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肆眸光微闪,低声道:“沈遇白醒了。”
他说的“醒了”,自然不是普通的“睡醒了”。
昨夜顾宁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容肆也明白了姜酒所说的沈遇白的异于常人之处。
姜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但又似乎毫不意外。
为了控制沈遇白,他的房间就在隔壁,白洛跟白言他们都盯着。所以在沈遇白一大早发生不对劲的时候,他们便都察觉到了。
姜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沈遇白被五花大绑,龇牙咧嘴的,很是凶狠,跟昨日的阿瑾判若两人。
看见姜酒时,他就像看见了猎物一样,双眸都透着血光。
却见他咧嘴一笑,声音故作无辜稚嫩,“姐姐,你绑我做什么?”
姜酒眸色一冷。
阿瑾并不知道沈遇白的存在,但看样子,沈遇白似乎知道阿瑾的存在。
也是,跟单纯如白纸的阿瑾相比,沈遇白就是一只黑心黑肝的千年狐狸,他又是个医者,定然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不必装了,沈遇白,你再怎么装,也不是阿瑾。”
闻言沈遇白也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大喇喇地抖着腿,狞笑一声。
“怎么?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他瞥了一眼走进来的容肆,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酒微笑,“阁下搞错了吧,救人的明明是阿瑾。哦,你现在还是变回阿瑾,我肯定就把你放了,并且好吃好喝招待着!”
沈遇白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她。
“贱人!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绝对会让你们死无全尸!”
“嘭!”
子桑毫不犹豫地冲着他的脸挥了一圈,容肆默默地收回了欲伸出去的手。
沈遇白还在叫骂,一句比一句难听。
容肆皱着眉头,低声道:“吵!”
姜酒立马让人把他的嘴巴堵上。
沈遇白气得眼睛都红了,愤怒地蹬着腿,恨不得扑过来把他们撕了。
燃止算是见识到沈遇白的真实面目,忍不住咂舌。
“传说中的西府阎王就这么个玩意儿?”
大概这句话的侮辱成分太重了,沈遇白不冲着姜酒他们发狂了,扭头又想去撕咬燃止。
一群人就这么围着,一个个对“西府阎王”的印象着实有些幻灭。
终于,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完一顿饭后,沈遇白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他也终于安分了下来。
姜酒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无视他怨恨的目光,让白洛把他嘴里塞着的布条解开。
沈遇白扭动了一下酸麻的脸颊,张嘴便想大骂,一根鸡腿在他面前晃了晃,沈遇白十分没有骨气地咽了咽口水,但目光仍是十分凶狠。
“贱……臭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看见子桑跟白洛他们扬起的拳头,沈遇白十分识相地把那句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自认为温和了一点的称呼,只是还是免不了又挨了一拳。
姜酒见状,不仅不阻止,还露出了迷之微笑。
“能好好说话了吗?”
沈遇白是真的没见过谁像他们这么土匪的。
从前来凤鸣山求医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把自己当祖宗供着,甚至还怕他一个不开心,就把他们全都抓来当小白鼠。沈遇白也习惯了被人捧着,本就古怪的脾气,也越来越嚣张。
姜酒他们倒好,把自己五花大绑,不给饭吃,还敢动手揍他。
沈遇白悄咪咪地发誓,等他脱离困境那一日,他一定弄死他们!
但目前来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遇白垂着脑袋,像是已经认怂了一样,只是阴郁的目光仍然让人很不舒服。
“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还抓我做什么?”
姜酒却和善一笑,“沈大夫误会了,其实我们是想请你去云京做客的。反正你在凤鸣山内的老窝也被烧了,你现在无家可归,去哪不都一样?”
沈遇白蓦然瞪大眼睛,双眸充血,歇斯底里吼道:“你烧了我家?”
姜酒摊摊手,“如果你管那个山洞叫家的话。”
沈遇白就跟了疯了一样,又喊又叫,疯狂地拖动着椅子,似乎是想冲过来弄死她。
“我的药鼎!我的丹药!我的蛊皿……贱人!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激烈的反应着实惊呆了众人,大概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嗜药如命。
他自己被捆,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却在听说自己的家被烧了之后,突然发疯。
姜酒看着他闹,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个纯白色的瓶子。
“蛊皿,你说的是这玩意儿吗?”
她打开了瓶盖,一股混着异香的药味散漫了整间屋子。
沈遇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痴迷地盯着那个瓶子,表情逐渐梦幻。
“啪嗒!”
姜酒把盖子盖上,晃了晃瓶身,看得沈遇白一阵紧张。
“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
那是他十年的心血!是他的命!
姜酒却把木箱合上,笑道:“想要?”
沈遇白捣头如蒜。
“行啊,跟我回云京,听我差遣,这东西,我就还给你。”
沈遇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旁的容肆跟燃止皱起了眉头,答应得这么爽快,明显有诈。
而姜酒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让白洛给他松了绑。
沈遇白一自由,便猛地朝姜酒扑过来,确切的说,是扑向她面前的木盒子。
子桑跟顾宁迅速抽出了刀,抵在他面前,让他半分都进不得。
沈遇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木箱收了起来。
“急什么急?”姜酒扯了扯嘴角,手指叩了叩桌子,“先吃饭。”
姜酒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子桑跟顾宁的剑没有压在他的脖子上,如果现在他身上的毒药没有被搜刮得一干二净,她肯定已经死在沈遇白手上了。
而沈遇白呢,命根子被人捏着,小命也正受到威胁,不得不听从姜酒的话,一口一口地啃着鸡腿,磨牙咧嘴的,就跟啃噬着她的血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