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没有资格说这话，但她完全有这个资格。
    是王家欠了她，欠了吴家。
    王语晨一脸的鄙夷，“凭你也配？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
    乐怡冷哼一声，狠狠捅了她一刀，“那，高贵的你怎么就关进了大牢？”
    王语晨立马受了刺激，眼睛充血，“都是你害的，奶奶，你帮帮我，一定要帮我出口气。”
    王老太太闭了闭眼，一颗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乐怡摇了摇头，王语晨永远看不清情势，拎不清。
    但凡有一点聪明，也不会混到今天这种地步。
    王家给她安排的路子是对的，在名校读外语专业，毕业了给安排一个好单位，到时再安排一个差不多的男人，这辈子平平顺顺，风风光光的。
    有王家庇护，有名校光环，她会过的很好。
    可她就是脑子不清楚，跟一些三代们整天混在一起，专业水平也不能打，她看谁不顺眼就执意踢开，恃靓行凶。
    拜托，这世界不是以她为中心的，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
    “王语晨，你这么出来符合法律程序吗？看来我得向纪委举报了。”
    她直接打对方的七寸，王语晨的气势立马如雪融化，又惊又怕，“你敢！”
    乐怡挽着吴小青的胳膊，“妈妈，我们走吧，我们跟王家不是一路人，对了，你们别再来纠缠，我这人脾气特别差，性格又不好，嗯，喜欢咬人。”
    扔下这句话，她拉着妈妈直接闪人。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长相英俊的熟男，很是体面。
    “年纪轻轻就这么张狂，就不怕得罪人吗？”
    他不知在门口看了多久，王语晨忽然精神一震，“爸爸，你都看到了吧，乐怡就是这么欺负我和奶奶的。”
    乐怡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王老三，将孩子养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家的孩子？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走在路上，踩了一脚狗屎，真是晦气。”
    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是这么凶残，反正不打算交往，怕个鬼。
    她这次上门是想探探王家的底，探完了心里就有数，王老将军还算有原则，不会乱来。
    她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但全掩在她张扬明媚的脸蛋下，极具迷惑性。
    王老将军看着她们母女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老三收回视线，淡淡的瞥了小妹和王语晨一眼，这才看向父母，“爸妈，我回来了。”
    王老将军揉了揉眉心，“谁来告诉我，她怎么出来的？”
    王语晨的身体缩了缩，又变的可怜兮兮。
    王老太太小心翼翼的看男人的脸色，“这只是小打小闹，她在牢里关了几个月，已经受到惩罚，一切流程都合情合法，你放心，没有开后门搞特殊。”
    王老将军深深的看着她，“行，让纪委来判定吧。”
    “孩他爹。”王老太太脸色一变。
    王老将军的脾气不怎么好，脸色一沉，“下去吧，别让我再看到她。”
    他在家里一言九鼎，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人敢反抗。
    王老太太又是有心病的，哪敢跟他对上？
    王语晨眼巴巴的向奶奶和爸爸求情，但两人都无视了她。
    她急的直跳脚，“爷爷，你不疼我了吗？”
    其实，她跟王老将军不亲，王老将军平时很忙，根本顾不上家里。
    就算偶尔在家，也没人敢凑上去。
    王老将军有五个孙子四个孙女，子孙一多，就没有那么稀罕了。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王语晨是个乖巧温顺的女孩子，在孙子辈中很不起眼。
    “我不喜欢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这话太重了，王语晨脸上血色全失，“我没有，爷爷，是乐怡陷害我。”
    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反省，王老将军的怒气蹭的上来了，“你有什么值得她陷害的？她比你聪明，比你有脑子，比你有情商，比你更有骨气，你有什么？人家连王家都看不上，更不要说你了，嗯，我也挺看不上的。”
    乐怡母女虽然拒绝了他，但他更高看她们一眼。
    她们有气节，有风骨。
    王语晨心慌意乱，她被爷爷厌弃了吗？不可以。
    她的眼泪刷的下来了，“爷爷。”
    王老将军最讨厌眼泪，年纪大了嫌晦气，“将她带下去。”
    他一生南征北战，跟妻儿聚少离多，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
    王语晨被卫兵硬是拖走，室内顿时清静了。
    王绮站在一边，愣是跟王语晨没有半点眼神交流，像不相关的人。
    王老将军看向一双儿女，神色缓了缓，“都难得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王绮抬头看了一眼壁钟，淡淡的道，“我还有事，走了。”
