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战斗,虽然阿列克谢亲王除了丢下数百具的尸体外,连科诺托普堡的一个立足点都没有得到。不过,亲王却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甚至邀请所有的将军和伊凡·希尔科入夜后到他的大帐内喝酒。
因为射石炮已经显露出了它对于城堡和要塞恐怖的破坏力,阿列克谢亲王相信,这样的射击再命中几次,三角堡必将土崩瓦解。
到了夜间,双方都偃旗息鼓。
皎洁的月光被乌云所笼罩,仿佛不愿意看到人世间的这一幕惨剧。在这个漆黑的双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科诺托普堡的守军派出了十多支小分队,他们从城门出击,悄无声息地来到壕沟边。
每一支小分队携带着锄头、抓钩、吊绳等工具。他们的任务是将壕沟里的东西清理出来,使它尽可能的恢复到原先的深度。
“小心些,不要被俄国佬发现了。”有人小声地提醒道。
许多的黑影跳下了壕沟。紧接着,一条吊绳被放了下来。
“该死,是具尸体!”
“不要管尸体,先把沙袋和石块清理掉。这些东西刚好可以用来修补三角堡。”
下到壕沟内的士兵按照上面人的命令将石块和沙袋装进了吊绳上的网兜里,然后摇了摇绳子,上面的人便一齐用力将吊绳拉了上去。
一开始,这样的行动还是顺利的。可很快,对面的俄军狙击手便注意到了动静。
这些俄军的狙击手们手持磅数极高的复合弓待在与壕沟平行的战壕里,监视着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一个个不仅耐心惊人,能够一动不动地埋伏起来坚持到天亮,并且一直瞄着敌人方向,而且能像猫头鹰一样在黑夜里看到东西,并且箭法也极好。
一声又一声的弓弦响动,不时有清理壕沟的士兵中箭。
一些守军试图反击,可他们却找不到敌人的方位所在。
只能被动挨打的小分队见势不妙,纷纷地往城内撤去。
在科诺托普堡内,彻辰正在看望在今天的战斗中负伤的伤员。
这一天的战斗中,守军损失了一百二十三名士兵,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三角堡的守军。
原本的三角堡上的固定兵源为三百人。加上昨天的战斗损失,差不多一多半的人报销了。彻辰把活着的人全部换了下来,而让费多特率领一支混编的支队顶了上去。
“如果按照这样的损失打下去,恐怕不出十天,科诺托普就该失守了。”彻辰安慰完一名手臂受伤的伤兵后,对回来的皮德罗叔叔说道。
皮德罗沉默不语,但他心里的想法是和彻辰一模一样的。
叔侄二人在前来科诺托普前斗低估了俄军的战斗力,认为还能像守卫斯摩棱斯克那么的轻松。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皮德罗咬牙道。
可不能这么打下去,该如何的打,皮德罗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叔侄二人就这么沉默的相对站着。
而这沉默似乎会传染。广场上的士兵和医护人员见他们的团队长和副团长都不说话,一个个也都呆望着他们,每个人都心头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彻辰最早从沉默中醒过来。他注意到四周围的士兵们都在看着自己,他马上意识到了错误。
将是兵的胆。若是自己都如此的灰心丧气,那么士兵们哪里还有战斗下去的勇气。
“皮德罗叔叔,”彻辰故意提高了声音,他说道:“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彻辰走到墙边拿过来一个铁圈。
皮德罗接过来定眼一看,原来这就是一个箍桶用的铁圈,上面缠绕着一圈麻绳。
“这是什么?”皮德罗问道。他有闻到铁圈上一股浓浓的焦油味。
“这叫火圈,是城内的一个哥萨克发明的。铁圈外面的麻绳在滚烫的焦油大锅里浸透,等干了以后铺一层粗麻屑,再次放到焦油里浸泡。这样重复多次后就可以做武器了。战斗的时候只要将它们点着抛过胸墙,投向以密集队形冲锋的大队敌人就可以。”彻辰说道。
虽然听了彻辰的描述,皮德罗模糊的知道这是一件类似于滚木擂石的武器,可这东西到底在战斗中到底有多大的作用,皮德罗却还想不明白。
彻辰正准备进一步的解释,这时候城门大开,那些派出去清理壕沟的小分队纷纷扶着伤员进到了广场。
他们被俄国狙击手袭击了。
看着身上插着羽箭的伤员,广场内、城墙上的士兵几乎是将士气低落写在了脸上。
这种沮丧的气氛,哪怕是巴希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可他不明白,明明今天是己方,可为何士兵们的士气却越来越低落?
就在巴希特迷茫之际,守卫南面的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突然跑过来说道:“团队长,请过来一下。”
杰米德·波波维奇的性格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能让他叫彻辰去一旁说话,显然他遇到的问题是极其严重,并且一旦让其他人知道将会极大的动摇军心的。
彻辰和皮德罗与杰米德·波波维奇一同上了城墙,这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火把在燃烧。
“团队长,”杰米德·波波维奇说道:“我的人发现敌人在挖掘地道。”
“他们果真在凿地道吗?!”皮德罗忐忑不安地问。
对此杰米德·波波维奇点头说道:“是的,应该没有错。皮德罗阁下,现在万籁寂静,我拿一碗水来,你不妨仔细看下。”
杰米德·波波维奇很快拿来了碗水,彻辰和皮德罗仔细盯着水面。
这样的时机果真很快就来了。只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眼睛清晰地看到水纹在波动。
“是的,我看到了!他们在凿地道,并且还肯定不止一条。”皮德罗说。
“他们是在凿地道。”彻辰也重复着说。然后,他俩都沉默不语。
这时候,狄莫谢夫也走了过来。他见彻辰和皮德罗都沉默不语,狄莫谢夫的脸上显露出极度的不安,他抬起双手用手心搓揉着眼睛。
显然,他是也知道敌人在挖掘地道的事情。
“团队长?”狄莫谢夫结结巴巴地喊道。
接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皮德罗见此情状就故作轻松地说:“两位,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每次围城的时候,这是很平常的事儿。当年我和你们的团队长在守卫斯摩棱斯克的时候,他们也是日日夜夜在我们脚下又挖又凿。”
狄莫谢夫抬起脑袋,他的眼神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他问道:“那么团队长和阁下您在保卫斯摩棱斯克的时候对此有什么妙招?”
“我们去把地道炸了。”皮德罗说道。
“那现在我们也去把敌人的地道炸毁了。”杰米德·波波维奇喊道。
在他看来,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不然一旦地道到达科诺托普城墙底下并且埋上炸药,一切都完了。
这时彻辰却反对道:“不行,阿列克谢亲王这一次一定有了防备,他会派重兵把守地道口,防止我们的夜袭。”
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狄莫谢夫重又低下了他那无计可施的头颅。
“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