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黑毛主要是觉得，漏肉这个理由比漏油说得过去。
    他也没兴趣争辩这个，等温迪把所有包装撕开扔掉，用手捻着荷叶里捧着的竹鼠肉吃了起来。沼泽里的味道有点古怪，不过两人都饿极了，因此也顾不上那些，专心致志地吃。以前温迪老是用木箱打包便当，结果带了箱子去又要带箱子回，特别麻烦。现在用荷叶一包就简单了，就地一扔，回归自然。而且她真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荷叶。
    虽然只能包冷吃兔这种固体食物，不过，为了方便，她可以放弃喝汤。
    想喝汤回家什么时候不能喝？不急于一时。
    温迪把最后一块肉吃了，荷叶往路边一抛，放归自然去。
    吃完就接着走。
    不过，这条路走到尽头，仍然是一片沼泽，这次再也没有路了。
    温迪看了眼天色，有点晚了，“明天往右走。”
    “嗯。”
    二人议定，就顺着铺就竹叶道路往回走。
    谁知走到一半时，两人默契地同时停下，对视了一眼。
    有怪声音。
    温迪把竹矛递到身旁，与黑毛悄悄交换了武器，她错身给黑毛让开路，他轻轻向前迈出一步，朝着怪声的源头接近。
    “夺！”黑毛掷出了竹矛。
    突然他折返，从温迪手里夺走了柴刀，再奔回去朝地上狠狠剁了几下。
    “是什么东西啊？”温迪等他住手，才终于敢开口问。
    黑毛捡起一只，扭头给温迪看。
    居然是……
    牛蛙。
    温迪快步凑近，仔细盯着他手里抓着的蛙研究半天，“真的是牛蛙啊！”
    虽然牛蛙的养殖环境是在沼泽，但她也没想到自己真能在沼泽里碰到野生牛蛙，而且，它居然还被黑毛给逮到了——温迪再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没话说，不是“它”，是“它们”。地上有一只被竹矛穿了个透心凉，还有许多只被柴刀一秒剁了头的。
    黑毛开口，语气居然还有点可惜：“跑了几只。”
    “你还觉得可惜？我觉得你能抓两只就很了不起，居然抓了这么多！”温迪佩服地说。
    她一夸人，黑毛就害羞，他摸摸头说：“我就是本能想把它们留下。”
    温迪将现场研究了一下，看到了许多刚刚被自己丢下的荷叶。牛蛙杂食，想必是被荷叶上冷吃竹鼠的香味所吸引，因此才聚集了这么多，谁知道，为了舔几口酱汁，居然搭上了自己的命。
    她怜悯地把每一只牛蛙都捡起来扔进背筐里，“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烤牛蛙吃吗？”
    “吃！”
    两人回到竹屋，将熄灭的火堆再次点燃。黑毛把竹子劈开，削成竹刺，温迪把牛蛙剥皮，洗净。然后用竹刺把牛蛙串起来，一串一只。接着在牛蛙上刷油，用刀的刃面在牛蛙上划出细小的口子，然后上火慢慢烤制，烤成焦黄色时，如若牛蛙的身体没有水分溢出就代表它已经熟了。这时，就要迅速再刷一层油，撒上椒盐，过火一遍赶紧拿出来吃。
    烤肉本来就好吃，牛蛙肉又鲜嫩又有嚼劲，是非常难得可以把这两种特征共同保有的食材，所以温迪特意是一只一只烤的，和黑毛轮流吃，免得让哪只牛蛙烤生了，烤过头了，不够美味都对不起它们这因馋而死的理由。
    “明天接着找，我就不行这片沼泽真这么大。”睡前，温迪给黑毛鼓气。
    “嗯！”事实上，不用她鼓劲，黑毛并没有放弃的想法。
    “说真的，你觉得沼泽后面会是什么？”
    “不知道。”
    “那你希望是什么？”
    “我想象不到……”黑毛遗憾地说。
    “那我来想想吧。”温迪说，“我希望沼泽后面是一片平原，平原上有黄色的草。”
