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军营看起来沉寂了不少的时间,灰尘倒是不算多,但各处的蜘蛛网却不少。
秦风缓缓爬上敌楼,转身看着无数的军帐和粗糙无比,甚至连树皮都没有扒掉的木屋,可惜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呼啸而过的冷风一吹,顿时让他有些头痛取暖的问题。
安排住处的事自然无需秦风来亲自操心,他随意地挑了一件里外两间的木屋作为自己的办公室,在这一点上,秦风可不会为了显示和普通士卒同甘共苦而亏待自己。
看到众人都是满脸的疲惫,秦风便开口道:“秦天安排好斥候轮值,赵校尉和杨将军负责明哨、暗哨,其余人都去休息吧。”
赵辟易缩手缩脚道:“秦先生,某本以为江南冬天不冷呢,可这天气,若是有些取暖的木炭就好了。”
霍知也是被冻得直跳脚,闻言就眼前一亮道:“咱们营寨边上就是林子,可否伐木取暖?”
秦风皱眉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边的木头太潮,白天还好一些,晚上怕是要被熏死...而且那些木头我准备用来打造投石机。”
“投石机?”
众人闻言都有些发愣,倒不是投石机有什么不对,而是三千余人的军队打造投石机...这感觉就和后世几百人的部队装备装甲车一般,有些夸张。
不过秦风却不准备解释,只是武断地下达命令道:“今日让兄弟们好好歇息一下,明日再行伐木。”
“秦天!”
秦天站起来,微微躬身,仔细聆听着秦风的命令。
秦风交代道:“让斥候营的兄弟们辛苦一番,我命人做些肉汤,而且特许你们可以喝酒,但不准喝醉。”
别指望这年头军中的酒鬼能有什么酒品,就连李长雅、杨广、魏徵等人闻见酒香都走不动道,更何况军中的这些糙汉?
秦天面露喜色道:“少爷,只有有肉汤和酒,某保证那些小子们嗷嗷叫!”
秦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在旁边发呆的杜伏威,就开口道:“伏威,你且去休息吧。”
不论后来如何,这小子如今却只有十四五岁,虽说这年头他已经成年了,但秦风却感觉自己是在使唤童工。
杜伏威身躯一震,然后吸溜了一下口水,拱手道:“少爷,小的对附近再熟悉不过了,哪有水源,哪有猎物都门清,您就让我去吧。”
秦风挥了挥手,等众人都走后,整个屋子就剩下了他和杜伏威,只是秦朗却在门口有意无意地转悠着,时不时还看一眼屋里的情况。
这是还不放心这个小子?
秦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杜伏威那张黝黑的脸,就在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扔了过去,喝道:“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且等明日再去!”
杜伏威舔舔嘴唇,回想着肉汤的香浓和温暖,美酒下肚之后的火辣,又看了看不容拒绝的秦风,只能躬身告退。
“少爷怎么会嫌弃我小呢?在孙将军麾下的时候,那些人都把我当斥候使唤,别说酒,连肉汤都没有一口呢!”
嘟嘟囔囔地返回自己的营帐,杜伏威看着满满当当的铺盖,走到了最里面,其实他明白,这是秦风对他的优待。
躺在铺盖上,杜伏威还是有些眼馋肉汤,突然想到秦风给了自己一个包袱,便伸手打了开来。
“这是什么...真好吃!”
瘦弱的杜伏威就像一只大老鼠一般,躲在营帐的最里面大口吞咽着,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大块果酱面包和一根火腿肠。
寂静的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秦风却感觉比经历一场大战还要难过。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真没在地上将就过,一夜过后,他腰酸背痛地爬起来,只见杜伏威已经把洗漱的水给打来了。
秦风指着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没好气道:“赶紧回去洗干净。”
杜伏威笑嘻嘻的走了,秦风把搭在一旁的毛巾拿起来浸在水里。
“嘶...”
冰冷刺骨的水让秦风的双手瞬间变得通红,不过他也清楚,行军在外,哪能那么多的讲究,只得草草洗漱完毕之后就去了外间。
秦天已经在外间等候半天了,秦风微微把头一点,开口问道:“辛苦了,昨夜情况如何?”
