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都忍不住腹诽,姜酒也太过分了。
明明是她死皮赖脸地纠缠容肆,还以为她今日能好好哄哄容肆,两人重归于好,结果才一会让就待不住,还跟容淮策马去了。
姜酒的骑术堪称一绝,连容淮都险些追不上她。两人一前一后,奔于道路旁的草原,那凹凸不平的草地不适合马车前行,对马儿却是毫无阻碍。
如此张扬的二人,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旁人还在议论着这是谁家的公子小姐,苏辰已经气得牙痒痒。
“这丫头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姜汐坐在马车里,眼巴巴地看着,她也好想骑马。
姜酒与容淮很快便将那大批的人马甩在身后,眼看着他都快跟不上姜酒了,她却突然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容淮笑道:“菩提寺就在前面了,阿九妹妹这是不想要夜明珠了?”
姜酒勾了勾唇,看着那树丛中的一处。
“再亮的夜明珠,也比不上这空谷幽兰。”
容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株玉白色的兰花静静地立在山涧中,清泉细流,绿丛郁郁,幽兰孤芳独放,静待知音。
她下了马,将那兰花小心地挖了出来,唯恐伤了根,还用匕首割了衣角裹着,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捧在怀中,也不怕弄脏了衣裙。
见她翻身上马,毫不犹豫地往回奔走,容淮却没有追上去。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放不下他啊。”
山道疏通了,马车也渐渐流动了起来。顾宁依然不紧不慢地赶着车,饶是容肆不言不语,他也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定然差到了极点。
只是顾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
直到前面传来了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顾宁看着姜酒抱着一团东西跑了过来,双眸都亮了几分。
“世子,是四小姐!”
容肆掀开了车帘,姜酒正好到了眼前。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她红色的衣裙,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她捧着一株幽兰,双眸灼灼发亮,笑容明媚,像极了话本里,那为美人痴迷若狂的书生。
容肆面色沉沉,冷淡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实际上,心里的粉红小泡泡冒了一个又一个。
姜酒讨好道:“我就是有些闷,哪能真的丢下你不管?”
她献宝似的把兰花展示给他看,“幽兰赠君子!”
容肆盯着那一株被布包裹着根部的兰花,那布料看着眼熟,果真见姜酒的衣角缺了一块。
“你这是哪里摘的?”
“山谷里啊。”
“人家好好在那生长着,你把它摘了做什么?”
“这么美的花,要是生在山谷里无人问津多可惜?倒不如摘来哄肆肆高兴,也算它有点用处了。”
容肆哼了一声,“歪理!”
在她看不见的另一侧,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
容肆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那株兰花,湿润的泥土弄脏了他白色的衣袖,一贯爱干净的容肆也丝毫未觉。
冰凉的冬风从半开的车窗吹了进来,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姜酒骑着马儿走在身侧,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转过头来,冲着他莞尔一笑。
冷风,花香,还有她的笑。
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冬季早晨,却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记忆之中。
一路磨磨蹭蹭,到了菩提寺,其他人几乎全都到了,就他们俩最晚。
马车停在了外面,容肆把那株兰花交给了顾宁,虽没有明说,但是顾宁知道,他要是把这株兰花弄死了,容肆绝对会弄死他。
菩提寺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虽说在佛祖面前君民平等,但是秦砚还不会蠢到把姜钰跟那些百姓放在一起。
所有的百姓都被拦在了大雄宝殿之外,而姜钰跪在殿内,专心聆听佛法,他身旁都是亲臣贵胄,将姜钰护得严严实实。
菩提寺的高僧讲了一上午的佛法,底下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放眼望去,还是有不少人昏昏欲睡。
姜酒跪坐在容肆身边,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都要栽下去了,容肆及时把她拽了回来。
旁边的贺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被贺锦朝捏住了脖子,按下头去。
这边的小状况倒是没有太引起众人的注意,唯有沈玉卿,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连,神色莫测。
好不容易佛法会结束了,又要准备给百姓布施贡品,宫人们端着上百碟糕点,每一碟都是御膳房出品,又是在佛前供奉过的,自然意义非凡。
姜钰继续跟高僧讲经论道去了,姜酒等人坐在寺内后院的凉亭,品尝着菩提寺做的糕点,虽然没有御膳房做得精致,味道也过于淡了,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贺锦朝捏着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就放回去,精细惯了的贺世子,自然是不喜欢这般寡淡的味道。
偏头看着吃个不停的贺蓁然,贺锦朝嫌弃道:“这么能吃,嫁的出去才怪呢!”
贺蓁然瞪着他,“总好过你浪费粮食!”
“我这是喜恶分明,比那些心口不一,口蜜腹剑的人好多了!”
“歪理!”
两兄妹每次都能怼得六亲不认,一旁众人倒是看得乐呵呵的。
一名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过去,姜汐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那是何人?”
贺蓁然撇撇嘴,“那就是秦大人的心上人!好像叫流羽。”
姜汐偏头问道:“你怎么认识她?”
姜汐只听说秦砚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好像是叫流羽,但是秦砚把她保护得很好,不曾露面,不曾想今天却一起来菩提寺了。
贺蓁然啃着饼子,含糊不清道:“前段时日他们在街头遭遇刺杀,正好我在那,帮着拦了一下。”
姜酒幽怨的目光飘了过来,贺蓁然以为她没吃饱,把手里啃得惨不忍睹的饼子递过去,一脸无辜道:“你吃不吃?”
姜酒气得磨牙,“不吃!”
要不是这个蠢货,她早弄死姜流羽了,还容得了她在这里蹦哒?
容肆看了姜酒一眼,微微低眉,遮住了眼里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