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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
    二楼。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周夺摘下眼镜,把书放回书架:干嘛呢,闹这么大动静?
    周琅沉着脸:您上周四去宁大做什么?
    怎了,你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爸爸,不是你下属。
    周琅问:你去宁大见纪绣年了吗?
    周夺咳了声:我可没到人家单位堵她。
    他是做不出来到别人单位大喊大闹的事情,这多丢人啊。他就是经过宁大,想起这件事多停了会,也没见到人,谁知道后来那么巧,就在墓园外面遇到了纪绣年。
    周琅却抓住了重点:所以你见过她了。
    周夺也没否认:不错,怎么了,不能见吗?
    周琅语气不好:你们聊什么了?你对她说了什么话?
    周夺坐下:我没说什么。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建议你最好想清楚,人家还喜不喜欢你了。
    周琅愣了下,过了几秒才平平开口:可能不吧。
    甚至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她好像还是会心疼她,也在意她,或许可能真的没那么喜欢她了。
    周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一拍桌子,火也大了:人家都不喜欢你了,你还天天往人家身上贴
    您说我倒贴就倒贴啊,周琅偏过头,神情倔强,再说了,就算是我倒贴,我也乐意,不行吗!
    她到底有哪里好,非要叫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她哪里都好,这辈子,不管过多少年,我只爱她。
    所以以前人家抛弃了,你都忘了?
    我记得,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爸爸当年被纪长宏搞得差点坐牢你都可以原谅吗?
    爸!
    周夺气的把眼睛一扔:你给我闭嘴!你他妈要追你自己的老婆,差点害得我老婆出事了你知道吗!
    周琅哽了一下,忽然眼睛红了,转身就走。
    正好跟赶回来的沈珊撞上,沈珊叫她:琅琅,琅琅
    根本叫不住她。
    她叹了口气,进去劝丈夫:刚我上楼时听到一两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琅琅
    老子白养她这么大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么多年,琅琅跟董事会那群老东西斗,股权拿在手上。说起来,你现在早早退休,天天爬山钓鱼,不还是拖了她的福?她找专家给我调养身体,阿响的事情几乎全是她在管,咱两这些年有操心分毫吗
    你说这些干嘛
    我说这些,只是想说,她跟陀螺一样疯了般转,赎罪一样拼命工作。就算是还债,也早就够了。你还得逼她吗?你当她为什么突然回国啊?
    周夺: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夺忽然愤愤地说:可是纪家那个丫头对她能是真心的吗!最开始被困在家里为什么不来找她,后来为什么连个消息都没有,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该结婚的结婚了,该生孩子都生孩子了,还纠缠什么。
    什么孩子?
    别说,我前几天见到她,她儿子,纪安扬!
    啊竟然会是安扬那琅琅知不知道啊?
    她能不知道?我瞧她早就知道了,可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倒贴呢。
    哎
    沈珊被他这么一说,也犹豫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再劝下去,她发愁地在书房里踱了两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周夺一见妻子哭就消气了:行了行了,别哭了真不成等她回来,我再好好跟她谈谈。
    纪绣年接到安扬的电话,说假期旅行取消了,有些意外:怎么了?
    纪安扬含糊着说了句不想去了。
    他感觉到纪绣年不是很想去,只是因为他提了要求,不然她怎么会现在对去哪都漠不关心,丝毫不感兴趣。
    不想去就不去吧。你在宁大图书馆?
    嗯在。
    电话那端传来学校图书馆电梯关门的提示音。
    纪绣年听出来了:我在办公室,你过来一下。
    她要问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总是反反复复,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挂了电话,她继续看论文。
    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
    周琅肩上满是雪花,眼睫上雪花几瞬融化,她呼吸间带着白气:纪绣年我有事跟你说。
    一切都在计划之外。
    但她不愿意再等了。
    纪绣年盯着她湿漉的眼睫:嗯?什么事?
    周琅清了清嗓子:我结过婚,也离了。协议结婚,没有感情。我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纪绣年怔了下。
    像是讶异她现在突然说这件事,而不是惊讶她说的内容。
    周琅也注意到了,感觉心被捏紧了: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知道了,纪绣年不去说她何时何地知道的,只说,她知道了。
    态度平静的令人意外。
    周琅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来时路上酝酿好的话,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结婚这件事,纪绣年竟然会知道。
    本来只是在国外登记的,随便找了个小教堂办的婚礼来敷衍两家父母更不要说离婚前她和段嘉如都没私下见过一面。
    她怎么会知道
    她从哪里知道的?
    而且她说她知道了。
    可是知道不等于释然,不等于不在意。
    以前她就知道,纪绣年对恋爱和婚姻是极其忠诚的理想主义者。所以她在介怀吗?
    周琅感知到自己心跳加快,已然顾不上先前要说的话:是不是我爸跟你说的,他还说了什么?
    纪绣年垂下眼睫,似掩住万千心事:叔叔没说什么。
    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周琅握住她手腕,语气低微近乎恳求:你告诉我,好吗?
