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箭入身体的撕裂声,刀没落她脸上,但拿刀的人,斜歪倒在地。
一支箭对穿了他的脖子。
箭很精准,力道极狠。
宋宁扬起眉,看向城楼,光影中,赵熠已重新抽出一只箭,弓拉满……
窦万钊因爬起来而弓着的背,正对着赵熠,宋宁哈了一声,跨步而上,喝道:“孙子,看你爷爷!”
窦万钊的护卫,一瞬被吸引,虽不过一眼,但足够了。
赵熠手里的箭飞了出来——
窦万钊被射中肩头的箭带着飞起来,飞舞的衣服,像极了月下荡秋千。
但绳索不好,掉在了地上,砸着了他的护卫。
“你完了,窦万钊!”宋宁速度极快,上前,刀发出铿锵一声,对方震的虎口发麻,他刀下的人质被宋宁揪开,那人翻滚着,逃开了死。
沈闻余和李才有上来。
刀光剑影,铿锵跌宕。
城楼上,箭的准头依旧极高,一只擦着宋宁的肩膀,射中和她对打的人,她嘿了一声,换了一个人继续。
人质们死里逃生,围在了四周。
窦府的人们,被衙役差役围困,窦骅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那边人头攒动的战场,口中念念有词,窦万江过来抱着儿子,紧着拍了拍他的脸,道:“老三,你醒一醒。”
窦骅望着他爹,只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娄山想趁乱带着娄明宇离开这里,娄明宇摇头,道:“父亲,现在离开我们全家都要死。”
“只有留下来,才有生的可能。”
娄山回过头去,看着场中打斗的宋宁,福临心至地问道:“她喜欢你是不是?你稍后和她说,你可以娶她为妻,让她保我们全家不死。”
“你胡说什么。”窦万江喝道,“她和窦骅才是有情有义。”
这个时候,想活命的只能求宋宁。
“城门开了。”不知谁喊道。
城外的毛喜带着弟兄们冲了进来,这方的势力立刻有了碾压之势。
沈闻余冲开所有人,双眸赤红地将刀架在了窦万钊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道:“我、终于等到今天了。”
“我问你,三年前我爹是不是看到你从牛头山出来,所以你让人杀了他?”
窦万钊受了伤,被沈闻余压着跪坐在地上,他垂着眼帘有些昏沉,间隙抬眼看他,冷笑道:“他该死!”
“这世上你最该死!”沈闻余抬起刀,猛然去砍窦万钊,却在刀落下时,忽然听到有人道,“这么死,未免太简单了。”
他过身去,就看到赵熠提着弓箭缓步而来,指了指窦万钊:“脏了你的刀。”
“殿下,求殿下做主。”沈闻余激动地跪下来。
他一跪,现场所在所有人百姓,都跟着跪下来。
“殿下,此人恶贯满盈,万死难平我等愤怒,求殿下为我们做主。”
“求殿下做主!”
窦万钊喊道:“你们谁敢。”
“我是圣上钦点的命官,我就算是死,那也必须三司过审,圣上朱笔勾画。”
“谁也没有资格杀我!”
所有人气得双眸血红,有人愤怒的嚎哭起来:“你这个畜生,你不配当官,不配做人!”
窦万钊挑衅地看着赵熠,道:“这天下是太子的,你靠着你的母亲得圣宠而已,你不过就是个花架子。”
“在朝中,连圣上都无能左右太子。”
“就凭你?”
窦万钊哈哈大笑。
太子今年已有四十一,他比赵熠整整年长二十岁,监国已有六年。
这背后的势力,根本不是赵熠能比得上的。
“凭圣上一人的宠,你今日不死,他日死的更惨。”
宋宁听着,朝赵熠看过去,火光中他平静无波,根本不在乎窦万钊说的话。
“你说的都对。”赵熠露出了笑,冷冷的勾着唇,“可又怎么样,我今日还是要杀了你。”
“阑风,赐他五匹马,送窦大人一程。”
“是!”
此话落,四周寂静一刻,所有人都跪着,看向这边,有人隐隐兴奋和期待,有人惊恐和害怕。
阑风找来五匹马。
拥挤的人群,迅速散开,刚才还做人质的百姓们,开始自发的搬运尸体,为了腾出空地来,在这里行刑。
“赵熠,赵熠你敢!”
窦万钊发现,赵熠不是开玩笑的。
阑风带着弟兄,将窦万钊滚捆住,拴在了马背上。
无数双眼睛,落在这里,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窦府的人吓的发抖,所有人惊的抱作一团,窦万江凄惨地喊了一声:“二弟。”
气氛很古怪,有点压抑、有些恐惧、亦有兴奋。
“杀!”沈闻余振臂一呼,血红的双眸紧紧攥着手里的刀,“为死去的人报仇,杀了窦万钊!”
“杀!”
“杀!”
所有人高呼,声震天!
在人群的呼喊中,窦万钊嚎叫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我错了,我什么都招,我随您去金銮殿,我招认,这些都是太子让我做的。”
“我错了啊!”
赵熠轻嗤:“谁在乎呢。”
“杀吧。”
阑风一声令下,长鞭击空——
五马奔驰。
血肉迸射,大人捂着孩子的眼睛,待一切归于平静。
天权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八,保宁知府窦万钊,死。
所有人欢呼,齐齐跪地,长呼:“殿下千岁,千千岁!”
殿下千岁,千千岁!
赵熠没什么表情,微微颔首,道:“起来吧,地上凉。”
众人谢恩起身,自发地去欣赏地上的恶心的血肉。
赵熠吩咐沈闻余:“我瞧着你们城门上缺个挂件,你费点力。”
沈闻余激动地跪下来,喊道:“是!”
爹,您看到了吗?沈闻余被殿下五马分尸了。
他的尸体,就要被挂在城门口上。
爹,他这样的人定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磨难,永世不得超生。
自今日起,保宁的天又是百姓的天了。
沈闻余去捡骨肉,有人自愿上去帮忙,一边捡一边冲着骨头吐口水。
二十年的欺凌,今晚的愤怒,爆发到了顶点。
虽无法挽回死去人的性命,但窦万钊死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会欺凌他们了。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唾骂。
阆中城中,没有一夜如此的热闹。
李才有搓了搓胳膊,低声和毛喜道:“得亏听宋姑娘的话跟殿下了,不然咱们肯定得死。”
“嗯。”毛喜点头,“进山的时候,两个人一路不正经,斗嘴打架像两个无能的人。”
“谁晓得办事这么果断又狠厉。”
他们这些以狠横生存的人,根本比不了。
所以,人是什么样子的性子,不要从表面去判断。
“谢天谢地。”李才有道,“你有功,老子要赏你,铁定给你找个好婆娘。”
毛喜笑了。
赵熠一件件的吩咐要办的事。
窦府的人,娄山父子……余荣一家子以及一直缩在一边的梅成桥,都被拖着走了,每个人宛若死了一样,吓的浑身发软。
现场的百姓们,冲着他们吐口水。
待人走远,赵熠道:“都先回去收拾,若家中有人遇难,明日会有人上门登记,每户都会有赔偿和补偿。”
大家磕头应是。
“都回吧回吧。”宋宁和大家挥着手,“有十殿下在,会为你们做主的。”
家人惨遭横死,是任何物质都无法弥补的。
可人即已死,若能有补偿,相比而言已是极大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