大几岁,他听从母命娶了她,但除过新婚,也不太爱在她房里待。实在是她太小了,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将将长成,带着青涩,这青涩因着他又带着股淡淡的风情。
    想到婚后那三天的情形,鼻尖依稀闻到陈氏身上带着的淡淡药香,身下一紧,只匆匆交代道“本想寻你商量给十娘寻先生一事,不想你被母亲叫了去。天也晚了,这事明日在谈吧,你安置吧,我去陆姨娘那了。”说着四老爷起身快步走开。
    在他脚步将踏出房门的时候,陈氏轻声道“恭送夫君”。
    四老爷脚步一顿,转身就看到自己的小夫人对着剩下的饭食一幅伤心又力持淡然的样子,未听到房门响动抬起头来看到他时一幅惊讶的来不及掩饰的样子。
    不知怎得心里一疼,脑海中就想起十娘那日跪在自己脚边一声不吭不为自己辩解任由侧夫人诬告时样子,也想到了先夫人陆氏在受到侧夫人挑衅后对自己那幅当面冷淡背后伤心的样子。
    不由得叹息一声,上前几步,看着因为他的靠近而呆住的小夫人放在桌边紧紧抓住帕子的手。十娘她们,总归是自己亏欠了她们母女。以后,加倍对自个儿闺女好吧。
    只现在小夫人,是万万不能在亏待了。这些念头不过一念间,四老爷就下来决心,拉起小夫人的手,紧紧握着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上小夫人疑惑的眼神,对着房外吩咐道,“去陆姨娘那,告诉她,让她不用等门了。”
    拉起听完他吩咐就有些愣神的陈氏的手,往内室走,“咱们早些安置吧,夫人。”
    陈氏一直愣神的眼,对上四老爷眼里不一样的东西,脸上复又染上丝丝红晕,声音细弱蚊鸣,“嗯,妾身知道了。”四老爷对着小夫人跟平时判如两人的羞涩模样,轻声笑道,“夫人,为夫会对你好的。”
    那边父母之间的互动,十娘却是不知。她这会哪里还有在陈氏面前时的困顿,双眼明亮,按捺着内心的兴奋,快步带着丫鬟回自己的浣花院。那些采摘来得花草还没处理呢,今晚就带着丫鬟悄悄做成吧。十娘心情愉悦的想。
    十娘回到浣花院,先吩咐丫鬟们把花草分类,玫瑰薰衣草梨花一类,杞骨棣棠花含笑一类,因着出门前已经吩咐丫鬟把这些采摘来的花草洗净晾干,这会倒是省事不少。十娘想把玫瑰那些花儿打算做成精油,不管是自己用也好,送人也好,都很实用。
    棣棠花那些就准备做成药膏以备不时之需。根据书上说法精油和药膏的做法也不尽相同,十娘也没想做多复杂的东西,就是看到玉桂做药膏,经过花园时才有了这想法。简单处理就能使用是最好不过的了。
    “搬几个小药炉子进屋来,再找几个小瓦罐,记得盛放上清水。”入画抚棋领命而去,不一会二人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小姐,接下来怎么做啊?”入画边扇扇子保持炉子火不熄灭,边疑惑的询问十年。
    “把玫瑰、薰衣草、梨花分别侵入不同的瓦罐内,入画宝琴你们两个就搬个小杌子做一旁看着就行。等水煮沸了再喊我。”十娘示意入画抚棋坐下干活儿。
    回头,嘱咐侍书宝琴,“你们两个把杞骨、棣棠花、含笑分别切割下,切割好后放入药罐里煮,像你们平时熬药一样。但记得煮第一次要把汤过滤出来留置,再煮第二次,第二次如头回的一样过滤,煮两次基本就能把药的成分煎出来了,把两次的药汤合在一起慢火熬,熬到药汤稍微粘稠时放入适量的蜂蜜,熬成膏状物的时候,找我们精致的小药瓶盛放,贴上标记,别被其他人知道,收好即可。”