    纪绣年低头去拂开她手,没想到她抓得那么紧:周琅
    这时有人从外敲门,门是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背着书包的少年正在看手上图书的书脊小字,头都没抬:妈,我有点事先去
    他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抬头看见周琅时愣了下周响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呢。
    室内氛围明显不那么对而且,她们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他有很多疑惑,但出于礼貌和教养,立刻低下头:抱歉,我不小心推开了门,没注意你们
    周琅抿紧了唇。
    她盯着纪绣年那双静湖般的眼眸,过了片刻才开口,声线有些哑:他叫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  挤出二更了,说话算数,不用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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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纪绣年怔住。
    她没想过安扬会跟周琅碰上。
    她嘴唇动了动。
    喉头忽然哽了一下。
    目光却越到站在门口的纪安扬身上。
    他似尴尬也似失落般的低下头, 紧张地攥紧了手,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像极了以前她带安扬去学校。
    那时候安扬还没改姓,老师叫他的名字, 程安扬,后来留下她的电话和姓名, 发现她姓纪,老师笑着问, 她是小孩的什么人。
    当时她还没来得及说,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眼眸澄澈, 抢先回答:是寄住的阿姨。
    怕她为难, 怕她犹豫。
    可他说完, 其他孩子下意识看过来, 他又惶然地低下头。
    纪绣年没说什么, 只是对老师笑了下。
    办完手续出去,外面下起了雨。
    他背着大大的书包, 撑着大大的雨伞, 伶仃又没有依靠。
    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当晚她失眠,做出决定,很快就给安扬改了姓。
    从此安扬跟她姓,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永远是她的儿子, 正如她在好友病床前承诺的那样, 她不会叫他那么难堪。
    周琅又问一句:他是你什么人?
    纪绣年轻轻舒了口气, 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他是我儿子。
    这样也很好吧毕竟, 她们之间再难往前走一步了。
    周琅却像听到某个笑话似的,勾起唇角,很快的笑了下, 可笑着笑着,笑意又凝固。
    她偏过头,眼底水光一闪而过。
    她说:你骗我。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纪安扬一眼,哪怕她再震惊和错愕,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对一个十几岁的,内敛又多思的男孩发火。
    她转身就走,走的又急又快,撞翻了两只凳子,砰砰作响。
    纪安扬被那声音吓愣了,平日里再沉静内敛的少年,此刻也无措:我是不是
    做错什么了?
    纪绣年抿了下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一开口:你先坐会
    尾音轻颤。
    纪安扬沉默地坐下了。
    她过去推开窗。
    冬日的寒风冷冽刺骨,似能将笼罩在心头的惘然吹散。
    她看见那个人上车。
    油门一脚猛踩下去,嗡的一声响,紧接着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她扶着窗台的手下意识攥紧,指甲被硌的生疼,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
    纪绣年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坐下:你你来借书吧?
    安扬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稳定,抢着说:嗯,来借书。您还有事要忙吧,我先走了。
    安扬?
    纪绣年叫他,可少年转身就跑,根本不理她在背后的呼唤。
    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跑着跑着忽然停住,他蹲下来,抱住了头。
    半大的少年埋着头,哽咽出声。
    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刚才的氛围不对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有时候他总在想,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不是母亲意外怀孕有了他,那父母根本不会离婚,母亲也不会死,他也不用拖累别人,花费那么多钱,还破坏纪家的家庭关系。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少他一个也根本不会少。
    反正也没有什么人爱他。
    可周响对他很好,周响的姐姐和父母对他也很好。
    可是刚才,他看见她的难过,眼眸里也盛不下,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他为什么不早点直接邀请周响和姐姐一起到家里做客呢,这样是不是不会像刚才那样?
    如果他能从低沉心境中走出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一切,不说自己是寄住,会不会好点呢。
    他是不是该跟周响的姐姐道歉可是他说什么呢。
    好像完全不知道怎么可以做什么。
    嗯,就阿响和纪安扬两个人去,我不去了,你陪他们去玩。
    周总,明天的票没了,我订的凌晨四点的飞机,晚上就要出发,我还没来得及跟人事行政那边请假
    知道了,我会打招呼的。你给自己再订一张票,你收拾行李,早点准备吧。在外好好玩,但要记得看好他们,别陪着他们疯。
    说完,周琅挂了电话。
    她没有表情的,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
    寒风呼啸,似能将尘世间的爱恨都吹散。
    于是又想起那个冬天。
    想起那个人总是可以这么狠心。
    卧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室内没有回应,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小小的缝。
    周夺和沈珊站在门口。
    沈珊端着一碗粥,轻声细语地说:琅琅啊,要不要喝碗粥啊,妈妈给你煮了你最喜欢喝的山药粥。
    周琅没动,只垂了垂眼睫。
    沈珊拿手肘戳了戳周夺,示意他说几句软话,为下午的事情道个歉。
    周夺咳了声:好了,白天是爸爸不对,爸给你道歉赔罪,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我哎,以后我闭嘴。
    他也不想再倔了,总比下午回来见到女儿白着脸,像极了十几年前从雪地里把她硬抗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周夺就差指天发誓,他可真没说什么重话:我是见过纪家那丫头跟她说了你的一些事情,还有请她跟你保持距离。
    知道了。
    周琅抿了下唇。
    终究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她没理由让父母为她提心吊胆:粥放这里吧。我没事,你们早点休息。
    所以你下午回来前怎么了啊?
    没什么,一点小事。好了,我还有文件要看,你们回去吧。
    再多的她根本不愿意提一个字,旁人也逼不了她。
    门悄悄关上了。
    没多久,周响又来敲门。
    少年求生欲很强,只探进来一个头:姐那个谁纪安扬他干嘛了啊,他刚电话我,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事,你去睡吧。
    周琅挥了下手,她总不能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较真生气。
    如果他说的谎话,以周琅对他的观察,他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是因为寄人篱下所以才说寄住吗?
    如果他说的真话那纪绣年为什么要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