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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第486节
    可……可他能答应吗?!
    范知府心里苦,拼了命地想琢磨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许家军等了三日!
    百姓们等了三日!
    他又何尝不是等了三日?
    他就等着许家军派人偷偷潜入城中来劫持他呢!
    怎么偏就不来呢?
    堂堂许家军,怎么就不能再主动点!
    迟迟未能等到劫持自己的人,范知府表示很失望。
    于是他决定自己制造机会。
    “大人,元东家到了。”一名衙役入得堂中禀道。
    “让人进来。”
    那穿一身湖蓝色夹袍走了进来的中年男人,正是元氏商号的东家元德志。
    “草民参见大人。”元德志规规矩矩地行礼。
    范知府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道:“隐之,不必多礼,坐下说话罢。”
    隐之是元德志的表字,他待人接物一贯有自己的一套本领在,私下同这位调任临元不过两年的范知府关系颇为不错。
    而自许家军来了临元城之后,他便被“请”来了府衙作客,只是这客作得太久了些,许家军来了几日,他便在府衙里住了几日。
    名为客,实则谁都看得出这是变相软禁。
    “此番将你留在府衙中,实为形势所迫,贤弟向来通透,该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范知府语气无奈。
    元德志道:“范兄身居此位,此举是出于何等考量,我自是明白的。”
    元氏和镇国公府乃是姻亲,许家军兵临城下,为免同元氏里应外合行事,只是软禁他一个元氏东家,已是很给他元氏一族体面了。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范知府吃了今日的第一口茶,却吃出了饮酒的架势,将茶盏重重一放,叹气道:“此处没有外人在,便也同贤弟说一说心里话……本官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一贯也不在意这些虚名!若能救得一城百姓,免去一场战事,这所谓忠正之名也没什么可顾惜的!”
    “可……若一旦降了……”范知府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眼里也有泪花闪动:“我一人性命无关紧要,可远在靛阳的老母亲,还有一族老小,必然是要受我牵累,遭朝廷迁怒……”
    元德志心情沉重地点头。
    他与范知府接触虽存了利益谋算,却也当真敬重对方的为人。
    他曾不止一次地感慨,当今陛下虽是内里不堪,但幸得大庆还有这些好官在,否则怕是还不比今日光景。
    他深知范知府这番话,并非是在做戏。
    可……他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第590章 微妙的局面
    见元德志并无什么动作反应,范知府看着他,又叹一口气,声音微有些沙哑,自嘲般道:“我倒宁可同向指挥使换一换……他守城内,我守城外……如此一来,纵是战死,亦或是被许家军俘去,却也尚能保全家眷……”
    这么说……贤弟能听得明白吗?
    毕竟还有衙役在,他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而元德志对上范知府那双强烈暗示的眼睛,及其内仿佛隐含着某种渴望的眼神,一怔之后,便是恍然了。
    懂了……
    懂了!
    他元家与许家本就是撇不清的,他倒不介意做这个恶人,以成全这两全其美之策——既能不动干戈让许家军入城,又可保全好友的忠义之名,从而免范家族人受牵连之苦。
    可……事情来得来突然,他毫无准备啊!
    他两手空空,总不能就这么赤手空拳?
    虽说他常年走南闯北跑生意,为此倒也学过些简单的功夫用来强健体魄,但若说就这么扼住对方喉咙便企图将人劫持住,恐怕多多少少有些没有说服力……
    毕竟也不是什么高手……
    元德志思忖间,只听范知府再次开口:“明日便是许家军攻城之日,届时范某怕是唯有以死方可表忠心,愿只愿能借此减少些伤亡……”
    说话间,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之后,颇有些认命般的释然:“是以,这恐是我与贤弟最后一次相坐吃茶了……贤弟不妨尝尝这酥梨,今日刚在后院中摘的。”
    元德志也叹了口气。
    好友连以死表忠心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若还有心情吃梨,那还是人吗?
