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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77节
    棠音下意识地抬起眼来,便见李容徽正立在她身前,蹙眉看着眼前的陆锦婵。
    今日里,他也是一身女子妆扮,云鬓繁复,步摇垂垂,一身格外绮丽的罗裙外,还配了一条云缎面的披帛,衬得那张本就昳丽的面容,于夜色中愈发靡丽不可逼视,像是要将这满御花园中的贵女们都给压下一重。
    眼见着贵女们或惊讶,或打量,或嫉妒不善的视线都已经聚了过来,棠音不知为何,心中却起了几分淡淡的不悦,便往前走了几步,重新挡在了李容徽身前,对陆锦婵轻声道:“不巧,我今日是与这位贵女同来的。她性子腼腆,不爱与旁人同席。”
    她的身子娇小,即便是挡在李容徽跟前,也挡不住他那张昳丽的面孔。陆锦婵便也抬目看了李容徽一眼,也不强求,只笑道:“那锦婵便去寻旁人同席了。”
    棠音微微颔首,带着李容徽于最角落里的一张席面上坐了,远远避开众人的视线。
    “这几日是怎么了?是不是闷在府中有些烦闷了?”李容徽说着亲自给她斟了一杯梅子酒,又端起一碟子玫瑰酥给她,这才又轻声哄道:“那过几日我们出城去郊游可好?或者是去听戏,看杂戏?只要你喜欢,都好。”
    棠音却没接他的酒,只是随手捻了一块离自己远的椒盐核桃饼吃了,轻轻摇头,算是否认。
    李容徽端着玫瑰酥的手微微一顿,还是缓缓将碟子放回了桌面上,浓长的羽睫微垂,本就低醇的嗓音放得更低,显出几分难过:“那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棠音沉默须臾,只觉得正吃着的核桃饼都渐渐没了味道,便将剩余大半块都给搁下了。只轻轻转过眼看向他,好半晌才轻声开口:“不知你是否听说过盛京城里的传闻——皇后青眼于我,属意我来做太子正妃。”
    李容徽不知她为何突然要说这些,袍袖下的手指猛地收紧了,面上的神情却不变,只是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抖了两下,抬起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看向她,轻声道:“我从未听过。”
    “想来即便是有,也应当是过去的旧闻了。做不得数的。”
    棠音低低应了一声,又轻声开口:“我原本是要嫁给他的。”
    李容徽只觉得呼吸都为之一停,一阵业火自心底腾腾而起,近乎要将理智燃尽。他强忍着垂下长睫,挡住眸底汹涌的暗色,伸手攀上了小姑娘的袖口,紧紧握着了她的手腕,语声微哑:“你也说了,是原本。”
    棠音没有挣扎,只是又低低应了一声,像是自语一般慢慢道:“可是后来,我在花朝亭中做了一场梦。那梦境虚无缥缈,却又像是一种警告抑或是指引,一点点将我带离了本来的路线。”
    “我见到了太子人后的那一幅面孔,狠戾,无情,残暴,与人前的温润谦和截然不同。”
    “所以,我后悔了。我去寻了父亲,请他想法子退了这桩婚事。”
    她一句一句平静地说着,嗓音轻柔,混在夜风中听来,像是带着独特的韵律。李容徽紧握着她手腕的指尖缓缓放松了一些,心中的业火退去,却一点点浮出深藏在火焰下的不安来。
    “棠音——”他低垂下眼,轻轻唤了一声。
    眼前的小姑娘轻应了一声,缓缓抬起脸来看向他,那双红润如珊瑚的唇微抬,杏花眸里却落了一层粼粼的光影,也不知是中秋华美的月色,还是逐渐加深的水意。
    李容徽像是被这眸光烫痛了一般,握着小姑娘皓腕的指尖轻轻往回一退。
    溃不成军。
    良久的静谧,唯有旁侧立着的宫灯熊熊燃着,顺着红艳的烛芯落下一行又一行的蜡泪。
    就在李容徽以为,棠音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掌心里却是微微一凉,是小姑娘轻轻抬起指尖,反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指依旧是柔白纤细,却少了素日里暖玉一般的温度,甚至比他的,还要冰凉几分。
    “之前寻仙殿外,我让你中秋之后下聘,是想问问你——”
    “你也如太子一般,有两副面孔吗?”
    第104章 冰雪消融 棠音只能与我有瓜葛,与我牵……
    庭院中一片静默, 只余月色煌煌。
    李容徽于月色中缓缓抬起眼来,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于月晕下浓醇如美酒,嗓音低醇而缱绻:“棠音为何会这样想?”
