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热饭热菜吃。”
    王柳咽了咽口水，继续说：“班长，这不好吧。”
    贺毅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小姑娘非塞过来的，她躲里头去了，咱不吃了看着这饭菜变馊？”
    “吃吧, 少啰嗦了。”
    贺毅快速地巴拉了一大口。
    他在部队里养成了快速进食的习惯，很快他就剩下的一半饭菜递给了王柳。
    贺毅吃完起身, 目光往宿舍门口扫了一眼。
    这一眼，便让他和正在偷看的柏玥四目相对。
    柏玥啪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贺毅抓了抓头, 心中疑惑, 怎么感觉这小姑娘还生气了？
    她怎么就生气了？
    晚上，他和王柳轮流守岗。
    虽然洪水已经停了，没有其他危险, 但他们要时刻关注从这里经过的救生艇。
    虽然概率渺茫，但如果真的遇上了，他们就可以早一点将柏玥送出去。
    在这里呆着太难熬了。
    到了大半夜，贺毅被王柳喊起来换岗。
    这里的宿舍楼是两边都有房间，中间一条长廊，并没有那种露天的阳台。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当时他们为了方便进入这栋宿舍楼里搜救被困人员，用工具将窗框给拆除了。
    现在他站在这里向外看，视野很是宽旷。
    贺毅靠着窗户闭眼小憩。
    忽然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自己。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打开手中的手电，看到了柏玥。
    她一脸生气地看着人，像是要来讨要说法的。
    贺毅眼睛往下看了看，如果她手中没有拿着一碗饭菜就更有说服力了。
    “你怎么能把我送给你的东西，分给别人呢？”柏玥问他。
    贺毅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可是，那是我战友。”
    柏玥歪歪头：“他的那一份我给他准备了的，等他进来我就会给他的，但是你把我送你的饭菜分给他了。”
    贺毅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也为王柳准备了饭菜，两个人一人一份。
    但那时候自己就在宿舍楼门口，她便送给了自己一碗。
    这是属于自己的礼物。
    所以她看到自己主动分给战友后，就觉得自己没一口气吃完就很难过。
    贺毅笑起来：“亲兄弟都没有你这么会算账。”
    这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这自己和王柳先把第一碗分着吃了，她第二碗再分着吃，不都是一样的分量吗？
    柏玥看到贺毅的样子，嘟嘴小声辩解：“但那一整碗饭我是只给你一个人的啊。”
    柏玥递过去一碗饭菜，再说：“我重新煮了，我把剩下的东西全煮了，你们一人一碗。”
    “你要吃完。”柏玥固执地说。
    贺毅看着那一大碗饭菜，心道这真是及时雨，他要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还好，这种后半夜执勤有点难熬。
    肚子里空荡荡的。
    贺毅问她：“那你吃了吗？”
    “我吃饱了。”
    柏玥拿过贺毅的手电筒，成功将饭菜交换出去。
    贺毅靠着墙坐下来，单腿屈膝准备休息一下。
    “你把粮食一口气给我俩煮完了，不担心吗？”
    柏玥摇摇头，而后睁开明亮的眼睛望着男人：“因为，你会带我走的啊。”
    贺毅看着她的眼神，大口扒拉了一口饭菜，用力地嗯了一声。
    贺毅虽然不太理解柏玥的意思，但他觉得跳出个小姑娘非说送给自己的礼物是独一份的，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要不然她会伤心的。
    如果是王柳收了她的饭菜，而和自己分享，她也是会难过的。
    这想法还挺有意思的。
    贺毅看着她，心道如果自己要是有个妹妹，估摸着也该是她这样大的岁数。
    天真漫烂。
    贺毅吃完之后，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和柏玥聊天。
    他很好奇一件事情，“这块区域我们来过了好几次，怎么你没有出来啊？一次都没有听到吗？”
    这也太点背了些。
    柏玥摇摇头，的确是错过很多次，但有一次她听到了。
    她跑到窗台前想喊人，喊了几声，可惜和救援队伍距离有些远，对方反而没听到了。
    柏玥涨红了脸，小声回答：“我还以为我要饿死在这里了。我就一个人，没人会发现我的。”
    “你家人呢？”贺毅发问。
    柏玥摇摇头：“唔……”
    看她的样子是不想说，贺毅自然也就不问了。
    柏玥继续解释。
    她都心灰意冷了，没想到贺毅突然闯入，给她带来了希望。
    尽管当时她的表情呆滞而懵懂，但其实内心早就不自觉地为这个骤然出现的英雄欢呼雀跃了。
    贺毅用力地拍了她的头发，说：“当时要扯着嗓子喊。”
    “你叫什么名字啊？”
    “柏玥……”
    “哪两个字？”贺毅好奇地问。
    柏玥试图组词，但她的知识储备和生活常识都不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的名字拆字后能组什么词。
    于是她让贺毅伸出手掌，轻轻地在男人的掌心划着。
    写完后，她再说了一次：“柏玥。”
    贺毅想了想，回答说：“挺好听的。”
    柏玥闻言开心地弯了眉眼。
    交谈一会儿后，柏玥拿着空饭菜要回去睡觉。
    贺毅便拿着手电跟在她背后，给她照路。
    走到门口，贺毅看向躺在地上睡着的王柳，问柏玥：“那他的那份怎么办？”
    柏玥认真地回答：“明早上我再给他热热。”
    大晚上把人叫起来也不好。
    柏玥看向贺毅，朝他招招手，转身进了宿舍小憩。
    贺毅想，行事古怪但很可爱的小姑娘。
    第二天，救援的人很快赶来。
    柏玥坐上了救生艇，但贺毅没有和她同行。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去完成。
    隔了老远，柏玥才明白她和贺毅要分别了，于是直起身子，用力朝贺毅的方向招手。
    也不知道对方瞧见了没有。
    等贺毅的身形彻底消失在了眼帘，柏玥坐在救生艇上发呆，惊觉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呢。
    问这艘救生艇上的人，他们说也不清楚，他们和贺毅并非同一队伍，他们是从外市调来的。
    不过这个喊他英雄的姑娘是这次防洪工作中最让他记忆深刻的人了。
    梦中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飞驰而过，时间一晃到了几年后。
    他从部队退伍。
    原本部队是给他安排了工作的，但他选择了经商。
    他开始频繁地和各大工厂往来，等生意稳定之后，他准备回家乡的县城拓展业务。
    他想起了当初在洪水中的那个姑娘。
    尤其是对方可怜兮兮地说要是没有自己，她就要饿死了。
    也不知道那个没有家人的女孩子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她有没有认识到新朋友了？
    多方打听之下，贺毅找到了柏玥。
    介绍的人说她脑子有点问题，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