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睁开眼睛,病房里昏暗的环境充满死气,轻轻抬手,看见了趴在他床边熟睡的脸。
和往常一样,他的父母不在。
元南楼面无表情从床上坐起来,再有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他哥哥在他床边睡了一晚。
元乐志脸上有一小块肿了起来,不知道是被什么抓的,在白净的皮肤上尤其显眼。
他皱着眉头,轻轻碰了碰伤口,元乐志的皮肤很细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也更敏感,人很容易受到惊吓,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才刚刚睡醒的人,眼神里有些许朦胧。
元乐志刚醒过来就看见床上一叠人民币在盯着他看。
系统这特效做得非常魔性,不仅是立体,圆圆厚厚,还会来回扭动。
一千万呢,真让人喜欢。
他头脑乱呼呼的,感受到对方在摸他的伤口,也伸手去摸元南楼的脸,还喃喃自语:是我的,都是我的。
后者先是一顿,元乐志手指温温的,又很光滑,带着点香味,嘴巴里念叨的话清清楚楚传到他耳朵里。
他说自己是他的。
元南楼着手将人甩开,瞬间强硬语气:你过来做什么?
被这样一甩,元乐志也清醒了,看着元南楼的眼神,他伸了个懒腰:你父母都回家了,都不愿意来陪床,所以只能我来医院,你嫌弃也没用,要不是其他人都不想管你,我也乐意在家睡觉。
元南楼皱着眉头:没人非让你来。
你们一家怎么都这么白眼狼啊。元乐志被嫌弃了,忍不住吐槽,就你?昨天晚上还一直拉着人家的手撒娇说怕黑,说好哥哥好哥哥不要走,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有意把话说得肉麻。
元南楼被他刺激了一下,也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他确实拉了元乐志的手,确实不让他走,只是并没有像元乐志口中那样撒娇。
大半夜的把人叫醒了,净说些没用的话。元乐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把元南楼往里侧推,你不睡就给我让点地方。
后者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又在同一张床上凑合了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就是出成绩的时候了,再一次从医院出发去往学校,到的时候已经七七八八来了不少人,都在操场上聚集。
元乐志从人群里看见了闻征,他正和一群人谈笑风生,看起来丝毫没有压力,人也看见了元乐志,大老远跑过来打招呼。
表哥,怎么来这么早。闻征刚一过来,那群朋友也都跟过来了,四五个人打量着元乐志,闻征回头介绍,这是我表哥,元乐志。
朋友中间有个平头,笑了一声:不用介绍,你表哥这么出名,我们大家都认识。
元乐志在外头名声怎么样,人人心里都有数,他广为人知的总共有两个记忆点,一个是不学无术,一个是倒追于梁,显然都很难听。
元乐志轻挑眉头:你认识我?
小平头不屑:当然。
倒追的那个嘛。
元乐志:我可不认识你,别来套近乎。
各方面都不出彩,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小平头一愣,瞬间被气到了,平常都习惯了阴阳怪气,还是第一次遇到元乐志这种不过大脑直接损人的,偏偏他说的又都是对的,他顿了一下才调整过来情绪,开始暗戳戳嘲讽:元家的元南楼在我们中间也很有名气,都是好名声,这次考试肯定一丁点力气都没废吧?很快就是同学了,只是不知道身为他哥哥的元乐志你考试以后准备做什么去,没有书念,是准备子承父业吗?
闻征假装不懂,大声问出口:子承父业?表哥爸爸是做什么的?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热闹了,于梁,薛云营几人也都在,元南楼也听着动静,但并没有出手帮忙,被这么一提,稍微了解些事情的人都开始旧事重提,和身边的人解释起闻秀那段不光彩的过往,元乐志也成了被关注的对象,众人窃窃私语:
闻秀啊,不是那个骗子吗?
元乐志是她的孩子,要是会投资才奇怪,是个废物挺正常的,坏心眼也像他妈。
一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不像母亲,说不定也像父亲一样在修车方面有所造诣呢?
平头假装没听到议论声,做出讶然地神情,和闻征一唱一和:不会吧,你居然都不知道吗?那个偷来的金融才女名声的闻秀,嫁的是个修车工啊!
周围几个人立刻笑起来:没关系啦,我们到时候会照顾你的生意的,你把洗车地址一发,我们都会去。
元乐志从头把这几个人打量了一遍,丝毫没有受到人群非议的影响:要比比分数吗?你们也不一定追得上修车工儿子的成绩吧?
