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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霍夫人奇道:“借厨房做什么?”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损失,便应了然后吩咐身边人带着她去。
    木樨去厨房取了大量的辣椒面以及盐醋等等,然后向霍夫人道了谢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
    木槿这边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她肩上的包袱,而她却死死护着不放手,还不知道木樨去霍家如何,这么长时间她自己都有些放弃,霍家能救她们两个丫鬟才怪。罢了,木樨安全了也挺好,总比两人都死在这里要好。
    毕竟一个人难敌众多,一名刺客从她身后将她制住,闪着寒光的剑立刻上来架在她脖颈上。
    “你早将东西留下就醒了,何必苦苦挣扎,到现在还不是一样。”
    刺客伸手去拿她肩上的包袱,刚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忽然被来自身后的一个飞镖扎中瞬间倒了下去,所有人都转身看着身后那人。
    竟是一名女子。
    身着一袭红色劲装,眉目间尽显英气,与寻常闺中女子完全不同,此时一双如寒锋利刃的眸子,红唇配着红衣在猎猎风中格外冷艳。尽管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清冷,但眉眼间却又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轻俏。她右手尚且握着剑,方才那把飞镖竟是从左手飞出去的。
    木槿又惊又喜,唤了一声:“霍姑娘!”
    霍流霜看了看她没说话,手起剑落那批刺客转眼间便尽数殒命。她走过去嫌恶地推开刺客尸体将那包袱拿起来,上面已血迹斑斑。她没有打开 只是略略捏了一下,有些愣。
    木槿看着她的脸色,便道:“里面就是些寻常首饰。”
    霍流霜嘴角微搐,“江怀璧就让你们保护这个?用得着拼命么?”
    “不……不是,公子要的东西不在我们手里,我若暴露了那刺客定然会去寻公子,所以我就先打个掩饰。”木槿忙解释道,刚说完便看到木樨从外面走进来,身上拿了不少东西。
    霍流霜转身奇道:“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木樨将瓶瓶罐罐放下来,将辣椒面丢远一些,忍不住咳了几声才道:“我没办法,只好拿这些东西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霍姑娘你居然在啊,我去霍府只看到霍夫人。”
    霍流霜道:“我父亲不在家,自然是母亲接客,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她肯定不会帮忙。还好我刚好回去听说了这件事,才急急忙忙赶过来,总算是赶上了,否则木槿可就麻烦了。”
    木槿缓了一会儿起身要道谢,霍流霜扶住她,让木樨带她先回霍府找个大夫看看。
    “我给母亲打过招呼了,你们放心先歇下再说。”
    她问了江怀璧的所在,然后要去看看她,木樨提醒道:“永嘉侯世子沈迟也在那里,姑娘过去小心些。”
    霍流霜点点头,送了两人一段路程才转身去寻江怀璧。
    江怀璧这边对木樨和木槿有些担心,沈迟想了想让管书前去看看,然而管书在半路上遇到了霍流霜。
    两人二话没说便打了起来,管书看到眼前的陌生人心中怀疑她是晋王的人,就先动了手。霍流霜自然要还手,然而她疑心想看看江怀璧现在怎么样了,也没有留情,招招出手狠辣。管书也不敢大意,想起沈迟给自己的任务,心中着急却脱不了身。
    都想走的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霍流霜先开了口:“我看你也想脱身,我们不若停下来好好谈谈。”
    管书心里也着急便停了下来。两人问清楚了才知道是弄错了,然而各自心中还存着疑。
    霍流霜道:“木樨和木槿现在在霍府很安全,你与我霍府没什么交集,去了也不会让你进,还是回去吧。我也要去你顺便带带路。”
    看了看管书随时都有可能出手的警惕,她不禁嗤笑一声:“你若不放心我随时盯着我就是了,大不了你一路把剑架在我脖子上走。……我可没时间和你废话,赶紧带路。”
    管书无奈,收了剑但戒备心依旧没有消除,他装作轻松的样子非要与霍流霜并排站,防止她背后偷袭。霍流霜摇了摇头叹气,不理会他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
    江怀璧看到霍流霜时有些惊讶。
    霍流霜看到江怀璧时却是万分激动,若是还有他人在场就直接冲上去抱住她了。沈迟在一旁看着霍流霜炽烈的眼神,笑呵呵地对江怀璧道:“这难道又是你的一个红颜知己?还是青梅竹马?”
    江怀璧无语,只道:“没有,一个朋友。”
    霍流霜似是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虽然没有太过分,却是直接走过来拉了拉江怀璧的手,尽量显得两人关系亲切。
    “怀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流霜一声?”
