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和黑壮受不了我和沫沫的软磨硬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和沫沫一心担心着小眼,没有再在这未知的岛上做过多停留,确定他们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之后我们就出发了。
等到我们满身湿地到另一个岛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借着星光和月亮,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原来的位置。
“怎么还没到啊?”老婆有些抱怨着说。
“快了快了,”我一面回复一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离洞口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洞口来看,也太过于没有人气了。果然,当我们来到洞口的时候,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和痕迹,里面空留着一些水果被吃完的残骸,还有几只苍蝇绕着那残飞着。
我嫌弃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你们说的地方,难道就是这里?”老婆挑了挑眉,“这算是什么惊喜?”
“就是啊,”黑壮也不满地望着我,“这还不如我们原来那个岛上呢。”
小眼到底是一条人命,现在突然不见,我和沫沫都是满心愧疚,认为是我们抛弃了她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哪还有心思回答什么“惊喜”的问题。我和沫沫简单把遇到小眼,把小眼救回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黑壮和老婆沉默了,接受这样一个人确实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在一开始,我也是纠结了许久。
沫沫却觉得老婆和黑壮的沉默是不相信的意思,一面急得直跺脚,一面又苦口婆心地给他们解释着。
商议之下,我们最终还是决定找找看,老婆和黑壮都有些不情愿,也可以理解,小眼对他们而言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自己却要赌上安全来拯救这样一个人。
我点了两把火,我和老婆沿着东边寻找,沫沫和黑壮则沿着西边寻找,如果有谁发现了,就一人守着一人去报信,黑壮和老婆应着,只有沫沫一人在紧张和激动。
支叉繁茂又是在夜晚,所以行非常不方便,我在前开着路,老婆在后面举着火,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但是离最初的起点并没有很远的样子。
我们耐心地往前走着,直到我踏出那一步。那一步和往常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觉得脚底下有一种异样粘稠松软的感觉,我心里一紧,又迅速恢复了冷静。
“别过来,把火把给我,”我朝着身后的老婆喊道。
老婆看着我一脸凝重的样子,迅速把火把递了过来。
就算是心里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小眼我还是吓了一跳,再去摸摸她的身体,应该是在我们离开不久之后已经变得冰凉。
她已经死了。我不想告诉自己这样一个事实,却不得不告诉自己这样的事实。
我脑子嗡嗡一片,我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眼睛像被灼烧一样发疼,我的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我只是静静地盯着她,让夜色一点一点地把我吞噬掉。
老婆早已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看到地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可以发誓,这是我在岛上看到的最血腥最惨痛的画面了。
过了好久,老婆还是不敢探身向前面来,她在身后拍了拍我,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吗?”
“嗯,”我应答了一声,感觉耗尽我全身的力气。
“我得赶紧告诉沫沫和黑壮,看看应该怎么办,”她丢下这句话,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我的心里只有海水一般充沛的难过,还是不愿意接受面前的这个事实,明明两天前还在和我们挥手再见的人,现在怎么就成为了野鸟们的盘中餐呢?
我保持着在她面前蹲着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像是一个在忏悔的忠实信徒。
沫沫来的时候几乎是扑到了小眼身上,她还能流出眼泪,捧着小眼一张惨白的巴掌大的小脸不停道歉,我们这四人中,也就数她和小眼感情最深,最先发现小眼的是她,给小眼起名字的也是她,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几乎是要昏迷过去了。
难过和流泪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荒岛上也没有太多可以让我们收拾自己情绪的时间,萍水相逢一场,我们能做的只能在她死后能把她好好安葬一下。
好在荒岛上有一块僻静的山林,那块土地就像是天然的葬养场。我和黑壮费力把土地刨开,沫沫和老婆则把小眼带到河边给她清洗身子和衣服。
我一边刨土一边哭着,豆大的泪滴直接掉落到地上,像一个又一个跳崖的人,把土地一寸一寸地打湿了,我耳边还回想着她最后那句话。
人生对有些人太过容易,而对有些人又太过艰难,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是无法选择的命运。
等到老婆和沫沫把小眼带回来,我和黑壮也已经把墓穴安置好了,比起真正的墓穴肯定还是有差距,不过我们已经尽力做的像模像样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没有这个心情,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被悲伤笼罩了,这是我们在岛上第一次直面死亡,虽然不是我们自己,虽然对老婆和黑壮来说是一个陌生人,我还是能看得出他们的悲伤和难过。
我和沫沫把小眼抬到我们已经事先挖好的洞里,这时我才发现,小眼并不是真正的皮肤黑,她只是一张小脸太久没有洗了,如今一张小脸被洗的十分白净,在阳光的直射下变得近乎透明,如果不是触摸到她冰冷的皮肤,我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我们和她进行着最后的告别,从此以后,她就是真的离开了。
沫沫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放在小眼的脸上,我想,对于沫沫来说,小眼不仅仅是一个相处了两三天的陌生人,她更是除了她姐姐之外,第一个她用来当作朋友的人。
等到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已经到了深夜,沫沫还是站在小眼的墓旁不愿意离开,黑壮和老婆早已打了好几个哈欠,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除了看到小眼的尸体之外,并没有和她发生任何事情。
我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拍了拍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的沫沫,指了指天,示意天色已晚了,让她和我们一起回去。
沫沫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守护在小眼身边的一个雕塑,我看着老婆有些不耐烦地眼神,没有再强求沫沫,带着老婆和黑壮先一步离开。
忙了一天的我们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意识就这样慢慢远离。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沫沫还是没有回来,我出于担心,就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她,她还是和昨天晚上我们离开时一样的姿态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张憔悴的小脸还有眼下一大片的乌青,看来她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一直这样站在这里。
何苦呢?我叹了口气,既然死人不能复活,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更好地去度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小眼已经死了,”我朝着一动不动的沫沫吼道。
我能看到她瘦弱的小身躯抖了一下,紧接着眨了几下眼睛,我有些不忍心,但是我认为这样确实是让她快速恢复的最好的方法。
我蹲在她面前,温声安慰道:“小眼上天有灵,如果她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觉得非常伤心的,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长,沫沫才转头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知道沫沫总算是没有撞死在南墙上,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带离这个伤心的地方。
虽然很对不起小眼,但是在荒岛上活着是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就让小眼永远活在我们记忆中吧。
话说沫沫虽然承诺会和我们在一起,但是情绪恢复确实还是需要一个缓冲,回来的路上沫沫没有和我说一句话,黑壮和老婆也十分默契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声安慰着沫沫要好好休养身体。
既然现在大家都到齐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你雕刻的螺丝你还拿着吗,”我盘腿坐着仰头望着黑壮问道。
黑壮悲伤地摇了摇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么多螺丝都是黑壮日复一日像苦行僧一样刻出来的,如今说没有就没有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应该都会觉得伤心和难过。
我安慰地拍了拍黑壮的肩。
“造船现在不太现实了吧,”老婆缓缓开口,“你们能保证在我们制造过程中不会遇到各种天灾人祸什么的?”老婆以为我们还是要继续造船的梦想,打击我们道。
“不造船,”我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
“所以,我们要寻找别的出路了,”我看着他们的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