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一片愁云惨雾。
付恒一昏睡,刘静拉着他的手抹眼泪,付月生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地抬手看表。
“别哭了,你哭丧呢。”付月生伸手摸烟。
“出去!”刘静压着声音,“都怪你这死老头子,明明知道他不能激动,小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赔命!”
“乌鸦嘴的老婆子!你再瞎说,我~”
门铃响了,刘静和付月生同时抬头,付月生三步并做两步去开门。
门外的人,卷着寒凉的夜雨,抖落伞尖的水珠。
“孟医生。”付月生一改刚才怒气冲天的样子,热情地让来人进屋,“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你。”
孟雪丽看起来跟刘静相仿的年纪,瘦小精干,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扶了扶眼镜,“嗯,人呢?”
付月生立刻伸手指向卧室,孟雪丽顺着他的指引走过去。
“孟教授,”刘静几乎是扑过来,“你可来了,小恒他,您快看看!”
刘静比孟雪丽高了半个头,低头弯腰,双手扣住她的手。
“刘姐,别紧张,没事的。这种时候,你别瞎着急。”孟雪丽眼神中的镇静,给了刘静很大的安慰,她捏着纸巾擦眼泪。
孟雪丽坐在床边,低声说,“小恒,小恒。”
付恒一像是听到了,皱着眉头动了动。
“下午跟他爸拌了几句嘴,”刘静努力整理混乱的思绪,“他说上午去了墓园,但是没有上去,就在下面等着来着,就是陪那个孩子去的。回来就开始发烧了。我就不让他去那个地方,他好几年都没去过了,这几年一直都挺好的,都是那个孩子又回来到他身边儿晃悠,就是不听我的话~”
“精神有什么异样吗?”孟雪丽直截了当的问。
“嗯?”刘静还行絮絮叨叨,被打断了思绪,愣了一下,“谁?”
“他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刘静转过头看她和付月生。
“进屋的时候挺好的,还给我们买了东西,吃了饭,然后,我看他发烧了,让他住下,他不乐意,非得跟那个孩子回去,他爸不让,突然就,就晕过去了。”刘静说着又激动起来,冲着付月生嘟囔,“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脾气,非得跟孩子闹别扭。”
付月生也满腹不满,正欲开口,孟雪丽冷静的声音又说,“咱们出去说吧。”
到了客厅,付月生给孟雪丽沏了茶,两口子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啊现在,怎么办?他这么昏睡着,要不要去医院?
“你俩别急,孩子还没怎么着,你们先乱套了。他现在发烧,昏睡是正常的,刚才我叫他,他有反应,那就不是没有意识。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刘静又开始抹眼泪,“怎么能不着急啊,我这心啊,这十几年一直这么吊着,好像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都能砍下来。他都有5、6年没事儿了,我才稍微觉得能松口气儿,这就出事儿了。”
孟雪丽喝了一口茶,“既然5、6年都没事儿,他现在也已经是个成年人,明白自己的情况,只是去了一趟墓园而已。”
付月生狠狠盖上茶壶盖儿,“什么只是去了墓园,那个孩子回来了,还缠着他,我这当老子的话他都当耳旁风儿,这世上那么多姑娘,哪个不比那个丧门星强!”
“老付!”孟雪丽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太无知,毫无科学依据!”
付月生被呛的禁了声,黑着脸不吭气了。
刘静像是得到了支持,“就是的,你这老头子嘴巴这么臭,难怪孩子不愿意回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又不给好脸色。”
孟雪丽不想听刘静絮叨,直接打断,“我以前怎么说的,情感要疏导,就像大禹治水,不能堵,堵着堵着,总会在一个地方爆发,怎么收拾?!老付、刘姐,你们从来都没有认真听听小恒的想法,就一味让他回避自己的感情,他一直逃避一直逃避,逃避难道就能解决问题,还是改变现实?”
