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姝从权斯尧离开,心里便一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到权斯尧带着姜酒他们回来,在看见那张脸时,整个人便如同失了魂魄一样。
“姐姐……”
眼前的姜酒,就好像是溯回十几年前的叶眉衣,带着盈盈笑意朝她走来。
那段不可提及、不愿想起的往事,如决堤洪水般涌上心头,那一瞬间带来的压迫与窒息,让叶静姝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如纸。
权斯尧淡定道:“这不是眉衣,是眉衣的女儿。”
叶静姝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是叶眉衣!虽然五官极其相似,但是还能看出不同的。只是光看着这张脸,便让她心生恐惧与憎恨。
她扯着一抹僵硬而虚假的笑,“皇上会不会弄错了?当年姐姐她已经……已经死了,又怎么会……”
“这位便是姨母吧?”姜酒往前走了两步,握住了她冰冷地手,脸上挂着亲切而激动的笑,“我娘在世的时候,我便常听她提起你,说当年你被亲生父母遗弃,是她和外祖母将你救了回来,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养大。”
但就是这个亲妹妹,带了一条毒蛇回来,毁了苗疆。
叶静姝如何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用力挣扎着,想甩开她的手,眼里的惊恐一点点被放大。
无他,只因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噩梦之中,张牙舞爪地叫嚣着要她血债血偿。
姜酒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在外人眼里,这是亲人相认的感人场面,但是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她们都对彼此怀着深深的恶意。
权慎大步上前,抓住了姜酒的手,把叶静姝解救了出来,叶静姝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躲在了他身后,不敢抬眼去看姜酒。
权慎不复方才的嚣张与森冷,笑得甚是情真意切。
“没想到曦华殿下竟然是我的表妹!若早知如此,你我之间也不会生出这么多误会,大幽和九华说不定也能和睦相处,不必刀戈相向。”
他这话,一来是在权斯尧面前演戏,二来是提醒那些一脸懵逼的众人姜酒的身份。
果不其然,原本还对叶静姝和姜酒的关系一头雾水的众人,在听说了权慎对她的称呼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姜酒?她是姜酒!”
“她怎么会来大幽?莫不是来刺探军情的?”
“她是九华的凤帝,又是嘉帝的姑姑,把她扣下,拿下九华不还是轻而易举?”
那些丝毫不掩饰的恶言恶语,自然是被他们尽数听去,姜酒扫了几眼那些说话的人,明明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凝着寒冰。
然而再转头时,她又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害怕至极的模样,抓着叶静姝的衣袖,哀求道:“姨母,我来大幽并非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是为了来找你啊!”
叶静姝被她这张脸吓得毛骨悚然,更别说此刻她抓着自己的手,一口一句“姨母”,更是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娘临死之前,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她嘱咐我,让我一定要找到你,毕竟你也是唯一的亲人了!”
容肆嘴角抽搐,权慎也是满脸黑线。
要不是他们俩知道实情,指不定还真被她给蒙骗过去了。
叶静姝没信她的话,她只是被吓傻了,哆嗦着手不敢说话。
那些大臣还在窃窃私语,权斯尧轻喝了一句。
“都住嘴!”他看了姜酒一眼,又看向众人,“来者是客,难道你们要大幽被天下人耻笑不成?”
众人自然是高呼不敢。
权斯尧转头和善地对姜酒道:“你不用怕,大幽与九华虽然在交战,但是朕也不会使那些下作手段,拿你威胁九华皇帝。”
姜酒心中冷笑,表面冷淡地应道:“皇上深明大义。”
他面露感慨,眼角都微微泛起了水光。
“你和她……真像……”
秀气的眉眼,嫩粉色的脸颊,对旁人的巧笑嫣然,对他的冷淡疏离。
蒋皇后听说权斯尧带回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貌似身份还不一般,据说是九华国的曦华大长公主。
那曦华大长公主是何许人也,蒋皇后这位后宫之主,也是有所耳闻,毕竟能让权慎吃亏的人也不多,这姜酒算一个。
让她没想到的是,姜酒就是蒋青青之前跟她说的那个,跟昭和殿内那幅画上的人十分相似的女子。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蒋皇后的脸色都绿了。
蒋青青瞪大了眼睛,也是没料到她的身份,更没料到的是权斯尧对她的态度。
权慎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瞧桌上摆放的茶杯不顺眼,抄起便冲着门框砸了过去,茶水险些溅了叶静姝一身。
他扭过头来,恶狠狠问道:“姜酒跟你什么关系?”
权慎以为,就算权斯尧知道姜酒是九华国的凤帝,哪怕不会杀了她,至少也会困住她。但是如今的局面,简直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段旧事让叶静姝难以启齿,也只能避重就轻。
“姜酒的母亲叶眉衣,是我的姐姐。二十多年前,苗疆被灭,她下落不明,谁都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她如此命大。那些年你父皇一直在找她,后来渐渐放弃了,这么多年来,那个女人却一直活在你父皇心里。”
叶静姝恨叶眉衣,有多恨呢?
叶眉衣是苗疆的下一任圣女,身份尊贵,苗疆人人爱她。而她只是一个弃婴,哪怕跟叶眉衣以姐妹相称,也只能活在叶眉衣的光芒之下。
苗疆以蛊术传世,叶眉衣本领极高,而她却是毫无天分,在众人假情假意的劝说后,也只能改学药理。
她十六岁那年遇见了权斯尧,当时他受了重伤,二人火速相恋。她将他带回了苗疆,然而哪怕他没有明说,叶静姝还是能感觉到他喜欢上了叶眉衣。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最后知道了权斯尧的身份,却还是选择弃了苗疆。
这些年来,纵使知道权斯尧一直在找叶眉衣,叶静姝虽生气,却也没有跟他置气。毕竟在她眼里,叶眉衣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