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是睁开着的,却是没有任何的焦距。
空洞的看着我,似乎有道不尽的凄凉要同我讲。
阮杏芳……
上吊了!!
我上前走了几步,手指颤抖的触摸了一下她身体。
凉透了。
地上倾倒着一张椅子,椅子上还有带着泥灰的鞋印子。
死了吗?
不!!
不会的,离家之前她还好好。
家里还有结界,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
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弄下来,说不定还有救的。
我想都没想的就将小宝宝放在桌上,扶起那张椅子爬了上去。
双手抱住阮杏芳的小腿,想办法把她弄下来,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婆婆!到……底是谁害的你这样……你不要有事……”
明明知道她很可能已经咽气了,可是我还是希望她不要死。
人死后的尸身,会异常的僵硬沉重。
折腾了半天都是徒劳无功,脑袋晕晕的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腰肢却忽然被人揽住,跌落进了那人怀中,“爬那么高做什么?”
我勉强睁开眼睛,“清琁,是你吗?”
“你发烧了,难怪连自己男人都不认得了。”他的手落在我的额头。
又是淋雨,又是掉到河里。
最后还溺了水,不发烧才是奇怪的。
我呼吸有些困难,就好像有团湿棉花哽在喉头,“你怎么才回来来?”
“我才离家多久,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小妞你怎么这么菜鸡?”他撩了撩我脸上的乱发,眼中带着心疼。
我用力搂住清琁,眼中的泪不停的流,“我就是菜鸡,没你不行。”
“喂,都是当妈的人了。”他提醒我。
我哭的更加厉害了,“婆婆她……”
“我有眼睛,能看见。”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镇定的吓人。
我安静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他把我放在桌上,把桌上的小宝宝放在我怀中。
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清琁。”
“人死不能复生,太过悲伤只会加重病情。”他的指腹从我的眼底掠过,转身便将阮杏芳的尸身抱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可是生死簿明明在我们手上,她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他把阮杏芳平放在地面上。
她面容憔悴,白发全乱。
腕子上戴的红绳,却异常的鲜艳。
上面的枫叶形的玉片,竟然发着淡淡的光芒。
难道是因为河水把生死簿弄湿的缘故吗?
我立刻掏出藏在身上的生死簿,上面的墨迹并没有任何损伤,甚至都没有湿过的痕迹。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阮杏芳的生卒年,可是以前看这上面关于阮杏芳的记录并不是这样的。
“莫澈……”我失神叨念了一声。
清琁回头,“怎么了?”
“清琁,我走之前,把莫澈交给婆婆照顾。”我的嘴颤抖的厉害,心中有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
那我的孩子呢……
他……
怎么样了?
清琁闭上了双眼,似在感知什么。
片刻,他睁开眼睛,“他不在家里。”
“小宝宝丢了……”我在那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他道:“翻阅生死簿看看。”
对!!
我还能翻阅生死簿。
手忙脚乱的打开生死簿,脑中一遍又一遍反复念着他的名字。
刘澈。
刘莫澈!!
不行,两个名字都查不到任何信息。
是因为刚起的名字,所以还没有记录在案吗?
轻轻念了一声,酉星。
随手一翻,就找到了他所有的信息。
我呆滞的看着生死簿许久,“有人抹去了他的名字。”
“查不到,证明他还活着。”清琁道。
我紧紧搂住怀中的小宝宝,有说不出的害怕,“那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清琁……我们会不会……”永远找不到他了。
话说了一半,我一便哽咽住了。
阮杏芳的死已经够让人伤感的了,小宝宝也随着她的死失踪了。
这样的结局,太可怕了。
“趁着她魂魄未走远,问问她好了。”清琁忽然道。
我心中一凛,猛然间清醒了许多,“可以吗?”
“可以试试。”他道。
我松开了他,“那你……快去试试吧。”
“小可爱,去吧,把她的魂魄喊来。”清琁摊开掌心,肥虫子从他的手掌中爬了出来。
它笨拙的扭了扭身子,才到了飞到了阮杏芳的身上,“又找我做这种苦力,你不是和这个女人划清界限了吗?”
