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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周墨回神,染有岁月风霜的脸上浮现出歉意微笑:“主公。”
    衡玉也不在意,随口说道:“先生过来找我,定然是幽州那边有消息了。”
    “回主公,幽州信使的车架已经进入冀州,想来最多五日就能抵达定城。”
    最多五日吗?
    衡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冀州牧那边肯定会做好迎接信使的准备,我们这边暂时不轻动。”
    结果——这位信使当真是好架子。
    冀州牧早早就知道他进了冀州,但这位信使一边玩一边赶路,将五日就能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十日。等他到了定城十里外,衡玉的话本都已经写完了。
    祁珞过来找衡玉,愤愤不平道:“那人实在是好架子,还派人传讯给我爹,让我爹亲自去定城东门迎接他。”
    “他是什么来路?幽州现在正等着粮食救济,他居然还敢这么慢。”衡玉疑惑道。
    祁珞嗤笑一声:“他当然敢,他是幽州牧宠妾生的儿子,幽州牧爱屋及乌之下,把他纵得已经没有脑子这种东西了。”
    “幽州牧的儿子?”衡玉右手搭在桌案上,食指轻轻叩击,提起几分兴致,有些唯恐天下不乱道,“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敢给冀州牧下马威,那你就把这下马威还回去,让他知道,幽州牧之子这个身份不足以让他在冀州横行霸道。”
    祁珞来了精神:“主公,我们要做什么?”
    “他爹娘不教他做人,你去教,把他给我揍得哭爹喊娘。”
    “然后,也不用让他进定城了,直接把他身上那盖有幽州牧官印的文书抢来,我们收下文书后立即运送粮草出城。”
    衡玉声音温和清悦,语调从容,偏偏在说的是这种匪气十足的事。
    祁珞觉得这个场面实在太违和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但很快,他撸起袖子,眉飞色舞道:“主公你的吩咐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就不问为什么了,直接照你说的吩咐去做。”
    不得不说,这种一言不合就撸袖子的作派,太爽了!
    尤其是那幽州牧之子这么嚣张,被揍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看着祁珞兴致勃勃离开的背影,衡玉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把男主带得有点太偏了——原剧情里,男主为人做事可是都正派得很。
    算了,这肯定跟她没关系,是祁珞骨子里就有不安分因子在。
    系统幽幽道:【零,你说这句话你真的不心虚吗?】
    “心虚什么?他明明玩得很开心。”衡玉指着祁珞撒欢的背影,忍不住为自己叫屈。
    祁珞的确很开心,他高高兴兴点了二十个侍卫,让他们带足兵器前往城门。
    他到城门时,幽州牧之子那豪华的车架就安静停在城门口,车架旁边驻守着几十个侍卫。
    祁珞招来守门士兵,一问之下险些气笑了:“这人说我爹不亲自来接他,他就不打算进城?很好,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他进城。”
    在城门附近观望片刻,祁珞用自己的身份令牌又抽调了五十个士兵。
    半个时辰后,祁珞神清气爽走进衡玉的院子,将那盖有幽州牧官印的文书被送到衡玉的面前。
    衡玉把玩了下这份文书:“让我们运二十万斗粮草前往幽州,幽州牧倒是好大的胃口。”
    祁珞唇角笑意微僵,眼神顿时变得哀怨无比:幽州牧的胃口再大,能有她当初一口气开价一百万斗米的胃口大吗?
    正腹诽着,祁珞突然觉得后颈一凉,他茫然抬眼,对上了衡玉似笑非笑的神情。
    祁珞顿时打了个激灵,讨好地朝衡玉微笑:“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衡玉也不再逗他,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在文书上:“二十万斗粮草绝无可能,就按照我们之前筹备的,运八万斗栗麦前去幽州。”
    幽州始终会成为她的地盘,这八万斗栗麦运去幽州,不是为了让幽州牧私吞的,而是为救幽州百姓的命,所以衡玉不会舍不得。
    随后,衡玉又吩咐道:“抽调冀州最精锐的五千士兵充当运粮军,随我运粮前往幽州。”
    冀州这边出动最精锐的五千士兵,加并州那边出动最精锐的五千士兵。
    这一万精兵会名正言顺进入幽州,驻扎在州牧府附近。
    她这一回,要在幽州玩一把大的!
    第28章 王朝因我兴替28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光天化日之下抢走文书, 这冀州还有王法吗?你们就不怕我皇伯父怪罪下来吗?”
    “……”
    城门外,幽州牧之子苏淳穿着华服,缩在马车里怒吼出声, 惹得不少进出城门的百姓好奇看去。
    然而,守着城门的士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苏淳在马车里等来等去,发现压根没有冀州的人搭理他, 这气得他右手捏成拳头, 狠狠砸在坚硬的马车壁上。
    动作幅度大了些,牵扯到身上被揍出来的淤青, 苏淳倒吸了一口冷气, 脸色更加阴沉。
    “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过这种屈辱,冀州祁珞, 我记下了!”
