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太监十分为难,这架又架不得,轿子又不能坐,横竖得让皇帝见到白君起这人,思前想后,看到了院子里这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要不我们抬着棺材过去吧。”
另一个太监瞬间把眼睛瞪了起来,抬手在他的脑壳上又来了一下。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特么是棺材!你见谁抬着棺材上明堂见天子的!”
“可是师傅,这陛下要见白君起,我们两个人要是空着手回去,那可是欺君之罪,皇上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要见到白君起这人!”
这两个小太监犹豫了好一会,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在棺材里铺了一床被子,将白君起放了进去。
可是棺材又太沉了,几个人吭哧吭哧地抬了半天,其中一个忽然高声叫起来,“把棺材板儿掀开,光要棺材!否则白大人这仅剩下的一口气也要没啦!”
白君起在棺材里躺的正觉得憋闷,听见有人要掀他的棺材板瞬间心情大好,只觉得从棺材里看天空湛蓝,从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京城的天空如此明丽,现代社会的雾霾严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是有将近三百天看不到天空的颜色。
他就这样躺在敞篷棺材当中,在京城的街道上缓缓的移动,享受了一回棺车巡游的快乐。
路边的百姓看见白君起府中抬出了棺材,都以为他凉透了,纷纷跪倒在路旁嚎啕大哭。
“白大人呐!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呢!”
“白大人!您走了以后谁还为我们做主啊!”
一路痛哭之声绵延不绝,可是这一众的百姓却忽然看出了些奇怪的地方,一般来说,这人要下葬,都是往城外去,没见过往市中心抬棺材的,这路越走越繁华,竟然到了皇城根底下。
难不成这棺材要抬到宫里面去?
只见紫禁城的东华门缓缓打开,几个小太监重新起棺,吭哧吭哧地将白君起抬了进去。
自己前两天是坐着来宫中,今天竟然就躺着进来了,白君起心里忐忑不安,有点想扒着棺材看上一眼,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进了宫门,抬棺材的人就换了,这下一点都不摇晃,还速度飞快,不一会,头顶就不再是蓝天,而是一道红色的墙。
这定然是进了端门,武门,就要往大内去了。
白君起手心有些冒汗,心想这皇帝真够厉害的,将他一口棺材直接抬到宫里去了。
等他再睁开眼,面前的是天顶赤金藻井,雕梁画栋好不气派。
这棺材竟然径直抬到了明堂上!
一众拿着笏板的官员窸窸窣窣,皇帝在上方坐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众位爱卿,你们要弹劾的人,朕给你们送来了,如何,接着论?”
抬棺材的小太监敲了敲棺材板,“白大人,白大人,别是睡着了吧,陛下马上要问你话呢!”
这都到了天子眼皮底下,该有的理解还是得有的,白君起跪在棺材里面给皇帝磕头,“陛下,臣罪丘山,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摆手,“你要是还能爬的起来,就出来吧。”
”是。“
白君起伸出一只手扳着棺材边,费力地爬了起来,结果刚伸出去手,就听见轰然之声,满堂惊怖。
原来他伸出的是那只枯瘦如柴且黑乎乎的左手,在场的各部堂官哪里见过这,都被唬掉了半条魂魄。
就连赵无极也变了脸色,这白君起不是变成了僵尸了吧,难道他真死了,又诈尸了?
“白,白君起,你放肆,不要惊了圣驾!”
一听就是赵无极的声音,白君起也不在意,只是费力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仍旧跪在地上。
“臣白君起,请陛下垂问。”
“你们放心,这人活着的时候是清官,就算是死,又怎么可能危害社稷呢?朕自然是不怕的,反而是人心,有的时候比鬼还要可怕,朕今天在这里也请诸位扪心自问,你们心里有没有鬼啊?”
皇帝这话说的厉害,底下的一众人都不免嘀咕起来,这分明就是借着白君起这把利剑来敲打那些贪赃枉法之人,一瞬间本来群情激奋的朝堂变得哑口无言。
“朕听说,白大人,你死了以后这口棺材也得还给人家对么?”
“是,臣的这口棺材是朝人家借来的,是人家马上下葬用的棺材,只是臣这里比较急,就先用着了。”
白君起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自然有些人狐疑的不行。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众位爱卿,国朝下葬有制度,不会亏待各位,可是他却能将所剩不多的财产系数捐出,你们当中有谁也能做到吗?”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这些人都不说话了。只有旁边的一个宗室大臣颤颤巍巍地走上来,白君起回头看看,只见镇南王也在附近,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宗室老头。
“宗正寺的大宗正,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启禀陛下,白大人虽然是清官,可他失手杀了国家亲王,这罪要是不罚,那天家将有何威信复存?陛下将有何天威?”
好家伙,好大一顶帽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白君起看了看皇帝的表情,灵机一动,忽然跪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
“陛下,臣一身青白,死的时候也不愿意让陛下的名声蒙羞,请陛下治罪,臣愿一力承担。”
他请罪的态度诚恳,镇南王看不下去,出列道:“陛下,白大人虽然失手导致汉王身亡,可是其中因由,实在是很复杂,臣已经都在奏折里说过了,希望陛下看在白大人一直以来的功绩,不要过分处罚······”
“家丑,真的就可以外扬吗?”
皇帝忽然从御座上方站起身来,忽然显得有几分天子架势,凌厉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关于汉王和白君起的事情,众位爱卿今天既然都来了这里,是不是也有兴趣听一听呢?”
白君起一咬牙,抬头看见皇帝正看着自己。
“白大人,趁着你还有力气说话,将你如何中毒,如何破案的事,给诸位都好好的讲一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