    沈迟大惊,转身做呕吐状:“江……江怀璧,你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怀哥哥,直接叫坏哥哥好了。”
    江怀璧:“……”
    霍流霜直跺脚,俨然没有了方才杀刺客时犀利的眼神,那身红衣现在倒显得娇柔许多。她平时爱极了江怀璧轻轻冷冷的模样,时不时会去模仿几分,但本性依旧难以改过来,比如看到江怀璧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憨笑。
    江怀璧问:“流霜,你见过木樨和木槿了?”
    霍流霜点头,“她们在城中遇刺,还好我及时赶到,所幸现在人在霍府已经没事了。”她看得出江怀璧身上的伤也不轻,便隐瞒了木槿受伤的消息,免得江怀璧太过担心。而过多的东西她也没主动问,她知道江怀璧不喜欢别人问太多的。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回来时在路上还打了一架耗费了不少时间,到这个院子时天都差不多黑了。然而霍流霜并不想走,她坐到江怀璧身边给她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家里近来的事情,江怀璧只是听不多说话,偶尔插一两句,霍流霜只要看她说话了就觉得特别高兴。
    霍流霜是霍家的长女,然而从小到大无论霍夫人管教多少次她也终究没有当成正经的大家闺秀。整天东跑西跑,甚至还去寺庙里拜了师父学过几年功夫,她极有天赋尽管没有名师相教,靠着自己学也有所成。
    认识江怀璧还算是偶然的缘分。江怀璧每年都要回沅州几次,然而她每次出门都会遇到几批不知何人派来的刺客。
    大约是三年前那一次路过增城的时候他们几人在城中和刺客正在打斗,要说那几个人他们是可以对付的,然而从小到大立志要当“女侠”的霍流霜刚好路过,见义勇为地上去给刺客补了几刀,然后腆着脸非要说她救了江怀璧一行人,要江怀璧给报酬,江怀璧当时被缠得无奈,只说欠了她一个人情。
    后来查案子那件事又涉及霍家,霍流霜知道后觉得她们真是有缘分。即便看到江怀璧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她都特别珍惜,具体表现在每一次的死缠烂打上。一来二去,她就觉得自己与江怀璧算是非常熟的人了。
    两人在房里聊的火热,小桑梓插在中间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表示对霍流霜的“侠女形象”很是崇拜,霍流霜很享受被这个小娃娃夸赞,面上笑得合不拢嘴。桑梓爹娘在隔壁一面听着一面说着自己的事,两边都和乐融融。
    唯有沈迟一个人站在门口吹着风,看着两边的热闹。
    心里暗暗把归矣和管书也骂了一遍,——那两个去了江怀璧跟前听霍流霜讲故事。
    他一直看着江怀璧这边,发现霍流霜在说时她从头到尾都是淡淡地听着,偶尔才会轻轻一笑,那笑意也是浅浅淡淡的。
    霍流霜的故事他没听进去,全程都在看着江怀璧,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撇撇嘴,为什么这么枯燥的人他都能看这么长时间,真是闲的。
    霍流霜一开始还不肯走,然而桑梓一家本就贫寒些,房屋也少,实在容不下这么多,她便不得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的时候沈迟觉得木樨和木槿那边还是要有人看着才行,便让归矣和管书也去了霍府。
    第63章 共眠
    于是又留下沈迟和江怀璧二人, 尽管人数已经减少了许多, 但是家中房间依旧不够所有人住。能睡人的只有两间, 沈迟倒是不怎么担心。
    桑梓娘心知怎么回事, 想着要是主动提出要和江怀璧一间怕沈迟会起疑心, 于是暗暗戳了一下桑梓爹。
    “沈公子, 你看这家里地儿小, 你若是不嫌弃跟我住怎么样?”
    沈迟颇为不在意,“我们是客, 怎么能让主人家委屈,再说了夫妇二人分开多不好。我就与她住一块, 也就一晚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是吧怀璧?”
    桑梓娘抢先道:“公子金尊玉贵的,这位公子晚上大约还要换药……”
    江怀璧默了默出声, “没事,我就和他住吧。”她觉得掩饰太多了反而会露馅, 不过一晚而已。
    桑梓爹娘愣了,但看了看江怀璧也没有拒绝,也觉得若他们再劝显得有些太明显了,就当方才是做做样子,笑了笑去给他们拿被褥去了。
    江怀璧沉默地看着窗外, 今天天气很好,晚上星子也缀满了整个夜空, 在山野里看星星真的与京城甚至任何一个城镇里看到的都不一样,这里的夜空银河更加清澈,周围环境也更加清新, 大概是远离了世俗,心境也不同了。
    沈迟没有没有走过去,他的那个方向看到的只有斜斜的一扇窗,看不到星星。以为她还在担心木樨和木槿,便道:“怀璧,你别担心,我让归矣和管书都过去了,而且还有霍府的人看着,会没事的。”
    江怀璧摇了摇头还是沉默。
    沈迟问:“咱们两个准备怎么睡?你是不能动的,这床也太小了,两个人挤不下。”
    江怀璧道:“我看他们准备的被子挺厚的,你睡地下好了。别靠窗,里面风小。”
    沈迟:“……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人家叫你,是你自己不去。左右我这张床是挤不下你的。”
    沈迟认命,在江怀璧窗子旁边铺了被褥,转身去将窗户关掉,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到那一窗的星子,将清冷的夜关在窗外面,才觉得屋里能暖一点。
    “你晚上需要换药么?要我帮你?”