    “诺。”二婢应声,自去忙活。十娘看着唯一剩下的红花酢浆草犯了难,这草治疗烫伤跌打损伤和咽喉疼痛牙疼是极好的,但就是新鲜的草药捣碎或者立时水煎服用药效更好,不易保存。左思右想,十娘还是决定还是先把这草磨成米分,药米分便于携带,如果碰到突然情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就是不知道功效有没有大打折扣。明日里再抽空问问玉桂。
    一时间十娘和四婢分工协作,倒也干得井井有条。十娘把清洗干净的红花酢浆草一点点的切割捣碎,然后用小石碾子细细的慢慢的磨,直到它被磨成米分。
    抚棋看她弄的艰难,上前要帮她的忙,被她推回去看着煮水和花的瓦罐,“去吧,看着宝琴,这丫头急躁,看着她别被烫了。”刚吩咐完继续磨药,就听宝琴在那边叫道“小姐,水煮沸了。”
    十娘听到了头也不抬“端下来,哎,你垫个帕子再端。”话音未落,就听到宝琴的呼痛声“呀,好烫。”抚棋对着十娘道“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十娘唤了宝琴过来,抚棋自去寻厚厚的帕子起罐。
    “伸出手来。”十娘看着宝琴伸出的手上,红红的一片,忍不住数落“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怎么一点没学到你侍书姐姐,还是这么急躁的性子。”宝琴听到十娘的话,慌忙收回手去,“小姐不关侍书姐姐的事,是我笨手笨脚的,您别骂侍书姐姐。”
    看来上次的事儿对宝琴印象深刻,唯恐再次因为自己害侍书被罚。但是侍书看十娘不像是要责怪宝琴的样子,遂大胆的对十娘道:“小姐,宝琴这些日子学的好多了,要不,我带她下去用凉水冲洗下,她的活计,我一会帮着她做。”
    十娘看着侍书一如既往的维护宝琴,也乐得丫鬟们团结,没得整天为了一点子利益争斗的跟个乌眼鸡似的。“得了,我还能吃了宝琴不成,过来,我给你涂药。”
    十娘说着拽起宝琴被烫伤的手,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抓了把刚切割捣烂的红花酢浆草给宝琴敷上,吩咐了宝琴不要动后,吩咐侍书找出了条干净的帕子,亲自放在宝琴敷了草药的手上,把伤口连着草药一起系好。
    并反复叮嘱宝琴“这几天不可沾水,仔细伤口”,又叫来侍书,“你跟宝琴同屋,把这剩下的红花酢浆草收好,好好照顾她。”又对着侍书交代了这几天记得给宝琴换药。侍书自然满口答应,对着宝琴道,“小姐多心疼你,下次可别这么毛糙了。”
    宝琴不好意思的笑笑,感觉到手上的凉意,对着十娘好奇道,“小姐,这是什么草啊,敷上凉凉的。”
    十娘边处理手中的草药,边回到道,“治疗烫伤的红花酢浆草,玉桂不是教过么?”宝琴一惊,“咱们府里还有红花酢浆草?不是说这草长在川贵一带么?”宝琴跟着抚棋入画一起跟着十娘向玉桂学习,也知道这草的功效,只是奇怪府内为何会有这草。
    “我也不知道,许是谁不小心采买的种子随意种的吧。”十娘猜测到,“好了,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别又跟你几个姐姐添乱了。伤了手,这几日就在院内休息吧,也不用到跟前来伺候我了。”宝琴忙应下,在旁边看着小姐和三个姐姐忙活。
    “小姐,好了,水凉了。”抚棋看看瓦罐内的水和油道。十娘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漂着油,和少部分的水,“把这些在放火上蒸,只留下油,就成了。”
    “小姐懂的真多。”宝琴在一边赞道。十娘笑笑,“这算什么,‘苏木莲心安息香’都可入药。安息香,对,抚棋,加入点安息香的米分末,这样子才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