秦天的双眼布满了通红的血丝,缓缓开口道:“少爷,昨日我们沿着黄鹄山四周搜寻,十里之内并没有发现陈军的踪迹。”
说着话,秦天伸手递过来一张黄鹄山四周的舆图,颇为不好意思道:“少爷,时间紧迫,天色又实在太黑,所以舆图有些潦草了。”
秦风接过来一看,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除了这座小山以后,大多都是平原地带,无处藏兵,至少无法藏大规模的军队。
“且去休息。”
秦风将舆图贴身守好,然后和秦天一起向外走去。
走出木屋,秦风顿时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仰天看着阴沉无比的天空,皱眉道:“看来一两日内还有雪...”
秦天本来还想陪着秦风巡视一圈,却被他赶着去休息了。
长途跋涉以后,能有一个固然的营盘,哪怕简陋无比,也都让将士们迸发了无限的热情。
“闪开,快闪开!”
一声大喝响起,秦风连忙闪到一边,就看到几个士卒正扛着一根足要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木走来。
“都赶紧的,这边还等着木头干活呢!”
刘老实大声吆喝着,显得十分兴奋,不过也能理解,一路上刘老实只能带着手下维修损坏的马车,如今有了勇武之地,怎么不精神焕发?
看到秦风就在一旁,刘老实连忙躬身道:“少爷,人手有些不足,能够调派一些士卒过来帮忙?”
秦风沉吟了片刻,其实从出发的时候他就考虑好了,既然已经领兵出来,那在覆灭南陈之前,他就不准备回去,而作为前头部队,若是能打造出足够的投石车,对后面大战无疑有不少的好处。
想到这,秦风便点头道:“你去找朗叔,就说是我吩咐的,让他全力配合你。”
“是,少爷。”
达成目的以后的刘老实美滋滋的走了,秦风却快速爬上敌楼,掏出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江南的景色...
不知道是不是秦风点背,上一次他出使的时候刚过完年,还没开春,江南没什么景色可言,如今更是隆冬腊月,除了白白的积雪和枯黄的干草以外,天地间仿佛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阿英应该已经出征了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大军出行和秦风这种小部队完全不一样,秦风估摸着能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发起总攻就算是不错了。
“阿英是谁?”
杨义臣和赵辟易配着霍知也登上了角楼,四个人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倒是感觉暖和了不少。
不过听到这个问题以后,杨义臣和赵辟易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不过没管随意开口。
“一个朋友罢了。”
秦风没打算解释太多,如今的情况谈不上有多么乐观,他可没心情跟一个太监装逼。
杨义臣沉吟片刻,开口道:“秦先生,此时南陈上下只怕是正在惶惶不可终日吧?”
赵辟易一日好睡之后显得精力充沛,一脸遗憾道:“可惜了,否则我军定要凭借地利给那些陈狗一个好看,也让一路上那些白眼狼看看咱们的实力!”
霍知蜷缩着身子,尽量躲在杨义臣和赵辟易两个壮汉的身后,缓缓开口道:“晋王殿下数十万大军齐聚寿春,陈叔宝怎敢放肆?”
放肆吗?
秦风回想着当初出使的情景,有些失笑道:“陈叔宝敢不敢放肆我不知晓,但我觉得他现在未必知道晋王殿下准备南征。”
“不能吧?”
旁边三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大隋并没有封锁南征的消息,而且数十万大军的调动也根本封锁不住,如果现在陈叔宝还没得到消息,他这个南陈皇帝当得也太失职了吧?
秦风微微一笑,对杨义臣道:“杨将军,年初的时候你是出使过南陈的,你觉得陈叔宝如何?”
沉吟片刻,杨义臣笃定道:“耽于享乐,胸无大志!”
“那就是了。”秦风遥望着建康的方向,笑道:“陈叔宝胸无大志,每日只知吟诗作赋,江总、姚察等辈虽非庸才,却并非将才,萧摩诃一降,陈国再无能够统揽全局的大将,普通战将无法面见陈叔宝,那位可会主动询问军务?”
杨义臣想了想,发现秦风说的还真有道理,而且上次出使的时候秦风是正使,对陈叔宝的了解肯定要比他来得深刻。
不过他却有些高看了秦风,秦风对这一切判断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后来杨广覆灭那陈那一战,他可没有诸葛孔明那等待在草庐中就预言天下三分的本事。
“那依秦先生的意思,我等现在...”
“等!”
“等?”
“不然呢?”看着跃跃欲试的三人,秦风没好气道:“难不成你们准备率领这三千人攻破建康?陈叔宝是昏庸不假,但他可不傻。”
说罢,秦风爬下了敌楼,只留下杨义臣三人在寒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