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犀生了个女儿,这正如了傅兰倾的愿,他就想要个女儿!
新生的孩子和母亲躺在一起,都是白白的脸儿红红的唇,像是两朵并开的花。只是江月犀显得有些虚弱,身旁的女儿却肥白光亮,叼着母亲的**贪心的大口吸取**,像只肚子圆圆的小猪。
这个年月,一个小生命的降生多多少少冲淡了大家原本焦虑的心情,但因为是非常时期,没能大肆庆祝,现在总统都在提倡节俭开支,一心抗战,江府自然也要如此,只一家人坐在一起内部庆祝了一番,但是别人来送礼,还是不得不收的。毕竟很多人把江家看的比政府还牢靠,越是动乱越是想抱住这个大腿。
傅兰倾新做父亲,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了似的,开头几天江月犀和女儿睡,和他分床,可夜里傅兰倾总从外间榻上下来看她们母女,挤在床沿躺着不肯走,总是被江月犀赶了又赶,第二天他再哈欠连天的去学校。
等到天气渐暖入了六月,江月犀已经可以出门了,只是人比之前瘦了一些。女儿却更肥白了,两个腮帮子把嘴挤得小小的,只有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十分活泼。因为长得胖看不出什么模样,只有眼睛能看出点江月犀的影子,不过笑起来时两个梨涡十分可爱,傅兰倾就给她取名叫靥姝。
不管靥姝再怎么胖,再怎么没模样,在傅兰倾的眼里她每个细节都是优点,别人的评论他也都当成好话来听。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抱自己的胖女儿,并以她比别的孩子重而沾沾自喜。
佑丰因为口直说了句,“她长得真胖,像葫芦似的。”就被傅兰倾记恨了,把佑丰赶出房间不准他再看自己的女儿。
江月犀发现,傅兰倾要是孩子气起来,也是够瞧的,相处久了,她竟越发说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把国破之后大家一同赴死看的那么理所当然,说起来也十分淡然,像个只有大义而没有人情的人,可又能在私底下宠爱妻女到幼稚的地步。
不过正是这样的他,让江月犀在这个时节依旧觉得踏实。仿佛就是和他一起走到山穷水尽,也没什么可怕的。
此时,段柳之间的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方都使出了最强的兵力,江府为了支持前线,已经倾库而出,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江月犀知道,这一战如果不胜,未来将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拼尽全力一搏。
可是,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几个巨头却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商人毕竟是利益至上的,不愿意做还看不到收益的买卖,即使是政府,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个不知道值不值得投资的项目。为此江月犀代表风陆政府一一去游说,有了她带头,倒是有不少松口的,不过,也有的提出了相应的条件。
和风陆城相邻的淮洛城洛家,是仅次于江家的商业巨头,同样是黑道发家,只不过还没有江家洗白的那样彻底,洛家的生意一直还是半公开的情况,只有一半能见光。不过这个时候,段瑞宁已经不能再在乎这个,目前最需要的是钱。江月犀去淮洛城游说,对方的家主洛邱阳同意借钱出来给政府,不过除了打胜仗之后索要的好处之外,他还要求和江家联姻。落邱阳有一子一女,长子洛修因29岁,已有两个妾室,夫人前不久暴病死了,小女儿洛修华今年只有16岁,洛邱阳十分疼爱小女儿,不太想让她远嫁,不过他还是让江月犀先考虑是娶还是嫁,然后再与他商量。
江月犀真的犯难了,她没有权利答应。江季槐年前已经和沈实秋订婚,他本人也早就决定今生只娶一人,而且就算他和沈实秋愿意为了大局接受洛修华,洛邱阳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妾,必定要抢正妻的位置。因此江季槐肯定为难,江月犀怎么能逼他做个负心汉呢?
可如果不娶洛修华,难道把江舒柳嫁给洛修因?先别说江舒柳同不同意,江月犀都有点不安,她见过了洛修因,此人相貌英俊气度不凡,只是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透着丝丝的狠厉,绝对是个狠角色,江舒柳本身身体就不好,更没有什么心计,怎么能架得住这种人呢。
于是江月犀假借回去问问江家两位的意见,先回来了江府。江季槐过来问结果如何,江月犀跟他说了结亲的条件,江季槐果然抓耳挠腮,看着江月犀欲言又止。
“小妈,我什么都愿听你的,可是……我不能负了实秋啊。”
江月犀摆摆手,“这件事再想办法吧,我不会逼你们的。”
当天晚上,一直因为生病没出来吃晚饭的江舒柳被秋琴扶着走了出来,虚弱却坚定地说:“我嫁过去!”
大家都是一愣,孙宝姐张口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儿子,把嘴又闭上了。
“舒柳,你身体不好,你嫁人的事我们以后在说。”江月犀看了眼孙宝姐,低声说。
江舒柳却惨笑一下,“我身体一直都不好,但这些年不也活的好好的么?他们要结亲,而我女大当嫁,嫁过去不是正好。”
话是这样说,可这话从江舒柳嘴里说出来,大家都觉得有些心酸,她可是最挑剔的江舒柳啊。
“舒柳……”
“我已经决定了,月犀你们不必再留,洛家和我们也算门当户对。我不在乎那个洛修因是什么人,他们肯出钱,我就愿意嫁。月犀,孙姐,我的婚事就由你们去张罗吧,我在这儿谢过了。”
说完,她喘了几下,然后让秋琴再扶自己回去。饭桌上却寂静了好一会儿。
回到房间里,江舒柳让旁人都出去,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两样东西,一叠之前许栋留下的药方,还有一份记录蔡敏阵亡的报纸。
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用手抚摸着这两样东西。梳妆台上的首饰几乎都被她拿去换钱捐给福利院了,她是个无用的人,所能做的只有这些,现在,她只能再出卖她最珍视的东西,她的爱情梦。
江舒柳从还是个小女孩儿开始,就捧着梦幻的水晶球幻想她的爱情,在她心里,爱情比什么都重要,那是她的精神食粮。她深深的感受到,这就是乱世,这就是侵略的害处,那些侵略者不但要被夺走她的身外之物,连精神梦都不让她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