    苏淳的仆人也被殃及池鱼, 脸上有好几处挂彩的地方。听到苏淳的话,他悄悄起哄道:“公子, 这个场子你肯定要找回来。”
    “那是自然。”
    苏淳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现在天气依旧寒冷,他这半天下来光顾着嘶喊, 没碰过一滴水没吃过一口东西, 现在是又冷又饿。
    “等我进了定城见到冀州牧,我一定要质问冀州牧, 他不把他儿子打个及几十棍, 这件事就没完!”
    仆人压低声音道:“少爷, 我们毕竟还在冀州,还是得顾忌一二。”他虽然跟着少爷横行霸道惯了,但也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你说得也对,总之冀州牧必须得给我拿出个交代。”
    仆人连连点头, 又劝苏淳先进定城,在州牧府住下修整:“少爷想把丢掉的场子找回来,总得先进定城见到冀州牧。”
    苏淳被他劝了几句,终于决定灰溜溜地进定城。
    但——
    他是想进定城没错,可是定城的守卫把他拦了下来。
    士兵面无表情道:“祁三公子已经吩咐过我们,你们不必进城耽误时间,直接在城门外等着和运粮队伍汇合。”
    “你说什么,你们不让我进定城?而且拨齐粮草、调派运粮军队,至少也要花上两三个时辰,你们就让我一直在外面等着?”苏淳难以置信。
    他已经主动服软,结果连定城大门都进不去?
    一股无形怒火直冲上脑门,苏淳脸色铁青,扭头对他的侍卫们道:“你们给我闯进去,我今天还真要进这定城了!”
    这话听着霸气十足,然而苏淳的侍卫们没给他展示霸气的机会。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硬着头皮道:“少爷,攻击一城城门守卫可是重罪……”
    这苏淳少爷仗着幽州牧的宠爱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但连这么基础的律法条例都记不清楚,这实在是太蠢了点。
    苏淳神色僵住。
    他当然清楚这条律法,但他在幽州横行霸道惯了,那些所谓的律法,可从来都约束不了他这种天潢贵胄。
    士兵冷笑一声:“幽州牧在派自己的儿子出使前,都不给你指派一两个谋士吗?”
    他出身冀州的世家大族,所以说起话来非常有底气,完全不害怕得罪苏淳。
    苏淳咬牙,恨恨剐了这个容貌英俊的士兵一眼,似乎是想要将他的容貌记下来。
    他爹自然是给他指派了谋士的。
    但那个谋士为人古板,平生最看不惯苏淳这类人的言行。
    苏淳争取到这个出使机会是为了玩、为了借他爹的大旗耍威风的,被那谋士指责了两次,苏淳脾气一上来,再加上被下人哄着,他干脆就将谋士丢在城里,自己领着队伍赶来冀州。
    “看什么看,去去去,边呆着去,别妨碍百姓进出,不然我倒是真可以违背祁三公子的意思,带你进定城牢房走一圈。”
    士兵像是赶苍蝇般,不耐烦地将他推到一侧。
    就在苏淳想要再说话时,马车碾压青石地板、整装待发的军队整齐踩踏地面的声音一点点由远及近,变得清晰入耳。
    随后,一辆豪华而平稳的马车出现在苏淳的视线中。
    有一只骨节如玉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掀起帘子,隔着帘子凝视着他,眸光冷淡:“幽州牧之子?”
    仿佛有桶冰水突然倒扣在他身上般,苏淳被这道视线看得打了个森森冷颤。
    衡玉扫了那个士兵一眼,问:“你刚刚在与幽州牧公子交谈什么?”
    士兵没有添油加醋,语速极快地复述了整件事。
    衡玉动了动手腕,语调漫不经心:“在幽州猖狂也就罢了,在冀州的地盘上也敢如此嚣张。”她轻抿起唇,唇角微微上扬,“虎子,你上前去,好生请这位幽州牧之子上马。”
    骑在马上的陈虎咧嘴一笑:“好!”
    他没下马,直接驱马迅速上前,途径苏淳身边时,陈虎猛地下腰拽住苏淳的领子。
    苏淳整个人突然凌空,身体失重,他被吓得猛地瞪大眼睛。
    还没来得及尖叫,苏淳就被一把摔进了马车里,背脊和头撞到马车壁,虽然不是很疼,但也把他摔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在苏淳整个人惊骇之际,衡玉缓缓放下马车帘,只有声音从马车里慢悠悠传出来。
    “五日前,我们就已经筹备好粮草和运粮军队,但左等右等,苏公子一直耽搁到今日才露面。”
    “苏公子不急着来定城,那我们就不邀请你进定城歇歇脚了,直接开始赶路吧。”
    “你们的车队最好别掉队了,如果掉队,那就留在我们冀州多做一段时间的客人,等什么时候幽州牧亲自来冀州将你们接走,你们再离开。”
    最后一句话里透露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们还不想走或者走得慢了些,那就直接扣押下来别走了。
    贴身保护苏淳的侍卫们不敢说话,灰溜溜跑回马车边,该扶苏淳的人扶着,该骑上马该赶马车的也纷纷去忙。
    一个时辰后,一条长长的运粮队伍才彻底走出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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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那一摔让苏淳暂时明白了“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他安安分分缩在马车里,既没有抱怨马车行进速度快,也没敢来找衡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