    他缓缓将小姑娘纤细的手指握紧了, 拢在掌心里, 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低声道:“无论待旁人如何,我待棠音,始终如一。”
    “岁岁如此, 永不相负。”
    棠音落在他心口上的手指轻轻瑟缩了一下,檀口微启, 还未来得及回答什么,却听见远处宦官尖细的嗓音一路破开月色:“皇后娘娘到——”
    棠音回过神来, 忙将手抽了回来, 藏进了袖中,抬目看向上首。
    十二名宫娥组成的仪仗中, 徐皇后缓缓而来, 鬓发如云,玉颜宁和, 仍旧是一派国母之姿,不因朝野中的流言而显出半分憔悴之色。
    众贵女一时皆收了碎语, 只一同立起身来,恭敬福身道:“参加皇后娘娘。”
    徐皇后轻笑着于高座上坐落, 缓声道:“今日是中秋,佳节良辰, 诸位也不必太过拘礼了,都坐吧。”
    “谢皇后娘娘。”众贵女这才敢重新坐下身来,只抬眼悄悄往珠帘后打量。
    见今日来的, 果真只有皇后一人,而未见太子,更是面色各异。
    徐皇后却恍然未觉一般,只抬手示意宦官们去传歌舞。
    丝竹声一起,贵女们便也敢开口小声与自己的密友说话,议论的,也大多是在皇后娘娘今日的目的上。
    如此兴师动众,若说只是单纯地只请她们来赴一场夜宴,却是谁也不信的。
    而李容徽却并不在意,只捻起一块玫瑰酥递到小姑娘唇边,轻声道:“棠音,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丝竹声里,小姑娘终于抬起脸来看向他,迟疑了好一阵,才轻声开口:“那你……对旁人也别太过严苛了。”
    李容徽眸光微微一抬,旋即乖顺点头道:“好。”
    “不要动不动就诛灭旁人全族。即便是真有人得罪了你,你杀他一个便也是了,就不要屠戮他的族人了。他为自己的野心,或是为旁人的野心送了命便也罢了,可后宅充作官奴的女子与不谙世事的幼童又何其无辜?”
    李容徽仍旧安静地抬目望着她,没有迟疑,只待她话音一落,便又乖顺应下:“好。”
    他应得这般乖顺,反倒让棠音觉得自己过于严苛起来。
    她蹙眉重新想了一想,复又低声道:“若是你怕他的族人报复,就将他们流放出京吧。流放之人的子嗣三代不能科举,成不了气候。三代之后,已是将近百年,什么样的仇怨也该消了。”
    李容徽望着眼前蹙着眉仔细为他谋算着的小姑娘,唇角微抬,眼底铺上了一层笑影:“我记下了。”
    他轻声重复:“不折辱女子,不杀幼童,能流放出京的,便留下一条性命,远远的流放出去,我都记下了。”
    “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做到。”他将手里的玫瑰酥递到棠音跟前,放轻了嗓音:“棠音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
    棠音抿了抿唇,迟疑了半晌,终于被他看得耳尖微烫,这才低垂下脸去,就着他的手,在玫瑰酥上轻轻咬了一口,小声道:“那你可不能骗我。”
    月色浓醇,李容徽望着小姑娘的眸光微微一颤,眸底的笑影一寸寸地收了,铺上一层细碎的不安。
    良久,他只轻抬起唇角,笑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再开口。
    棠音低垂着脸,小口小口地吃着玫瑰酥,并未察觉他的异状,只听御花园中的歌舞声渐歇,便抬起眼来,再度望向上首。
    珠帘轻微一响,徐皇后身边的宦官自帘后出来,笑着对众人道:“今夜月色正好,诸位贵女可以随意在御花园中走动。半个时辰后,复又在此处相会,届时有诗兴的,还可当场作诗一首,辞藻华美意境上佳者,皇后娘娘皆有赏赐。”
    这句话一出口,众贵女便又将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棠音与陆锦婵身上,甚至还有胆子大些的,压低了嗓音与同来的贵女说着小话。
    “这是不是皇后娘娘后悔了,还是想选沈家姑娘?这会又想送个旁的,将凤血镯的事情给压下去?”
    “谁知道呢?不过这当面作诗,要偏颇谁,可就简单的多了。”
    “怎么个简单法?”说话的贵女不解:“若是皇后娘娘选中的那位贵女不会作诗呢?”
