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赌坊的人要来了!”金甲生气的道:“一个赌坊,架子倒是挺大,府尊大人竟然暂停问案,等待证人!”
“证人?”丁田笑了:“这俩人赌钱,输牛,还有证人?”
“是张三儿家的人,已经去找四海赌坊人来做证人,证明牛是自己家的,不是许老三家的。”金甲告诉丁田:“所以不得不停下问案,等待证人。这证人,就是四海赌坊。”
“他们来……管用吗?”丁田明显是怀疑的态度。
“不知道,看府尊大人的意思了。”金甲也不确定。
“那明天就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翌日,大堂问案,四海赌坊来人作证,牛已经是归属张三儿。
“可有契约为凭?”杜知府也有些头疼。
四海赌坊,深不可测;前任知府都不敢轻易撩拨的一座大山。
现在杜知府还没摸清楚这四海赌坊的底儿,自然,也不敢轻易地动它,只是……平时他们做买卖就做买卖吧,赌坊的生意,也不是死啦硬拽的,谁爱进去赌钱,谁进去,不进去也不会被强行拉客。
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关系到一宗案子。
杜知府是按法律办案子,不算得罪他们,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太气焰嚣张。
丁田他们多少也明白点杜知府的难处,看向了那来作为证人的男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皮呢?
这个证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细麻布做成的单衣,看起来像个打手。
但是这个证人却是赌坊里的一个荷官。
荷官,又称庄荷,是指在赌场内负责发牌、杀(收回客人输掉筹码)赔(赔彩)的一种职业。
这类职业需要精心培养,并且要忠于赌场,不然他使点坏,赌场还不赔个底儿掉啊。
这样的人呢,一般都是一身利索的打扮,第一是方便,第二是身上不容易藏东西。
也算是自证清白的一个举动。
如今这位就是这样,一身的劲装打扮,说话慢条斯理,有理有据:“有赌约为凭,亦有十八位赌客为证,当时许客官自己提出来,以一头耕牛,换回输给张客官的玉佩,皆因那枚玉佩是他家传之物,张客官同意,立字为凭,赌坊做证,其他客人作为见证人,这才达成协议。”
“原来是……如此啊!”杜知府心说这就好办了:“那就请许老三先将耕牛过户给张三儿
”
许老三不干了:“大人,我家耕牛……我说的是一头耕牛不假,但是那头耕牛有了身孕,
那就是两头了啊!我不能陪一头给他啊!”
“那还没出生呢,怎么算一头牛?”张三儿还有话说:“何况,你这咋想的啊?那牛是你亲手牵给我的,又不是我去你家牛圈里挑的,你后悔了啊?后悔也晚了!”
张三儿是意外之喜,可惜,这喜不到半天,牛就没了,气死他了。
俩人又对骂了半天,杜知府一排惊堂木:“那就过户,许老三你没事就可以走了,张三儿,你家的牛丢失,你是失主,没看顾好牛,罚你监禁三日,然后出去找牛,同时,府城也张贴告示寻找,找到者,张三儿出一两银子谢仪!”
杜知府实在是懒得看他们俩啰里啰嗦的样子,干脆自己判了之后,甩袖子走人。
倒是真按照王佐的话来了,一人五十大板,不偏不倚。
四海赌坊的人也走了,剩下俩人垂头丧气,去过了户,回到牢里换了衣服,许老三就可以走了。
张三儿本来判的是监禁三日,但是他本来就在牢房里待了三天,这次也被放了出来,衣服和东西,一样不少的还给了他。
所以俩人是一起出来的,倒是见到丁田,都知道给他见礼:“多谢丁司狱照顾。”
在牢里,除了剃头,洗澡外,吃的喝的用的都非常好。
可以说,在家也就这样了,除了许老三想吃点肉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错,没有磋磨他们,反而给他们收拾的干净。
三天洗了两次澡,就算是在家,也就这个洗澡的频率。
“以后别赌博了,好好的过日子,小赌怡情,大赌可就败家了,懂么?”丁田看他们俩也算是人模狗样,就教导了一下:“走吧!”
“是,是!”俩人赶紧溜,牢房里再也不想待了,来一次连头发都没了。
于是,当天晚上,整个府城都知道了,谁进了牢房,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什么呢?
因为没头发!
据说是因为丁司狱觉得头发脏,里头有虱子,就给人剃了光头,还要洗澡,身上都被竹刷子刷出血檩子咧!
然后就都知道,许老三跟张三儿进了一趟牢房,出来后,满大街都是找牛的告示。
这么一折腾,丁田这司狱的大名,又被知道的更多了。
结果第二天,金甲跟老郑叔竟然联袂而来:“我们大概知道牛在哪儿了!”
“哦?”丁田惊喜的看着他们俩:“不愧是本地的地头蛇,土地爷,找到了?”
