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又来找皇后诉苦了。
    皇后半睡半醒地说了一句：“皇上想说什么，臣妾听着呢。”
    康熙翻了个身面向皇后,他试探着问：“朕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过几年保成有了孩子，孩子重要还是保成重要？”
    “两个都重要。”皇后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挣扎着睁开眼看向他，疑惑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大阿哥后院有好消息了？抱孙子是好事啊，干嘛非得拿孙子跟儿子比？”
    “不是，跟保清没关系。”
    皇后看他的眼神更微妙了，“皇上想抱孙子了？”
    奇怪了，大阿哥后院没有动静，好端端提什么孙子儿子？
    康熙再次否认，儿子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再生个孙子来给他添堵吗？
    他就是心里不得劲，自己在皇玛嬷跟前尽孝二十余载，地位却不如三岁的胖儿子，想想就很气！！
    那小崽子装个哭，她深信不疑。
    他被误解，费力解释却成了狡辩。
    这差别待遇，他以前从未尝过。
    “等以后保成有了孩子，小六打了保成的孩子，你护谁？”
    “护小的。”
    “……”
    康熙错愕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难以置信地问：“所以呢？你这些年对小六的疼爱都是假的吗？连考虑都不需要脱口就说护小的？还是个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出生的小的！”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估计康熙也会理所当然地说护小的。
    有些事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反应就大不相同了。
    康熙觉得皇后思想有问题，皇后还觉得他奇奇怪怪呢。
    “在皇上眼里，臣妾就应该是当个无脑护崽的女人？等保成的孩子出生，小六都十来岁了。十来岁的叔叔欺负小侄子小侄女，本来就是他不像话，还要护他不成？”
    “你怎知不是小的先犯错？”
    “小的有错就讲道理，慢慢教，打人能解决问题吗？”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康熙被气到了，横了她一眼，再翻个身背对着她，“赶紧睡吧！”
    说得好像谁小谁有理一样，他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了！！
    康熙的反应引起了皇后的警惕。
    他表面问的是儿子和孙子的矛盾，皇后瞬间想起上辈子“无中生友”和“我一个朋友”系列的网友，一个假设儿子孙子，另一个借口朋友的经历，实在是太像了。
    这会不会……指的是他自己？！
    那个被打的儿子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皇后的睡意顿时消散了，她猛地翻身坐起，“你是不是打小六了？”
    康熙心里一突，觉得这个女人嗅觉太灵敏了，比狗鼻子还灵。
    他只是随口问问，还没说什么呢，这个女人就在怀疑他欺负胖儿子。
    康熙缓缓地转过头来，一脸愕然地望着她。
    “在你眼里朕是这样的人？！”
    皇后没吭声，但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就是这样的人”。
    被她的眼神注视着，康熙也不乐意了，翻身坐了起来，想跟她理论清楚。她拿他当坏人吓唬孩子习惯了，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坏人，这件事不说清楚他就背黑锅了。
    “你平时拿朕当坏人吓唬孩子也就算了，你自己还当真了？”
    “除了皇上，也没人打过他。”
    “朕什么时候打过他？你们舍不得打他，难道朕就狠得下心打儿子？”
    康熙瞬间拔高了语调。
    他自认为对胖儿子已经够好了，隔几日要来看看他，不但有求必应，还能包容他的小脾气。
    那些自称慈父的人都没几个有他做的好，怎么到皇玛嬷和皇后嘴里他就是个后爹？
    皇后不说话了，冷冷地看着他。
    在她的目光下，康熙有种起身走人的冲动，但又觉得憋屈。
    现在不说清楚，以后更说不清楚，他打儿子的恶名就别想摘掉了！！
    “朕轻轻地揪了下他的耳朵，他就在装哭。皇玛嬷还一心护着他。”
    “呵，装哭？”皇后冷笑。