    王老太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冲她直使眼色，“小蓝，你就留下来陪你爸吃顿饭，他很惦记你……”
    王绮坚定的将她扯开，对着亲妈也没有一个笑脸，“你很烦。”
    王老太太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原谅她这个妈吗？
    当年，她也是迫不得已。
    王老三轻声喝斥，“小蓝，你怎么跟妈说话的？她是关心你。”
    王绮对兄长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行了吧，你要当孝子，别将我拉上，我是早就泼出去的水。”
    她甩手离开，没再看他们一眼，好像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王老三看着她孤寂清冷的身影，眼眶发烫，无比怀念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妹妹。
    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王老将军面如沉水，让勤务兵将轮椅推过来，一言不发的坐上去离开。
    院子里，王老将军看着角落里的果树，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王老太太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盘水果凑过来，“孩他爹，语晨这孩子是我没有教好，我以后会严格管教，绝不让她再犯错。”
    她低眉顺眼的，语气轻柔，显得很贤淑。
    王老将军一生纵横沙场，偏偏临老遭遇这样的事，被战友们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都没脸出去见人。
    他对儿孙们严格要求，工作忙精力不够就将三个儿子扔去军营，从小接受部队的洗礼，三个孩子都成材了。
    唯独女儿的遭遇让他耿耿于怀，至今放不下。
    “她这年纪了，还改的过来吗？”
    王老太太低声下气的点头，“肯定可以的，自家的孩子不能放弃啊。”
    谁知，王老将军忽然来了一句，“你当年怎么就放弃了？”
    “我……”王老太太如被捅了一刀，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当年实在是被逼无奈，他吃喝嫖毒，五毒俱全，喝醉了酒就打我，把我打的浑身是伤，我不走就没有活路了，你都知道的。”
    王老将军紧皱眉头，审视相伴多年的妻子，她一直是温柔贤良的好妻子，敦厚善良的好后妈，更是深明大义的好女人。
    但，教出王语晨这样的孩子，她真的有那么完美吗？
    “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带你走。”
    王老太太闭了闭眼，满脸的伤痛，“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但我能带走吴家唯一的孩子吗？这些年我一直很自责，一直惦记着那个孩子。午夜梦回时我的心……”
    她哽咽了，两颗眼泪滚落下来，捂着脸无声的流泪，“哎，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你非要翻旧账吗？”
    王老将军无声的叹息，他当年打仗身受重伤，是她救了昏迷中的他，还掩护他养伤。
    在救治的过程中，听着她哭诉凄惨的身世，对她由怜生爱，日渐生情。
    他要离开返回部队时，她苦苦哀求带上他，他一时心软……
    罢了，都这把年纪了，有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但，有些事不能糊涂。“不要再纵容王语晨，对她没有好处，将她扔去军营当个女兵。”
    王老太太闻声色变，“不行，那种地方不是女孩子该待的，你忘了小四的遭遇吗？”
    王老将军已经做出决定，容不得别人反对，“那是特殊时期，语晨也不当文艺兵，要么当特种女兵，要么去牢里待着，你让她选吧。”
    “特种女兵？”王老太太惊呆了，他疯了吗？“语晨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那苦。”
    “别人都行，就她不行？”王老将军忽然暴怒，“就是你把她惯坏的……”
    王老太太捂着胸口一脸的痛苦，“我是心疼小四，把所有的补偿都给了语晨。”
    王老将军如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随你吧，我不管了，我这就放话出去，语晨不姓王，我们王家没有这个人。”
    没有了王家，王语晨屁都不是，谁都不会给她面子，闯了祸也跟王家没关系。
    王老太太惊呆了，“老头子，你也太狠心了，她是我们的外孙女，小蓝唯一的骨肉。”
    王老将军清冷的看着她，“我有一大群儿孙，不能为了她一个人毁了王家的清誉，更不会为了她搭上我所剩不多的人情。你不在乎老大老二家的，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生的老三老四，人情是用一次少一次。”
    他已经退下来了，说话没有以前管用。这些年攒下来的人情，还得用在刀刃上。
    王老太太愣住了，她虽然最疼爱王语晨，但还是最看重儿子。
    儿子是她的根基，也是她未来幸福晚年的保障。
    总不能为了一个王语晨，连儿孙的前程都不顾吧。
    家中资源落在老三身上本来就不多，还要糟蹋吗？
    她唯有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