他轻轻一笑,尽是蔑视:那可就太丢人了。
四五个人中间成绩最好的就是闻征,其余几个常年在末尾,家世背景也都比不上闻家,不过闻秀死后,连闻家也没落了。
元乐志看向闻征,在人群面前一丁点脸面都不留:占着闻秀的财产报名了那么多补习班,成绩还这么烂,我说你是个废物不过分吧?你爹闻天恩也是挺废物的,连个小偷的能力都比不过,闻秀好歹把闻家给养起来了,自从被迫转手给闻天恩,闻家都从前三名掉到外圈了,舅舅也真该努力了,不然你把舅舅也带来旁听学一学高中生是怎么投资的?
闻征差点被这一番话气的头发立起来,可却不知道怎么反驳,脸憋的通红:你!
元乐志这样一说,周围人又立刻唏嘘起来:
不过元乐志这话说得也没错,闻天恩确实哪哪都不行。
闻家都没落成什么样子了?而且看闻征的成绩也没好到哪去,看来闻家想要东山再起,在这父子俩手里是没可能了。
闻征被说得脸色铁青。
几人说话的功夫,大屏幕上成绩已经开始更新了。
从最后一名开始,一点一点向前公布,第一页还没翻过去,除了闻征和元乐志,在场的几个人名字就都出现了。
他们成绩虽然都不太好,但好歹都进了学校,此时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元乐志能不能进。
名单总共三页,第二页更新完,众人还是没有看见元乐志的名字,但闻征的排名已经出来了,是在中游的位置。
他轻轻吐了口气,还是一副好相处的口吻和朋友们说话:能进学校就好,只要咱们都进去了,不管成绩好坏,都是个好的起点,以后继续努力。
他说这话,就是在暗暗嘲讽元乐志,毕竟第二页已经更新了,只剩下一页,元乐志总不可能名列前茅,比他成绩还好。
元乐志没出声,神态放松坐在等候区,连姿势都没变,一丝一毫也不着急,甚至对排名不算关心。
看到他这样子,闻征原本心里有点没底,直到名额一个个公开,每公开一个名额,他就要惊吓一次,但一直没看见元乐志的名字,一直到剩下了前三名。
他已经交代过了校长,元乐志的综合评分已经比其他人低了一大截,不会有任何可能排在前头。
他放下心,又回头和朋友们说话,又是暗讽元乐志:能得到别人费尽全力得不到的名额,是我们的幸运,一定要多多努力,争取能到达第一页。
他话都没说完,前三名的成绩都被放到了最大。
而中间最显眼的,就是元乐志的名字。
机考成绩差一分满分,全场最高,综合评分被扣了整整十分,总成绩却只落后第一名一丁点。
人群一瞬间闹开了,除了于梁他们几个知道元乐志上一次实力的,其余的人几乎惊讶地连嘴巴都闭不上。
历年考试都很少有这么高的成绩。
众人的目光中,元乐志轻轻拍了拍闻征的肩膀:是啊,入学就好,你们继续努力。
第12章 于梁:我的前男友是个美
人群里,于梁也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问旁边的元南楼:什么原因给他综合评分扣了那么多?
为了保证公正性,不在人为评测上拉下太大的差距,基本上考生的综合评分都会给满分,最差的也就是扣个两三分,很少遇到元乐志这种情况。
刚才那群人是怎么嘲讽元乐志的,他们都看见了,元乐志凭实力证明自己,本来是稳稳当当拿第一,却被从综合评分里给扣了一半,实在荒谬。
元南楼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入学考试的第一名,会在入学后有单独的宿舍和重点培养的机会,还会有业内的权威人士一对一辅导,这些优待元乐志就这样全部失去了,换做是谁肯定都会不甘心。
可于梁皱眉看向小教室的方向,元乐志手里拿着书,后面广播里的入学须知也没听,他一直在研究里面的内容,认真的勾勾画画。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学习这类基础知识,机考才会失误,虽然人前没有表现出来,元乐志却也一样想不通自己被扣分的原因,但他不会怨天尤人,而是努力想办法解决。
也许因为他没注意到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究竟有何不同,所以忽略掉了本该注意的东西。
校长室。
这事情我们根本处理不了。大肚子依然坐在自己的软椅上,仿佛与其融为一体,如果是中低分或者压线,我们都可以压一压分数,他总分第一名,你让我能怎么办?