    “他不是个爱哭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朕总共也没见他哭过几回。今天早上在慈宁宫，朕就是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耳朵，根本没用力……”康熙一脸无奈，耐着性子解释道。
    “他不爱哭也是错？”
    “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爱哭所以揪两下没事？皇上去揪小七小八的耳朵试试啊？”
    “……”
    康熙又躺了回来，他伸手抹了把脸，突然有种面对皇玛嬷时的无力感。
    两个都是不听解释的，不管他说什么，她们都能曲解他的意思。
    当然了，小七小八用不着他揪耳朵，他一个眼神就能吓退他们。
    胖儿子这里，他不是吓不住吗？
    他若要瞪胖儿子，那小子立马就敢回瞪他！
    康熙一副躺平任嘲的姿态。
    皇后还不肯放过他，她坐在那里数落道：“小六还没满四岁，耳朵是能乱动的？他若是犯了什么错，打他两下屁股就好了。揪耳朵万一影响了他以后，让他怎么办？”
    “小孩子除了打两下屁股，别处不能打也不能碰。”
    “明日让太医去慈宁宫给他看看，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
    皇后还在单向输出。
    康熙已经无力回应了。
    慈宁宫那一老一小就够难缠，他本以为皇后是个明事理的，以为她能理解他那点伤心事。
    却忘了这个女人爱子如命，遇上两个孩子的事，半点道理也不讲。
    他找错诉苦对象了，他来钟粹宫就是给自己添堵！！
    真的惹不起！！
    康熙放弃抵抗了，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被皇后喷了一顿。
    最后夫妻二人背过身，谁也不想理谁，气呼呼地睡了。
    ……
    放心不下胤祜，第二天天刚亮，皇后就让人通知各宫今日不用来请安。
    又派了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去慈宁宫，就准备去慈宁宫看她家小肥崽子。
    用完早膳正准备出发，陈全面色凝重地从外面跑来。
    “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作为皇后的心腹之一，又是钟粹宫的大太监，除了皇后和两个小主子的大事，其他事情不值得他这副神色。皇后见状，立刻挥了挥手，“红玉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人一走，门一关，陈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在皇后脚下重重地磕了个头。
    “娘娘，奴才查到了，六阿哥想去造办处玩，确实有人在引导。”
    “不是陈姑姑无心提的？”皇后问。
    “奴才之前就起了疑心，一直在暗中调查。等七阿哥搬走，之前侍候过他的人，除了永和宫来的陈姑姑，其他人奴才全部扣了下来。这一查……还真的出问题了。”
    跟胤祜提造办处的人是陈姑姑，那天造办处送来几个小玩具，陈姑姑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是一个小宫女一直在提造办处送来的新玩具好精致，说了几次，陈姑姑就放在心上了。
    之后无意中当在胤祜的面提了一嘴，勾起了胤祜的好奇心。
    一点也不奇怪，钟粹宫的人都知道胤祜是个丢三落四的，又喜欢一些小玩意儿。
    造办处经常送些小玩意过来，他会好奇造办处真的太正常了。
    “怕引起注意，奴才亲自去储秀宫问了陈姑姑，才逮到那个宫女。她是个嘴硬的，昨天夜里用了刑她才交代出造办处的同伙。天还没大亮，奴才就带人去造办处将人拿下了。”
    说到这里，饶是陈全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仍是忍不住颤抖。
    “六阿哥尚未种痘，造办处那个小太监竟然藏了天花病人的痘痂……”
    想害六阿哥染上天花，可其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幸好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想想，陈全就忍不住害怕。
    皇后瞳孔猛地一缩，条理清晰地下了一系列命令。
    “红玉去趟慈宁宫，告诉胤祜最近别去造办处。再差个人去乾清宫请皇上，请他务必要来。那两个人送去慎刑司审问，陈全你亲自盯，别让他们死，线索不能断在这里！”
    说起来，她这个人有点奇怪，孩子被打了她会暴躁。
    遇到这种孩子被害的大事，她反而能保持冷静。
    在这个时代，天花是不治之症，熬过去了是命，熬不过去就没命。
    研究牛痘要提上日程了，以前没有胤祜，她和太子做什么都挺无所谓的，甚至有种冷眼旁观的感觉，牛痘这回事他们压根没过想弄出来，他们承认自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