刘静张了半天嘴,“那孟教授,你的意思,我同意他跟那孩子在一块儿,能行吗,会不会加重他的刺激?”
孟雪丽手握茶杯点了点,“等我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心里的病,不是吃药打针就能好的,以后,负面的情绪不要传递了,正常人被灌输了负面情绪都不能承受,何况是小恒。”
孟雪丽走之前又进屋看了看付恒一,体温降下来了,她嘱咐刘静和付月生,明早付恒一醒了,给她打电话。如果半夜醒了,就只关心他身体舒不舒服,别的话别多问别多说。
……
空气里有甜丝丝的槐花香,小女孩儿仰着头,“哥哥,多摘点儿。”
“濛濛,”朱玲玲温柔的叫她,“让哥哥下来,太危险了。”
姥姥也招呼她,“树底下有蚊子,过来姥姥给你喷点儿花露水。”
“不要,我要看哥哥摘槐花。”
“一一,下来吧,别跟着濛濛瞎闹,你爸一会儿又要揍你!”朱玲玲走过来,摸了摸冉雨濛的头,“让哥哥下来!”
“我才不怕他,他要是揍我,等会儿姥姥做了槐花麦饭,不给他吃,馋死他。”男孩儿清脆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对,不给大姨夫吃!”冉雨濛咯咯地笑着。她努力仰头看着攀在树上的男孩儿,“哥哥,再多摘点儿!”
男孩儿为了够到槐花,稍稍转了身子,伸长手臂。
“小心!”朱玲玲破裂的声音。
男孩儿坠落!
冉雨濛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她捏紧了被角,慢慢调整呼吸。
“妈妈,姥姥。”冉雨濛心里说,“我想你们了。”
她坐起来摸到手机打开,晚上回来发给付恒一的那条微信还是没有回复,已经是凌晨4点了,估计是睡了。她心里隐隐的不安,又自己安慰自己,他是在自己家里,有父母照顾,应该没事儿,明天再问吧。
冉雨濛插了耳机选了几首舒缓的音乐,慢慢睡了回去。清晨铃声大作,吓得她差点儿灵魂出窍。第一反应是付恒一,结果是宁伟。
“濛濛,女神,你快救救我!”电话接起来,没有任何寒暄,宁伟直接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一句。
“又怎么了?昨天李杭给我打电话哭了一通也没说清楚要干啥,今儿你又来,我都回家了,你们俩能放过我不?”冉雨濛下床拉开窗帘,昨夜细雨淅沥,今天倒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小杭说要去找你!”宁伟语速很快,“你能不能先回来一趟劝劝她,她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
“你又怎么她了?”
“我没怎么她,现在我哪儿敢惹她啊,供着都来不及呢。”
“那她好好的怎么又不稳定了?”
宁伟静了一会儿,“唉,我这不是想着她做了手术得有个人照顾嘛!你也知道,她不在父母身前,我妈一辈子都是别人伺候她,她更不会伺候人,我也没有经验,最近还有点儿忙。”
“讲重点!”冉雨濛也急了。
“我就让我们公司的文员帮忙找了几个保姆,人家带着资料来我家,李杭非说人家姑娘跟我有一腿,天地良心,我除了对你动过贼心,对别人从来没有啊!”
“得得得,少说废话,你肯定是撩骚人家小姑娘了是不是?”
“真没有,我就是,就是,”宁伟吭哧半天,“下雨了嘛,人家来的时候没带伞,衣服又穿的挺薄的,我就借了一把伞和一件衣服给她,这没什么错吧,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啊!”
冉雨濛想都没想,“你把谁的衣服借给人家姑娘了?”
“我的,我就随手在衣架上捞了一件外套给她。怎么了?”
“傻子!你咋能把你的衣服披别的女人身上?找死嘛不是。”
“为啥你跟小杭说的一样啊,一件衣服而已,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总不能看她冻死吧!”
冉雨濛扶额,“她不冻死,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