闻征已经快咬碎了牙,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淡定:你是校长,本来就应该有权力决定谁入选谁落选,他分数高又怎样,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叔,你钱都收了,不会就这样办事吧?
一提到金条,大肚子就装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有收到过钱。
他害怕会留下证据,连一句话都不会放松,于是闻征只好又放缓了语气:您有这么大权力,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学生吗?叔,看在咱们这么久的交情上,也应该帮帮我,我父亲以后还想和您合作,不应该这样。
一提到利润,校长态度果然软化了,他说了实话:元乐志是元南楼塞进来的人,即使他考了零分,也没法真让他离开学校,毕竟那边我们也得给个交代。
元家那个孩子?闻征沉默了一下,元家在他们眼里还算不上什么需要顾及的家族,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元乐志给送过去,校长也听出来了,解释道:
元家确实不算什么,但这里头大有玄机。
在国外生活的那几年里面,元南楼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资产,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资产转移到元家名下,这些事情外人不知情,但校长是个老人精。
这事只有一种处理办法,虽然他进来了,但也能让他过得不好受。
在元乐志埋头翻找原因的时候,人群里很快传开了消息。
也同样有人好奇原因,所以去问了校方,校方给出的答案,是怀疑元乐志作弊,因为监控显示他那天去了很多次厕所,虽然具体的证据没有抓到,元乐志还是被扣了分数。
两天以后的入学典礼上,班里都在讨论这件事。
如果是元乐志作弊,倒是也有可能,毕竟以前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突然就拿了个第二名?
一人说完,立刻有人接道:
他上一次在模拟投资里也出现过类似的问题,中途有人举报作弊,但是没抓到证据。
这些都是参加过上次比赛的,显然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言行感觉到愧疚,反而觉得是元乐志的错。
小个子问起一直沉默不语的闻征怎么看。
闻征淡淡笑了下,他不得罪人:我已经很久没和表哥联系过了,对他并不了解。
于梁进门的时候,刚好这群人话还没说完,他皱眉看身后的元乐志,后者也和他一起进门,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背着自己的书包,坐到了第一排。
即便他就是众人讨论的对象,但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明明诋毁的话都听在耳朵里了,却没有一丁点反应,像是对待这类流言已经习以为常。
很快教授开始点名,室内也安静下来,第一天开课,学生都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一个班四五十人,每个人的名字都点了,却唯独漏点了元乐志。
他是个资历很高的老教授,专门从国外聘请过来,从事金融行业三十年,大大小小的投资赚的盆满钵满,如果不是为了发掘和培养新人,也不会回到学校来教书。
对于这样一个有雄厚背景的老教授来说,最讨厌的就是学生作弊。
所以在校方明确给出原因以后,他故意没有点元乐志的名字,德不配位,元乐志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是他没有明说。
于梁坐在了元乐志背后,看着对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毫不在意开始记笔记,笔尖悬在纸上许久,却一动没动。
这人的背影比印象中看起来要更加瘦小一点,那蝴蝶骨都突出的后背好像肩负不起那么多流言,可他从头到尾都把脊背挺的那么直。
于梁一等再等,元乐志始终都没有为自己站起来说话,不管是从前和自己一起时,还是现在这般情况,元乐志似乎永远默默忍耐,从前做得不好,其他人便不在意他,可现在即便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人们依然对他不公正。
教授。
课堂已经开始了一半,于梁突然举手示意,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的教授突然停下来,看着于梁。
什么事?
他不知道这一刻究竟是愧疚还是其他心情,回过神来已经说出口了:元乐志的名字没点。
元乐志其实毫不知情。
早上系统更新了,多出了一个游戏板块,他的脑内消消乐已经玩到了七十关,由于音效声音太大,压根啥也没听见,还在和系统交流心得:你们什么时候能再更新?我想试试某推塔游戏。
系统:我们已经开发出了推塔游戏。
那为什么我这玩不了。
系统:由于宿主脑容量有限,内存已满,无法安装。
元乐志:?
当然,于梁和室内其他心虚的人,全都不知道他为脑袋仅有64g内存恍惚,当元乐志回过神来,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他身上。
教授五十多岁了,一张严肃的大脸出现在他面前,把元乐志吓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