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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深渊之主 第58节
    而此刻避开修罗王一击的陆糜已经飞到了死河之上。
    他身后微微张开的光翼无限蔓延向两侧,仿佛混沌的永夜中陡然出现了破晓的天光,成片的死气被涤荡开去,露出死河少有人真正看清的湍急河流。
    与此同时,修罗王落空的一击拍进河中,陡然分开一道水路。
    “呜——呜——”
    是船的鸣笛声。
    陆糜不由侧目看去,竟然发现有一艘船出现在了死河之上。
    那艘没见过的船飘摇在波澜起伏的汹涌河流中——
    “救救我们!”
    “救命!!”
    陆糜听见船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同时甲板上奔出几道人类的身影。
    “神啊,请救我们离开这里……!”这些人死命抓住船杆,面露绝望之色。
    人类的船?
    陆糜惊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刚要动作,死河之畔的人群见到他的动作骤然骚动起来,同时鬼面少年冲出来飞快道:“别去,那都是死河的幻象,是像海市蜃楼一样不存在的东西!”
    这些常年生活在南域的深渊生物们显然对此十分了解。
    有时候幻象还会变出一块新大陆,诱骗无知的异种淌入死河,然后那些异种果然就此再也没回来过。
    反倒是本该趁势追击的修罗王在看见那艘船时动作一滞,突然瞪大了眼睛,“那是……”
    但陆糜没有犹豫,因为他确实听见了心音,那不可能是幻象。
    于是金色的神灵陡然掉头,转向死河汹涌的河流深处,只能站在岸边的众人瞬间瞠目结舌,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他们此刻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去祈祷。若凡愚向神祈祷可以保护自己,那若是他们想要保护他们的神灵,又该去祈求谁才能让对方平安无事?
    而紧接着,众人便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道金色的身影融入了幻象之中。
    众所周知,幻象本身是不存在的虚影,所以没有实感也无法触碰到,然而此刻,金色的神灵却分明拨动了船舷,甚至与船上的人发生了互动。
    “你们从哪里来?”
    金色的神灵从天空降下,落到船上的人类面前。
    那群人类原本涕泗横流的狼狈模样定格,岸边的异种们甚至可以清晰看出他们的错愕与震惊。
    第44章
    终于,疑似船长的人类灵魂出窍般讷讷开口:“我们的世界出现了第一条通往这里的稳定裂缝,我们是来探索的……你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吗?”
    陆糜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他忽然指向岸边,“能够看见那些河岸上的生物吗?”
    船长定睛望去,随后忐忑地望向他,“那里有东西吗?”
    这下子连岸边实时关注这里的异种们都愣住了,“他们是视力不好吗?”看不见他们,那么大的巨人总该看得见吧。
    反倒是喀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第一条通往南域的稳定裂缝,那不就是……塔尔塔罗斯?他的表情忽然顿住。
    “……”金色的引渡者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会送你们回去。”
    过去的时间与现在的时间,在这条混乱的河流之上交错。这些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人类,自然不会看见岸边的异种们。
    事实上,在船长休伯特的眼中,他所见的世界混混沌沌,在无垠的河流唯有眼前的金色照亮一切。
    休伯特看到那金色的生灵抬手一指,光芒破出一条道路——如同一条金色的银河,在空中铺向不远处的一道裂缝。
    “……那就是我们来的那道裂缝!”休伯特惊喜道。
    随后,脚下的船顺着通往裂缝的道路缓缓腾起,同时金色的神灵从船上升起。
    休伯特突然慌忙追到船边,望着正垂眸望向他们的陆糜,“谢谢你……我们还能再来这个世界吗……下次还能再见到你吗?”
    陆糜摇了摇头,“两个世界,还没有做好相遇的准备。”
    那话语并非告知,也不强硬,却仿若神启般让休伯特等人深信不疑,毕竟光这条诡谲的河流就让他们差点全军覆没。
    “船长……休伯特船长!”就在轮船距离裂缝越来越近的时候,一名船员突然拖出了一个木桶。
    休伯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对了,这个!”他将木桶递到金色的神灵面前,“从天上的裂缝落进这条河里的时候,那些黑色的雾气杀死了我们的数名船员!原本我们也在劫难逃,可却阴差阳错地从河流中钓到了几条这样的生物……我不知道它在这个世界叫什么,总之多亏了它们才让我们暂时免受了黑气腐蚀。”
    陆糜朝木桶内一看,见到了几条正在水中惬意游动的光球。
    ——生活在死河中的生物?
    那些黑色的雾气在触及到它们时,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护罩屏退。同时,那些光球好奇地浮上来,好像被陆糜身上遥远的金饰吸引般不断尝试靠近。
    这一幕更坚定了休伯特的信念,他将木桶归还到陆糜面前,像信徒归还神明的恩赐。
    “我知道了。”那伟大的生灵点了点头,将光球牵引到自己身旁,“作为交换,这个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神灵突然递出几张仿佛随手撕下的纸页,却让众人无比郑重地接过。
    “真是不可思议的经历……”他们呢喃着。
    此时船已经到了裂缝之前,那道金色的身影停驻在半空,随着船的不断升高而越来越远去。
    休伯特缓缓摘下头顶已经破破烂烂的帽子,放在胸前,低头:“我会永远记得您的,今天是伟大的一天——”
    这一天,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尽管时间短暂,但他们确实领会了另一个世界的危险与广袤。
    以及,得到了来自神秘存在的帮助与箴言。
    那双银色的眼瞳注视着他们,却仿佛不仅仅看着他们,更望见了时间的长河,过去与未来——多么伟大而隐秘的存在,让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神!