    “这还不简单?”另一名贵女嗤笑了一声:“若是有意偏颇,早一日让人作好上乘的诗句送到贵女府里,届时让她背诵一番便是。”
    棠音闻言轻蹙起眉来,起身便带着李容徽往远处走,一直将嚼舌根的贵女们远远落在了后头,这才缓缓停下步子,轻声对李容徽道:“皇后娘娘看中的人不是我。”
    “我这几日里,唯一收到的,是中秋夜宴的请帖,也没在其中附有诗句。”
    她本是想与李容徽解释一二,但殊不知,李容徽心中却并非是如此作想。
    他只低垂下视线,阴暗地想着——
    棠音这是失望了?
    还是窥见了他凶戾的一面,想要弃他而去,与太子再续前缘?
    他也不知为何,只觉今日里分外不安,哪怕只一点风吹草动,亦能让他悬心半晌,思绪更是不受控制地,向着阴暗处滑去。
    仿佛只要小姑娘轻轻一开口,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他沉默须臾,低低应了一声,将小姑娘柔白的手指拢在了掌心里,缓缓开口:“我虽不会作诗,但在北地的时候,也听当地的诗人念过几首,都是从未流传到盛京城里的。”
    他说着抬起眼来,定定望向小姑娘,轻声道:“若是棠音需要,我可以念给你听。”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抬眼看了他半晌,缓缓开口:“那你念吧。”
    李容徽眸底暗色愈浓,却仍旧是缓缓开口,念了一首咏月的诗给她。
    虽应景,但辞藻平凡,又缺了几分意境,横竖看来,都不是佳作。
    更不能被皇后选上。
    正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小姑娘却轻轻应了一声:“我觉得这首诗不错,皇后娘娘应当会喜欢。”
    李容徽握着她指尖的手指骤然收紧了,哑声道:“棠音——”
    棠音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他昳丽的面孔上,珊瑚色的唇缓缓抬起,瓷白的小脸上浮出两个浅甜的梨涡,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你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作这首诗,说不定她看在你生得好看的面上,也会改了心中的人选,封你一个太子妃当当。”
    “再不济,也能当个良娣。”
    李容徽微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冷玉似的面孔染上绯意,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安定下来,只握着小姑娘的指尖轻声道:“你捉弄我。”
    “我哪捉弄你了?不是你非要作诗给皇后娘娘?还特地找了北地里没人听过的诗来。”棠音抿了抿唇,轻声道:“你要献诗,我不拦着你。只要别让我去便好。”
    李容徽轻瞬了瞬目,眼底缓缓铺上了一层笑影,却仍旧是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作诗得皇后青眼,不好吗?”
    “不好。”棠音蹙眉轻声答了:“我不想再与太子殿下扯上什么瓜葛——”
    她话音未落,便觉一阵清冷的雪松香气欺近,像罗网一般,将她层层困住。
    李容徽轻拢着她,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挣脱,只微俯下身来,借着月色轻衔了一衔她红如玛瑙的圆润耳珠,素日里低醇的嗓音微微喑哑:“是,棠音只能与我有瓜葛,与我牵扯,与我——”
    纠缠不休。
    他说罢,不待小姑娘开口,便就着她因惊讶而微启的红唇深吻了下去,于那珊瑚般艳丽的柔软上重重碾转,留下细碎的齿痕。
    以此,来抚平他数日里的惶恐不安。
    直到小姑娘一张瓷白的面孔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身子也在他怀中轻轻颤抖,李容徽这才放开了她,缱绻而不舍执起她的素手,一一吻过小姑娘玉葱般的指尖,语声低哑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像是央求一般低声道:“棠音,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第105章 人心如面 陆姑娘想求的前程,就在此处……
    棠音沐着一身月色立在他身前, 也不知道该伸手去捂住自己发烫的面孔,还是掩住被吻得有些隐隐有些烫痛的双唇。
    正当她低垂着脸想着要如何回答他的时候,一道宫灯辉光穿破蒙昧的月色, 遥遥而来, 缓缓落在两人的眼前, 旋即远处传来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沈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可让奴才一阵好找。”
    棠音忙敛了神情转过身去, 看向声来之处。她将目光落在来人青白无须的面孔上,缓声回道:“不知公公寻我何事?”
    “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要与您说。”那宦官笑着将手里的风灯换了个方向, 照向一旁没有宫灯的小路:“请姑娘随奴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