    “不必,药木樨给我换过了。”
    沈迟惊奇:“换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在。”
    沈迟想了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看了看江怀璧,细心地帮她将被子掖好,看了看没有哪里漏了才叹了口气道:“我怎么发现我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嬷嬷了,得将你照顾仔细了,唯恐哪一点不周到。”
    然后转身将外衣脱掉,和衣躺下,又忽然想起来那盏蜡烛还亮着,随手捡了个东西轻俏一飞,屋内瞬间暗下来。外面星子亮着,那轮月亮也亮着,屋内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外面的光要柔和很多,与夜色相配。
    两人都没有睡,安安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先开口的居然是江怀璧。
    “沈迟,多谢。”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让沈迟心里特别舒服。江怀璧这样的人能道个谢真是不容易,他从来都没有厌烦过她,只是不太习惯她的性子。而现在,他居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喜欢上这个性子的江怀璧了。清冷算什么,又不是与世隔绝,她的相貌只有配上她的性子才算是一个熟悉而完美的她,难道非要强求她整日叽叽喳喳和鸟一样聒噪么?俗话都说沉默是金,沉默的江怀璧才让人觉得舒服,尤其是这块金子还能说出来多谢他这样的话的时候。
    明里暗里的那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却觉得哪一个人没有自己黑暗的一面?他自己这些年暗中做的事也不少,况且以江怀璧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天真无邪地在京城待下去?恐怕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沈迟显得非常洒脱:“不用谢,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把这件事替我搞定了,银货两讫。不过以后还是多多来往比较好,永嘉侯府虽没有手握大权,但若要在陛下面前说句话也还行的。”
    江怀璧很显然不太赞同:“长宁公主在陛下面前能说上话,但若是按着分寸,也有许多事无能为力。”比如这一次沈秉的事情,若长宁公主提前谋划好,其实早就可以摆脱的。
    沈迟撇撇嘴:“我母亲也不是倚老卖老的人,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陛下暗中防着我母亲,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一次是我母亲压根就不想管我三叔所以才坐视不理,若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何苦还要再跑一趟。”
    “不是都传闻长宁公主和永嘉侯鹣鲽情深么?如何会坐视不理?”
    沈迟呵呵笑两声,觉得这样的事告诉她也无妨。
    “世人都说我父母是良配,长宁公主配探花郎,多好的美谈!却不知我母亲那样尊贵的身份压根就看不起我父亲这样中了第的寒门子弟,若非当年母亲出了点事,怎么会看上我父亲?我父亲当年一个穷书生,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四处借的,考完后直接饿晕在了路边,还是我母亲正好路过救了他。”
    “这我知道。听说这件事当年传遍京城,人人都要赞叹一声佳偶天成。”
    沈迟翻了个身,左右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坐在床边给她讲。
    “我母亲当时正在与当今太后吵架,那一段时间心情低沉,太后便想了个法子诬陷我母亲与朝中一位大臣有私。这件事当初甩不开,太后又步步紧逼,没有办法,我母亲只好将我父亲拉了出来,先一步请和历皇帝赐婚,才算暂时压住了这件事。婚后听说也好过一段时间,但又出了另一件事,使他们彻底决裂了,后来这几年都是做给世人看的。毕竟我父亲当年也有些本事,这爵位虽大部分是我母亲出的力,但不可否认有他自己的因素在里头。”
    江怀璧还没问出口,沈迟已先道:“知道你必定想听,但今日天色已晚,日后再说。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母亲与我父亲无论私底下如何不好,人前总归是一心的便好了。”
    江怀璧:“……”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缝射进来,正好能照着江怀璧。她毕竟身子削弱,此时月光一照更显苍白。
    沈迟有些担心,要伸手去摸看她有没有发热,江怀璧伸手挡住。
    “我没事。”
    看着沈迟并没有恶意的脸,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人总是动手动脚的,真让人忧心。
    沈迟讪讪地收回手,又问:“你真的不需要换药么?”
    “不需要。”
    “那你……”
    “不必。”
    沈迟顿住:“怀璧,我总觉得你是不是防备我防备得有些过分了呢!”
    江怀璧声音听不出波澜:“不过分。我之前晚上睡觉被刺杀过,从那以后睡觉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