    休伯特等人穿过裂缝之后,他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时间——这是塔尔塔罗斯建成的数百年前,彼时的超凡者公会还只叫冒险者公会。
    这时候深渊裂缝还没有出现过几次,因此人们对休伯特船队的举动不以为意,甚至调笑道:“哟,冒险家从那古古怪怪的地方回来了?”
    “还从没有人活着出来,你们真幸运啊。”这时人们只是将深渊裂缝视为不详的天象,人人敬而远之。
    休伯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对他的船员们说:“我要建一座壳子,把这道裂缝保护起来。”
    船员们已经习惯了他们船长时不时的异想天开,“怎么?你要改行做建筑学者了?这可是个大工程。”
    休伯特摊开手中陆糜给予的纸页,顿时所有船员一个激灵凑上来,“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一扇门的建造方式以及一些关于封印的知识……”
    船员们顿时一拍大腿,“原来是神的指示,你早说啊,我们也来帮忙!”
    “……”休伯特默默瞅了他们一眼,显然是在谴责他们大反转的态度,最终在船员们嘿嘿的讪笑中说,“是恩人的期许。他说的对,那个世界对我们世界来说还太早了……”
    ——这便是,塔尔塔罗斯最初的团队,以及它的开端。
    在那个时代谁都没能意识到,谁都没能理解的时候,他们在一道隐秘身影的指引下,悄然走到了世界的前面。直到时光在未来,将他们的价值与成就显现。
    甚至到了后来,有无数后人专家称其为“领先世界数百年的天才”,称“他亲手创造出了伟大的奇迹”,“将一生奉献给了最宏伟的建筑,像个孤独从朝圣者。”
    人们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对方突然开窍并转行的原因,却只在那位日记的残稿中,捕捉到了意味不明的只言片语——
    “如果那扇门扉建立起来以后,会有被叩响的那一天吗?”
    “那个人叩响门扉的人,会是你吗?”
    关于这里的“你”的猜测,后世众说纷坛,但或许是大多数人们永远无法抵制神话的浪漫,于是渐渐的一种说法脱颖而出,被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所认可并深信。
    ——他一定是在与他心中的神对话。
    ……
    传说并未结束。
    深渊死河之中,陆糜的一举一动被纳入岸边异种们的眼中。
    他们看见金色的神灵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光球。
    此时的妖精种们已经心有所感,目露震动。
    那些光球似乎很喜欢陆糜身上的气息,正亲昵地围绕着他旋转。直到陆糜突然划破指尖,金色的血液从他手中坠落。
    “啪嗒——”
    一滴血液被融进光球之中,随即光球变成了一个小光人,随后是更多。
    “波——”这些脱变而出的新生物被赋予了血肉,从无知无觉的能量体拥有了生命,进而向这个世界发出了第一道声音!
    它们欢呼着围绕在赋予它们觉知的神灵身边,如同世间的植物感谢大地,飞鸟感谢天空,星球归于寰宇的怀抱。
    左法、右法这时候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们颤抖地从喉咙里几处声音,“少主……那该不会是……”
    其他妖精种也完全愣住了。
    释光望着幻象中的情景,瑰丽的双瞳仿佛在发光。
    事实上,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无法抑制对对方的亲近和渴慕——“请您不要看我。”那最初的一句话并非害羞,而是他害怕再不拉开距离,自己会露出让自己都害怕的失态。
    在银眸青年变化出这份姿态时,那份入迷更是疯狂暴涨,能够让纯血妖精的他出现这种反应其实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只是没想到真相永远更具冲击力。
    “祂便是我等妖精的造物主,真正的引渡神。”释光尽量让自己显得足够心平气和。
    可话语间细微的颤抖依旧无法抑制。
    这时死河之畔的其他异种们也终于意识到,那些小光人就是初代的妖精种。它们因为刚刚诞生还没来得及学习,更趋近于童话里纯洁的原初之灵。
    ——但力量绝对恐怖。
    人们看见那些小精灵随着陆糜飞翔在河面之上,凡他们抵达的地方,方圆千米清澈得不见一丝阴霾。
    银眸青年被簇拥在极尽的辉煌中,凡他所在,光芒万丈。
    远远望去,仿佛移动的神国,直接把地狱接引成了金光熠熠的大圣堂。难以想象,望尘莫及。
    由此可见如今这个时代的妖精种或许已经是初代退化好几个版本后的产物了,虽然更加趋近于人形,但这未尝不是他们力量不再纯粹的象征。
    “……我们见证了一段传说的历史?”反抗军一方已经木了。
    鬼面少年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专注地望着河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