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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殿下……”闯了祸的小宫婢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余几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下来。
    在宫里待久了,早就明白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知道的。刚才张成端的那副模样她们都看见了,那明显是宫中不能让人知晓的秘事。
    身为奴仆,一旦过线,知道了不该知晓的事情,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毕竟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段嫣轻叹一声,本可以避过去,最后却还是造化弄人。她缓声让那些宫婢起身,“无事,不必担心。”
    若张成端将此事告知昌平帝,昌平帝势必会问及她今夜来梅林的目的。那到时候,伊勒佳的事情也藏不住了。
    伊勒佳到底在窗外听了多少?
    这是段嫣最关心的问题。
    第90章
    事已至此, 该做的还是该做,并且最好是在昌平帝回过神来之前,将事情解决。
    段嫣安抚了身旁众宫婢, 继续往前走去。
    含细偏头看了身旁那些魂不守舍面色苍白的宫婢,欲言又止,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跟随在段嫣身后也往梅林走去。
    梅林中有一小亭,青白的石头颜色, 在夜中丝毫看不出轮廓来。此时正亮了一盏灯,散发着微弱光芒,也将那小亭的模样照亮了大半。段嫣看见了那盏灯, 便知道伊勒佳早早就等在那儿了。她走过去, 发现伊勒佳是一个人来的。
    这时伊勒佳也瞅了几眼段嫣身后的一排宫婢, 面皮一抽, 撇嘴嘟囔道:“我就这么可怕?还要领着多么多碍事的人过来。”
    “夜路凄寒,像伊勒佳公主这等女中豪杰自然是不惧。”段嫣敷衍地开口解释,也不管伊勒佳信不信。“我最是怕黑,受不得夜中人少, 见不得黑,又喜欢热闹,遂领着几个小丫头一同过来。”
    “伊勒佳公主性子豪爽, 想来, 是不会同我计较的罢?”
    该说的话都被段嫣说完了, 伊勒佳被堵得呵呵笑了两声,虚假回道:“当然不介意。”
    两人在石桌旁坐了下来,一人居东,一人居北。嘴上说话还算亲热和善, 但从坐的位置上就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的警惕氛围。
    伊勒佳只有一个人,段嫣身后却站着七八个人。光看人数,明显是段嫣更有利。伊勒佳暗恨大意,此时却骑虎难下。她定下心神,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说起来,咱们两个年龄相仿,你也到了择驸马的年纪了。”
    听到这话,段嫣指尖一动,拂开落在膝头的花瓣。她嘴角微微翘起,隐隐约约带了笑,看不真切,很快又收敛起来。
    她慢条斯理道:“这干你何事?”
    若没猜错,伊勒佳确实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多听到了良湘的名字,而后靠着这个名字,自己脑补出了一些事情。
    少女怀春,还是旁的什么,不管伊勒佳脑补出来了什么,她一开口,段嫣就察觉到了其中试探的意味。
    正是因为所获得的情报不足,才会没有底气地进行试探。动物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最先选择探出触角,殊不知这是最先暴露自己的致命一点。
    段嫣顺着伊勒佳的话说下去了,这也给了伊勒佳底气。
    她认为自己猜对了。
    于是伊勒佳说话更随性了些,也不藏着掖着。“我没什么恶意,就是让你来陪我说说话。怎么,看你那些宫婢脸色不好,刚才来的时候遇着什么事了?”
    “无事发生。”段嫣垂眸微笑。
    现在想来,伊勒佳特意约在梅林这个地方见面,还是在半夜没人走动的时候。而她们就正巧在这种很难碰上人的时候,撞见了张成端。
    到底是不是巧合,还两说。
    “不愿说,那我便不问了。”伊勒佳故作体贴,没停几秒又开始问之前的话题。
    “你喜欢那个叫作良湘的?你不会是准备同他私奔吧?听闻你们大雍看重门第,想来是他出身很差,你父皇不允许你们在一起,所以你在策划怎么和你那小鸳鸯逃出去?”
    说到这里,伊勒佳假意抹了把眼角,“你们命太苦了。”
    段嫣身后的七八个宫婢眼观鼻鼻观口,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段嫣也不反驳,只是淡淡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这就是间接默认了伊勒佳的话。
    “我先声明,我可是真的没有恶意啊!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你同我说说二公主的事情,今日这事我绝对给你保密,怎么样?”