“大概,不确定……。”金甲苦笑了一下:“而且,牛死了。”
“死了?”丁田一愣。
“是,还是被杀死的……。”老郑叔也垂头丧气:“那是一头有了崽子的母牛啊。”
“怎么会?”丁田来自现代,但是他同样珍惜牲口,尤其是那头母牛,都有了小牛犊子了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打猎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春季不狩猎,夏季不猎杀没长成的猎物,还有就是怀了崽子的母兽,不能打。
谁打就是在做损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丁田问他们俩。
“本来,今天一大早,我是准备去买几斤牛肉,给厨房,做个牛肉汤喝,虽然是夏天,但是牛肉汤壮力,强筋骨,也补一下。”老郑叔坐下道:“正好遇到不换先生,我们俩就结伴去买点东西,买牛肉的时候,正好,不换先生说他也买两斤,回去煮点牛肉汤喝,夏天流汗,流的多了,身体就亏了,要补一补……。”
“结果到了肉摊上,我一眼就看出来,牛肉不一样!”金不换接着说:“草原肉牛的肉,都是嫩牛肉,油脂也多一些,且有一点暗红色,按一下,会有一点黏手感;而那里摆着的牛肉,有两块不一样,是深红色,油脂少,按一下,还有些粗劣,这是只有耕牛才有的肉感,再说那牛的其他部分,明显已经有些重的牛乳部分,那是一头应该已经怀孕了的母牛。”
然后俩人就联想到了丢失的母牛。
迄今为止,大家都知道牛丢了,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那牛是揣了崽子的。
“去找田径,让他去找那个肉摊贩子!”丁田站起来就往外走:“问一问,牛是哪儿来的
!,,
找到田径,一说这事儿,田径就赶紧带着人去了那个肉铺,那里的牛肉卖的不快,两块牛肉还剩下一块,物证在,那肉铺的老板也不敢抵赖:“前天与人赌钱,那人输了,却没钱,昨天去要账,说用牛肉抵账,这就给搬来了五块,算一算,能有三两多银子,小的就收下了……。然后怕坏掉,就想着,一大早的卖出去……。”
没想到没卖出多少,捕快就来了。
都不用吓唬,他自己就啥都说了。
田径带人去抓跟他对赌的那个小子,结果扑了个空,听邻居说昨天三更半夜的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
因为夏日里城门开得早,几乎是天一放亮就开门了,那人这会早就跑的没影子了。
案子到这里算是查清楚了。
偷牛的是一个叫吴二的赌徒,租赁了一个小院子,也跟张三儿一样,是个职业“老千”,但是他比张三儿可差远了。
吴二是个流浪汉,在这里落脚之后,就靠着赌钱混日子,偏偏他的技术不好,不敢去四海赌坊里玩儿,而本地只有那么一个赌坊,于是他就在外面跟人搭野台子,凑合着玩儿两把,混口饭吃。
不过有了钱,还是想去四海赌坊见一见世面。
不巧的很,那天他就见到了许老三跟张三儿赌牌的场面,他觉得这才是来钱快的本事。
张三儿赢了一头耕牛。
在他眼里,耕牛可比玉佩有用多了。
他当时就动了心思,张三儿家也破败一些,平时没人去,也没人搭理他们家,张三儿拴了牛,高兴的让媳妇儿整点好的下酒菜,家里以后也有牛了,一家人高兴,张三儿跟他媳妇儿都喝了点,半夜都睡死了,他就牵了牛走了。
等到了外面才想起来,这牛是要在官府登记造册的,来路他说不清,何况这本地人,谁不认识谁啊?
于是这家伙犯傻了,将牛放在了外面的一个山洞里,可这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毕竟那山洞也不是他一个人知道,那是一个打柴的樵夫、过路的客商等等都知道的临时驻地,谁来不及进城了,就在那山洞里凑合一晚上,知道的人太多了。
而且这牛也娇贵,没两天,竟然死了!
死了的牛,就好办了,这家伙将牛分解一下,在城里机甲肉铺一卖……混在肉牛的肉里卖出去,剩下的不好的,他赌钱输了,就顶账了,然后自己跑了!
案子基本上算是结了,张三儿得了肉铺贩子们给他的五两银子,算是赔款,直说晦气的走了。
他们这边结案了,殊不知,王佐那边却刚开始。
“问过了?”王佐在书房看一些往来的公文。
“问过了。”刘文彬站在阴影里扇着扇子:“他都说了。”
“嗯,那牛皮去了哪儿?”王佐头都没抬,在一个卷宗上批了俩字。
“起先他说是卖给了收购皮毛的贩子,问他往哪边走了,他又改口说皮毛烂了不好,让他
给丢了,问他丟哪儿了,又说给烧了,最后动了一下小小的手段,他就说了。”刘文彬低头道:“果然是被那位公子收走了,跟去的人顺着查了一下,竟然是制成了一件皮甲。”
“皮甲?”王佐收起卷宗放在一边:“接着说。”
“做成了两件皮甲,托付商队要去北边走一圈。”
“两件皮甲能干什么?”王佐乐了:“没带刀?”
“没有,现在京城的那个都倒了,没有了铁器供应,只能在本地筹谋,皮甲……两件皮甲,在下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刘文彬百思不得其解:“要送礼物,起码得两件金甲吧?”皮甲是什么?
那是最便宜的防护甲类,牛皮是制作皮甲的基本材料。
尤其是在北地,牛皮在冬天可以防风抗寒,内里塞上棉花,可暖和了。
而他们往草原上送礼,起码也得是一两件金甲、或者是银甲那样的东西,不然如何入得了那些部落头人、族长、酋长等人的眼?
“能有用处。”王佐立刻就想到了:“可以当做样品么。”
“他们想在草原上收购牛皮?”刘文彬立刻就明白了:“带回来制作成皮甲,再贩卖回草
原?”
大青朝是控制牛皮、马皮、尾毛的,因为皮子可以制作成皮甲,而马尾,可以编织成弓弦
那些人竟然想私贩牛皮这样的重要物资,甚至是要做成皮甲,贩卖回草原!
要知道,外面的蛮族是没有制作皮甲的手艺的,他们能将牛皮、马皮裹在自己身上,就当是穿着皮甲了。
真正的皮甲,制作过程并不繁琐,但是需要时间,还需要优秀的制甲师,做出来的皮甲,有的甚至能让箭头划偏,从而保护穿着皮甲的人,不受伤害。
在战场上,这是一个保命的小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