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人不少,简直是太多了。
整个大雄宝殿不大,却有两拨人对峙。左边的人能有二十来号,身材健壮魁梧,背弓搭箭,手持利刃,跃跃欲试。
右边却是两个文弱书生,倚墙而立,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雄宝殿内正在发生恃强凌弱之事。
但是,话说回来,那又如何?
崔耕一行有崔耕牛仙童宋根海黄有为剧士开杨玄琰和李白共七人。抛开崔耕牛仙童和宋根海不算,剩下的这四个人,哪个不是武艺高强艺高人胆大之辈?
“主人里面请。”
黄有为抽出刀来,微微一躬身,护持着崔耕等人入内。剧士开杨玄琰和李白,也各抽刀剑戒备。
那二十来人的领头的,是个身高八尺左右的壮汉。他瞎了一只眼,脸上一道伤疤从左眼至右嘴角,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
他咧嘴一笑,面容越发难看,道:“朋友,可是来这里避雨的?”
黄有为脖子一梗,道:“没错,我们是避雨的。怎么?这庙是你们家开的,不准旁人避雨?”
“当然不是。”那伤疤大汉的语气倒也和缓:“此庙无主,几位若是单单来避雨,我等绝不干涉。可是有一条,你们若是吃饱了撑的,想多管管闲事儿……”
“怎样?”
“那讲不了说不起,我认得你们,我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们!”
“哎呦呵,够狠得啊!”
黄有为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向崔耕,等待崔耕的指示。毕竟这场合,轮不着他做主。
牛仙童赶紧扯了扯崔耕的袖子,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要不这事儿……您就都没看见?”
崔耕明白,这厮既是怕自己暴露了身份,又怕耽误了时间,对李隆基没法儿交代。
他不置可否地道:“那看看再说吧。”
说着话,崔耕继续往前走。在神像前面停了下来。
这里供奉的神像既不是佛祖,也不是道尊,而是一只惟妙惟肖的狐狸,左右两边还供奉着一只蛤蟆还有一条蛇。
崔耕暗暗寻思,看来,这里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庙宇,而是一处野祠,难怪败落若斯。
他轻轻敲了敲那神像,内里中空,可能是木头做的。于是吩咐道:“把这神像拆了烧了,咱们烤烤火吧。”
“好嘞!”
黄有为和剧士开齐动手,没几下,就把那狐狸神像打破了,准备当柴烧。
“我……我擦!发财了啊!”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这神像里面,不全是空的。在神像的最底部,竟然有着无数的散碎金子,粗略估量,能有二三百两。
莫看崔耕今日赏金子,明天赏金子的,这年头黄金可是稀罕物,一般的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能真见过一回。富贵人家的财物也多是布帛和铜钱,而不是黄金。
现在这么多金子骤然出现,就是黄有为等人都惊呼出声。
那二十来个壮汉,更是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要不是崔耕等人看起来不大好惹,恐怕他们就要开始硬夺了。
但那面上一道伤疤的大汉却哼了一声,道:“看什么?看什么?人家劈开的神像,里面的财物自然是人家的。这是人家的运气好,关你们屁事?”
他身后有个人不舍道:“可……可是……”
“嗯?”那伤疤大汉面色一板,道:“怎么?我姓梁的说话,还不好使了怎么的?”
“不!不敢!”那人脖子一缩。
伤疤大汉道:“不敢最好。你们仔细想想,这些金子也就是看着不少,实际上顶了天,也就是能值三千贯钱,咱们二十多人一分,够干什么的?但若办好了华老爷那件大事,就是一万贯钱也不在话下。”
“对,梁大哥说的对!”
“现在就该专心对付那小子,不宜多生枝节。”
“算那几个小子走运,今儿个咱们身上有华老爷子交代下来的差事,不跟他们计较。”
……
众壮汉议论纷纷,算是统一了思想。
崔耕听了,不由得微微生疑。这华老爷的什么差事,能值一万贯前?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长安洛阳扬州那样的通都大邑,而是在洛州的真缘县,一万贯钱的购买力相当惊人。
这么说吧,就算眼前这二十来人的命,也有的是亡命徒愿意为了一万贯钱铤而走险。
那华老爷,到底是在图谋着什么呢?
崔耕对着大家使了个眼色,一边把湿衣服脱下来烤火,一边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只见那刀疤大汉将钢刀一横,道:“姓元的,事到如今,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只要你愿意修书一封,说对薛小娘子毫无兴趣,这一千贯钱就是你的。但若是你冥顽不灵,嘿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他们对面的那两个文弱书生长得都不错,尤其是左面那个,唇红齿白,温文如玉,还有一股出尘之气在身,算是难得的美男子了。
他摇头道:“这位大哥说什么,我是一句话都听不懂。什么薛小娘子,元某人从未见过。”
“你给老子装糊涂?”那壮汉阴恻恻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兄弟们,上,把他抓起来,先打折了左腿再说!”
“是!”
他身后之人齐齐答应,一拥而上。
“救!救命啊!”
那两个文弱书生赶紧往崔耕这边跑来,道:“几位贵人,快救我等一救啊!”
牛仙童皱着眉,摆了摆手,道:“去去去,我们自顾不暇,可顾不得管你们的烂事儿。”
“不,不是烂事儿。”那异常英俊的书生道:“我岳父是太原节度使王缙,几位救了我,必然大有好处啊!”
“嗯?王缙?”崔耕听了这个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动,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