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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鬼林降幽魂
    灵元大陆北部寒风吹拂,雪花纷纷,而大陆南部尚未落雪,但气温也下降了很多,天空上云层厚重,难见阳光。
    这里有一片阴暗的森林,林内犹如黑夜。
    但这和天气阴沉没有关系,因为无论是多么晴朗的天气,这里也一直终日不见阳光。
    “这个鬼地方...我早就该将此地清理干净...”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却也看到了自己左手手掌上一片细碎的黑色纹路,他接着喃喃道:“死气充沛得连我都受到侵染,看来之前对付我们典刑司命的时候你还没有施展全力。”
    “典刑司命算得了什么,我又不是没杀过,区区一个典刑司命怎么够我的胃口,总要留下一位庭主在这里才行,桀桀。”一个怨毒而带着几分缥缈的声音响起,音色诡异,像是破了嗓子的乌鸦,又似吞了火炭野狐,让人不寒而栗。说话的是一道像是由黑色烟雾组成的模糊人形,根本不是活人,也不是武灵,而是一个幽魂。
    “阴苦泉,少装模作样了,你这一缕残魂在这片林子里残存了三百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还活着么?”那瘦小老者双眸凝光,冷笑着说道:“你生前修习死灵之法,残害无数人,祭炼上百的魂魄,终生与死气为伴,将死气化为力量的同时,也让死气浸透了自己的灵魂。死灵之法违逆天道,祭炼他人魂魄,使那些灵魂遭受莫大的痛苦。而当你死后,魂魄亦不能随天道消散,与周遭死气融合,使你以现在这幅鬼样子存活下来,却也让你一直遭受着...魂魄被死气祭炼的痛苦!”
    阴苦泉,便是三百年前为祸灵元大陆西南的死灵法师,他残害无辜百姓、西南诸派修行者以及神庭教众等总计数百人,也将一片原本葱郁的山林变成了无人敢踏足的午夜之森。而被神庭联手西南诸派歼灭之后,他的残魂尚存,藏在这午夜之森之中,在一个月前还重创了典刑司命和云神宗九长老。
    大多数人听到这般事迹,都惊惧于这魔头似乎不死不灭,残魂尚有如此威能,实在是可怕至极。
    但阴苦泉自己清楚,这般“不死不灭”的代价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使人疯狂。
    在这个世界中,人死后魂魄会自然消散,这是神明所定义的天地法则,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修为强大的修行者的魂魄才能依附于灵物之中保存下来,后世被灵师发现,便成为武灵,而这般机缘乃是万中无一的,所以天地间武灵很是少见。
    死灵法师则在人死亡后极短的时间内,施以秘法,调动死气强行拘束离体的魂魄,而此时那魂魄将遭受莫大的痛苦,这种痛苦毫不亚于凌迟、火烧、油烹那样残酷的折磨。根据施法者的实力道行,以及目标魂魄的强度,持续时间在几十分钟到几十个小时不等,最后那魂魄就会成为记忆全无、任意驱使的死灵。
    这般违逆天道、丧失人性的功法,自然成了禁术,遭到神庭全力清剿。
    而就如这位神庭庭主所说的一样,阴苦泉一生祭炼的上百个死灵,从里到外被死气浸透,当他死后,那些死气便自行侵蚀着他的魂魄,使他的魂魄没有消散,却也让他一直处在死气与灵魂交融的痛苦之中。
    “原来你都知道...”那幽魂浑身颤抖,黑色雾气点点逸散,一对模糊的血色双眸透出无比怨毒的光芒,他声音带着撕裂之感地吼道::“三百年了,这样的痛苦,已经持续了三百年了!”
    “这便是你修炼禁术祭炼他人魂魄该有的报应。”庭主扫视了一眼周围,咬牙道:“若非这些混账利用你搅动得这西南不得安宁,我非要让你这祸害人间的魔头再受千年折磨!”
    今日这午夜之森之中并非是红枫城神庭庭主与阴苦泉的一对一作战,而是多方势力插入的混战。
    在庭主身后,有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衣衫破损,嘴角带血,但眼中依旧不失狠厉。
    另有一青年男子,神色凝重,张开着念力随时准备出手。
    这两人分别是为死去的儿子张风疾来寻仇的云神宗长老张轻林,以及这一局战场落在此地的玩家戴安琼斯。
    再靠后一些,便是红枫城的典刑司命,他身上染血,明显已经负伤。
    他的身后就没有别人了,有的是数具尸体,其中有神庭执事,有云神宗成员,还有另外两个玩家。这些尸体皆是死相恐怖,沾染着死气。
    庭主看向阴苦泉周围的几个人影,眼眸里透着恨意。
    那边有着三人一魂,那一魂是三百年前死于此地的典刑司命,已经变成了阴苦泉最强的死灵。
    距离阴苦泉最近的,是娇美的面容上开着一朵黑色玫瑰的花茗。
    在另一边有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握一串黑色念珠,正是陈独醒。他那串手珠在九鹿城战斗时破损,出现了裂纹,此时这一串念珠散着黑色氤氲,看上去竟是恢复了不少。
    最后一人十分年轻,而且来路不明,在场的这些人甚至没有一个人确切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身份。
    他带着半截面具,遮住了眉眼和鼻梁。
    花茗身染死气,自从苏正星死后,她与神庭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躲在此地相助阴苦泉,亦是一种相互利用,庭主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天行者之中有人站在神庭一边,有人站在神庭的对立面,这庭主自然心中有数,何况那个叫陈独醒的家伙手里那一串黑色念珠,明显是由幽冥石打磨而成,这小子也是一个使用死气的妖道,只是看上去还没有修得死灵之法。
    可是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子是哪来的?就连庭主也不清楚,只是从他刚刚出手的迹象来看,庭主看出了几点,第一这小子是天变中境的修为,虽说这般修为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但是年纪不到二十岁便有这样的境界,只能用举世罕见来形容。第二,他会用云神宗的功法招式。第三,他出手几次,皆是刻意针对云神宗的弟子,可以看出他几度想要杀掉张轻林,定是与云神宗有着仇怨。最后一点,这小子出手间,竟也能调动死气。
    庭主也顺着猜测到,之前云神宗几位年轻弟子的遇害,极有可能就是此人所为。
    “这么多喜欢使用这阴毒死气的妖魔鬼怪竟然聚在了一起。”神庭庭主正义凛然道:“若是不将你们诛除,这世间又有枉添多少惨死的冤魂?”