“有些问题要问她。”清琁道。
肥虫子在阮杏芳的中指上咬了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喊魂要耗费你很多元阴之气。”
躺在地上的阮杏芳,跟僵尸一样坐起来了。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一片。
清琁半蹲下来,让她能够看到他。
阮杏芳在看到清萧的一瞬间,她眼中带着是一种对爱子的无限怜爱。
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却被他无情的闪躲过去了。
她一脸的受伤,手僵在半空中,“清琁,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对。”清琁冷酷道。
冷的好似寒冬腊月时,最冷的冰雪。
她竟然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幽幽的回答道:“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你是自己上吊的?”清琁问她。
她目光一恍惚,点了点头,“是。”
竟是自己吊死的?
我还以为是别人对她下了毒手!
“为什么。”清琁问她。
她低垂了目光,不敢和清琁对视:我做错事了,没脸见你。”
“你和黑耀勾结,送走了孩子?”清琁戏虐的看着他。
她瞪大了眼睛,道:“没有,绝对没有。”
“那孩子呢?”清琁简单而又直接的问道。
她身子颤抖了很久,好容易才平静下来,“被宋慕嫣带走了。”
宋慕嫣?
我表妹!!
表妹她偷走我的孩子做什么?
心中生出一股恨意来,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她怎么会把孩子带走了?你这个降头女子是摆设吗?”清琁笑的一片冷漠。
阮杏芳有些急了,“她身上带着挡降包,也学了南洋降头术。水平和手法虽然稚嫩,可是随身带着降头王,厉害的很。”
“她学了南洋降头术?那东西不是会让人容颜苍老么!”我心中大骇,禁不住失声问出。
她看了一眼我,样子有恹恹道:“是会变得老,清琁他爸爸见到我这样老的样子,却没有嫌弃我。还真是我这一生,最最最最幸运的事。”
那般样子似乎是在追忆从前。
“所以,你就由着她带走孩子,你没说实话。”清琁的目光深如寒潭。
阮杏芳和他对视许久,才颤声道:“她对我做的事情都清楚,她会报警的,我逃不了了,我不想坐牢。我这么一把岁数了……”
说话之间,她已泣不成声。
想不到平日里精明凶悍的阮杏芳,如此惧怕司法的严苛。
惧怕到要交出小宝宝,保全她自身。
“既然弃车保帅了,就更不必自杀了,何必呢?”清琁邪冷道。
她那样的哀伤,“琁,我没法面对你。”
“那你这样就有办法面对我了?”清琁问道。
她闭上了双眼,眼中流出了血泪,“她除了要告发我,还要烧葬鬼经,我不能对不起你爸爸。你爸爸是为葬鬼经而死的……”
那一刻,清琁的眼神变了。
变得柔软了,不再苛责她任何。
“怪我,随手乱放葬鬼经。我会去找宋慕嫣要回孩子的,你去吧,这事跟你没关系。”清琁轻轻拍了她的额头一下。
她的灵魂在身体里猛地震荡起来,却有一种执着和不甘,死死的看着清琁不肯离去,“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
“什么?”清琁一副听错了的样子。
她哭了,“从你冥婚后,醒来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再也没有喊过我……妈妈。”
哭得好像一个孩子一样,她在哀求清琁,就好像想完成死前的一个遗愿。
可她不是早就知道,清琁已经不是那个清琁了。
如今,居然还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清琁脸上的表情极度的冷傲。
漠然看着已死的阮杏芳,就好像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
阮杏芳笑了笑,居然并不介意,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没资格。”
“你懂这个道理,何必胡乱提出,明月就在旁边。我若不叫你母亲,她也许会不理解我,甚至生出嫌隙来,你是在故意挑拨吗?”清琁蹙眉,眼中带着极深的烟雾。
我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抱住他的的胳膊,“不,你不用在意我,你做什么我都理解。”
“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清琁,你只是恢复了记忆,恢复了几个轮回以前的记忆。”阮杏芳哀求的看着清琁,眼神都迷离了。
我一惊,看向了清琁,“几个轮回的记忆?”
他到底是谁?
不是尸帝么!
为何拥有几个轮回的记忆。
“你继续说。”清琁眯了眯眼睛。
阮杏芳幽幽道:“从你生下来,就缺少了一魂一魄,所以双目看不见,好像也记不起来轮回以前的事情。对我很好,对秋云也很好……”
原来他以前双目失明,是因为身体里少了一魂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