    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肘侧小几上的果盘。
    白瓷果盘中,削过皮切成小块儿的梨肉看起来晶莹多汁。
    而果盘旁,放着一柄烧蓝柄果刀——
    看到这柄果刀,元德志微微一愣。
    若没记错的话,这柄果刀是他去年赠给范知府的,对方十分爱惜,平日里甚少会拿出来用……
    此刀不单刀柄刀鞘外形烧制得漂亮,刀身亦尤为锋利。
    “尝尝甜是不甜。”范知府出声催促道。
    元德志点点头,拿起果叉扎起一块儿送入口中。
    “清甜酥脆……”
    给予肯定间,他放下了果叉,将那柄果刀顺势收入袖中。
    另只手则端起了茶盏,吃了两口,而后道:“范兄不必太过悲观,依我看,明日之事未必就没有转机……”
    见他仿佛运筹帷幄,范知府眼神微动,试探着问道:“不知贤弟可是有何高见?”
    “范兄可想一听?”
    “自然!”范知府忙抬手示意:“还请贤弟明言。”
    元德志状似犹豫地看了一眼左右,遂起身,上前两步来至范知府身旁:“还请范兄附耳过来。”
    范知府微微倾身,向他靠近。
    “……”元德志弯下身去。
    下一瞬,那藏在袖中的果刀便横在了范知府脖间。
    范知府赫然瞪大双眼,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手一抖,摔了手里捧着的茶盏,第一次演没经验,仔细想想这种情况下手不抖似乎说不过去。
    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你你要作何!”
    两名衙役见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皆是一惊。
    “快放开大人!”
    特殊关头,其腰间都配有长刀在,当即便皆拔了刀。
    “二位勿要妄动。”元德志冷笑一声,道:“元某一介商人,手下没个轻重,若不慎伤了范兄可就不好了。”
    范知府讶然之余暗觉满意。
    对对,就是这个味儿!
    他已经有那种被挟持的感觉了!
    贤弟一人瞬间带活了整场戏,可见有一个好搭档是多么地重要!
    “……本官原以为于许家军一事之上,为此将你拘在府衙,着实是委屈了你,现下看来,却是本官错看你了!你与许家反贼果然是有勾结!”范知府痛心疾首,愤怒难当。
    “谁让大人如此执迷不悟,元某有此举,亦是迫不得已!”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元某无意伤大人性命,只要大人肯配合行事,开城门,迎许家军入城,元某保证不会伤大人一分一毫——”
    “你休想!本官绝不答应!”
    “这可由不得大人!”元德志迫其自椅中起身,看向围进来的十余名衙役,定声道:“都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中的刀不长眼睛!”
    “……”众衙役们皱眉交换了眼神后,到底是让开了路。
    知府大人绝不能够出事,否则临元城中便无人主持大局了!
    元德志挟持着范知府出了府衙大门,一众衙役持刀警惕地跟随着。
    府衙外,聚集着的百姓仍未散去,却有愈来愈多之势。
    毕竟许家军明日就要攻城,知府大人这明知挡不住,却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做派实在叫人不安。
    此时见范知府被元德志挟持而出,人群中立时一阵震惊骚乱。
    见得这么多人在,范知府高声悲愤道:“要杀便杀!本官便是死,也断不可能背叛陛下和大庆!”
    端得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绝世忠臣模样。
    人群里嘈杂混乱起来,议论声震耳。
    “元掌柜这是要作甚……”
    “知府大人可是个好官啊……”
    “是啊,莫要真的伤了知府大人才好!”
    “莫不是为了放许家军进城?”
    “……”
    “东家!”几道身影从人群中挤上前来,正是元氏商号的人。
    元德志当即交待道:“备马车!叫老梁来!”
    自得知了老梁的来历之后,便也知晓了对方身手不弱,此时虽说是做戏,但带在身边也是个保障。
    马车很快赶到。
    元德志押着范知府上车,范知府试图挣扎,却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