    蓦地听到了段妘的名字,段嫣稍稍一怔。她眸子微动,闪过流光,“阿妘去了你们戎族,为何还要来找我问这些事情?你想知道,当初来京都之前,便可以亲自问她。”
    段嫣特地叫了段妘的昵称,说话时细细观察着伊勒佳的神色。
    “就是不方便问,我才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京都啊!”伊勒佳眉宇间浮上焦灼,一气之下将自己来京都的目的露了个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头疼地敲了下自己的额角,伊勒佳语气软了下去:“你就同我好好说说你们这二公主的事情罢,我总不会害她的,就是想了解下她是个怎样的人而已。”
    倏地,段嫣想起来,段妘前往戎族和亲的对象,就是伊勒佳的同胞兄长。
    ……
    从梅林回到寝宫后,这一夜段嫣几乎没睡。她在想天亮之后怎么应付昌平帝。
    可就在第二日,昌平帝没有召见她。反倒是另一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蒋家满门被屠了。
    据看到的人说,府宅的大门上都是血手印,连门外的石板上都浸满了血。府内上到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婴儿,无一幸免。
    蒋家如今唯一幸存的人,就是仍旧被关押在地牢的蒋如戌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而这件事情也没有让人惊奇过久,因为不久之后,朝中掀起了更大的巨浪。
    昌平帝拿出了一沓书信,那是至少十家权贵士族勾结造反的证据。书信上有称呼字迹,还有咒骂帝王的语句,那些人想否认都难。
    有些士族不满近几年昌平帝的决策,也不满昌平帝逐步蚕食士族权利,意图削弱士族,增强皇权的举动。他们联络上了已逝世的荣王嫡长孙,想借清君侧之名,发动政变,另立新主。
    但显而易见的,造反需要看运气也需要看实力。他们没成功,面临的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
    那日朝堂之上,好几个自持身份,一言一行都格外注意出身望族的大臣,就那样被人拖着。像条死狗一般,被拖出了宫殿。
    在那份名单上的人,无一幸免。而他们的家人就算完全不知情,也不能从这场灾祸中逃出去。
    众人纷纷议论那些意图造反的世家,将蒋家灭门的事情彻底抛之脑后。段嫣却想起了张成端同蒋家灭门的这件事的联系。
    深夜之时满身是血的从宫外回来,第二日蒋家便被发现满门被杀。
    难道是……昌平帝授意,命张成端带人屠了蒋家满门?
    段嫣一点点皱起眉头。
    而也是在蒋家灭门后,昌平帝才拿出了那些叛党暗中勾结的书信。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身为帝王,却秘密将臣子满门屠尽,是为不仁。一旦暴露,只会令自己背上污名。若事出有因,就说得通了。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蒋家灭门,段嫣就猜不出了。范围太大,线索过杂,得出的结论也太多,很难从大量的结论的一举挑出正确的。
    段嫣在等昌平帝动作,却发现他好似完全不知晓这件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连占领序城的大雍军队都开始新一轮的伐宋之战,昌平帝都没有表露出分毫要惩罚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子过去了。
    那日在场的宫婢,也被含细严令不得说出所见之事,好好看管起来了。
    段嫣本以为,蒋家有可能也是那些叛党中的一员。毕竟在西岭一战中,蒋如戌冒进贪功,被压入大牢,蒋家也自那时起被打压,呈现出弱势。
    所以,若蒋家投入叛党麾下,也不是不可能。
    可蒋家离奇灭门后,昌平帝却突然发了善心,将本该问斩的蒋如戌释放了出来。
    “说起那蒋家公子离京那日,灵小姐还亲自去送了呢。”含细称王氏那边未出阁的女子,向来不以姓称。这灵小姐,指的就是王琦灵。
    她正在给段嫣梳头,檀木梳子轻柔地落在发上,一梳到尾。
    “瞒着舅舅舅母去的?”段嫣有些困乏,半阖着眼。
    含细说起这事不免叹气,“是啊,瞒着去送的。您说,之前不怎么样,倒是自从那蒋家公子从西岭回京后,灵小姐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沉默了一会儿,段嫣道:“随她去罢。”
    蒋如戌没有留在京都。
    听说是从地牢出来后,听闻了满门被屠的噩耗,整个人性情大变,自请离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
    “良湘已经到了椕山。”
    门没有合上,大开着,一眼就能望见外头的动静。
    含细站在段嫣身侧,说着从椕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传过来的书信为了不留痕迹,在看过之后就烧毁了。
    “占了山头?”
    “是,当初您让他们带着的粮食还能够撑一段时间。现在就等着那些山匪找上门来了。”
    椕山是段嫣计划中,练兵的地点。想要拥有高效率,又想要保证极低的折损率,就不能用常规的办法。
    段嫣让良湘等人占山为王,先在椕山立住脚。用山匪的身份,混在椕山山脉数以千计的山匪之中。
    这样一来,身份问题就解决了。
    山匪间定然不似寻常人一般和睦,摩擦争斗少不了。小鱼吃虾,大鱼吃小鱼,强者征服弱者。
    大的山寨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更强的山寨在收编其他山寨的人手之后慢慢形成的。
    良湘等人在椕山上建了山寨,就是入了其他山寨的眼。且良湘等人都是青壮年,体格健壮,队伍中没有老人孩子,是山匪收编最喜欢的对象。
    一滴水融入溪流,看不出来什么。
    但当一罐墨汁倒入小小池塘时,却能瞬间令池塘变色。
    当良湘领着队伍的人真正融进椕山山匪之中时,就是一粒火星掉进干草堆的时候。
    是火星□□草堆覆灭,还是火星点燃干草,燃出漫山滔天的大火?
    段嫣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第91章
    大雍的军队将序城作为根据地, 朝着宋国最近的落云城发动猛攻。支援的队伍与粮草源源不断地从大雍驶向赵国,再从赵国的密道进入序城。赵国已然是成了大雍物资运转的中转地。
    自从上回大雍借着赵国密道的便利,突袭序城成功后, 两国的关系就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不过也不是什么地为平等的交往,赵国势弱, 与大雍交好倒有些附庸的意味。
    雍宋两国的战争进入白热化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