    花茗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明知阴苦泉前辈魂魄未散,为了折磨他而不来杀他,那么这三百年来有多少无辜的人误入林子,死在了里面,你可知道?”
    神庭庭主冰冷道:“那是你们遭下的罪孽。”
    “没错,那是我们的罪孽。”花茗左目那漆黑的瞳孔盯着庭主:“那也是你的失职。”
    “今日只要将你们尽数杀光,便可还这西南一片清净。”庭主丝毫不为所动,他气息外放,身上的袍子开始无风而动,他继续昂然道:“今日非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来祭奠那些枉死的人。”
    “好大的口气!”阴苦泉阴戾大喝一声,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死气皆是听到了召唤一般,突然疯狂向他翻涌而来,那些如烟雾一般的死气甚至汇聚成了条条溪流,飞速融入到阴苦泉的鬼魂之中,他的身体涨起三分,更主要的是凝实了数倍,那诡异的声音更加刺耳:“我要让你们的魂魄也永远留在此地,如我一般永生永世受着痛苦,不得安生!!”
    庭主不与他啰嗦,抬手见灵力暴涨,一条青色虚幻龙影在他眼前出现,那前代典刑司命的阴魂率先扑杀而来,庭主只是手臂一招,那条虬龙的龙尾瞬间凝实,猛然摆动,掠起惊风。
    那浑身死气凝实,足有玄极实力的典刑司命残魂竟是根本抵挡不住这一击,直接被打散了死气构成的躯体。而那些逸散的死气再次涌入了阴苦泉的身体之中。
    此时的阴苦泉身形凝实的已经犹如常人,他浑身漆黑,双眸血红,发出了鬼魅般的嘶鸣,伸出双手直接撕扯向那条虬龙。
    “虬龙降魔!”庭主怒喝一声,那条虬龙整条撞向了阴苦泉。
    阴苦泉那死气凝实的身体被撞得四分五裂,但是转瞬间却化作无数蝙蝠扑向了神庭庭主!
    另一边花茗一抬手,一朵黑色玫瑰在她手心绽放,遥指典刑司命。
    陈独醒掷出了那一串黑色念珠,那念珠在空中竟是化成了一朵黑色的曼陀罗,直袭戴安琼斯。
    戴着面具的少年也突然出手,唤出一位持刀武灵和自己一同冲向张轻林,张轻林怒喝一声悍然迎上,却全然不知的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道凝聚死气虚幻身影...
    ...
    “哈哈哈...大言不惭的家伙...”阴苦泉放肆的笑着,笑声可怖,他看着眼前已经气息断绝,躺倒在地的神庭庭主,恶狠狠地说道:“若是我还活着,就能将你祭炼成我最强的死灵了,也就能让你体会到我这三百年来遭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他那凝实的身形已经变得虚幻了很多,这代表着他这三百年来忍着痛苦艰辛积攒的力量几乎全部耗尽,就连这一片午夜之森内孕养的死气都在这一战中消耗了七七八八,那些他身前掌控的死灵更是一个不剩。但是最后的成果是终于击毙一位神庭庭主。
    以残魂之力击败了一位神庭之主,这样的成绩怎么看都无比可怕了。
    这边花茗、陈独醒以及李当归皆是各自休息,他们也都战胜了各自的对手,但也受伤不轻。
    阴苦泉望了他们一眼,短暂思索后开口道:“我们皆是报了各自的仇怨,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花茗站起身,轻轻点头,而后看了一眼陈独醒。
    陈独醒双眸微凝,思索片刻,而后也点了点头。
    这边李当归也察觉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依我看,你们还是先离开这林子吧。”阴苦泉那血色双眸中,徒生几分警觉。
    “前辈。”花茗开口道:“这些年你过得很痛苦吧?”
    “嗯?”阴苦泉心生不妙。
    陈独醒淡漠说道:“相识一场,我们来帮你解脱好了。”
    阴苦泉顿时一惊,浑身死气翻滚,就要化作烟雾离开。
    但是一朵黑色玫瑰花在他脚下盛开,一串黑色手珠浮在了他的头顶,一块光润碧绿的蕴灵玉悬在他的眼前。
    “你们竟然如此对我!”阴苦泉凄厉的喊叫,但他身上的死气疯狂地被拉扯、吞噬。
    随着死气一同流走的,还有阴苦泉的魂魄,以及其中蕴藏的力量。
    花茗脸上的黑玫瑰印记越发灵动,那只漆黑的眼眸如若无底深渊。
    那串黑色念珠上面的裂纹已经完全复原,变得更加圆润光泽。
    那块全天下最好的蕴灵玉之中那个不起眼的黑点,此时已经悄悄变成了雪花状的图案。
    阴苦泉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甘、他愤怒、他疯狂、他恐惧。
    最后却突然归于平静。
    因为他意识到,这三百年来时时刻刻都包裹着他那难以言喻的痛苦,似乎...终于就要结束了。
    原来魂飞魄散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