    “草？”
    “走近一看才知道那并不是草，而是飘扬的水稻！”温迪欢快地说，“我要吃米饭！”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有时，欲望也并非坏事。
    第81章 第081日
    天破晓时，温迪和黑毛才睁开眼。
    她本来想赖个床，突然想起什么，翻身从睡袋里爬了出来。温迪急匆匆地跑到堆放着行李的角落里，从堆成小山的行李中挖出了两枚鸡蛋。她仔细检查鸡蛋，确认它们是完好的才松了口气，“我差点忘了这个！”她是带了鸡蛋的，可是往行李里一塞就抛到了脑后，要是等回家才想起来，它肯定碎完了。
    “你还带了鸡蛋？是要吃蛋羹吗？”黑毛躺着问。
    “是荷包蛋。”
    温迪又摸出一根竹笋，还有一个荷叶包。
    看到眼熟的荷叶包，黑毛立马爬起来问她：“是炒竹鼠吗？”
    温迪摇头。
    她把荷叶揭开，里头是晒干的土豆粉。
    温迪将土豆粉泡在碗里，倒上水，把石碗架在火堆上烧，开始剥竹笋。将竹笋的外壳剥去后，笋身斜切成很薄的片，再把两个鸡蛋打到碗里，没有搅拌，保持原状，只在鸡蛋表面撒上了一点椒盐。等石碗烧热了，温迪开始倒水，倒的水不多，只装了石碗的一半，在水烧开后，放下笋片，再加半竹筒冷水，给石碗里的开水降温。
    等到水再次烧开时，就加入土豆粉，煮半个竹筒时后放鸡蛋，鸡蛋凝固成形，就用荷叶包着石碗，把它从火灶上端下来。
    温迪先用筷子把两个鸡蛋的连接部位夹断，分别卧在两个大木碗的碗底。接着夹起土豆粉，均匀地分到碗中，再将笋片夹出来，仍然是一人一半。把固体食材分好，再由黑毛捧着石碗，把汤也平均地倒进两个木碗中，顿时满室飘香。
    温迪用的食材不多，调料也只有椒盐，但汤味依旧很浓。
    她特意把竹笋切成薄片，是为了让她容易入味也容易出味，笋的味道和新鲜鸡蛋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文青地说，正是两种自然的相遇与碰撞，而后融合得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早餐就应该吃汤粉，有主食才能填饱肚子。”温迪觉得，找花生真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不仅炼制出大量的花生油，还顺带找到了土豆，有了土豆淀粉，土豆粉。肉不是不好吃，菜也不是不好吃，可是这么多天没有主食后她才意识到主食的存在对自己有重要。幸好她又得到了。
    黑毛对今天的早餐没有发表评论，他用狼吞虎咽回报温迪的本事。
    早餐后，温迪和黑毛继续收集竹叶，将两个筐子塞满再出发。这次温迪在筐子底部放了不少竹筒，竹筒里装的是她带来的清水，花生油和椒盐。除此之外她还带了火石。这次她没带便当，所以，等到中午饿了就只能当场捕猎，很有可能要在沼泽里做午餐了。
    “不过我们要是在沼泽里也能做午餐，那去哪都没问题了吧？”温迪说。
    她唯一担心的是，沼泽里有没有沼气啊？她点火会不会引发大爆炸？
    温迪是一边走也一边想，等她和黑毛分享了自己的担忧，被黑毛嘲笑是杞人忧天。
    她气得踢给他一裤子的泥。
    ……
    穿过竹林后，进入沼泽，这次温迪和黑毛选择向右走。这次她选择的路上也铺满了竹叶，之前在沼泽里做大搜查的时候，她和黑毛已经探了不少路，很多地方都铺了竹叶，因此可以节约一些时间和竹叶成本。踩着铺了竹叶的路，不用担心有陷阱，两人走得比较快，走了一小时左右，竹叶路戛然而止。
    不是说前面没路了，是上次只走到这里为止。
    温迪当时往前看了一会儿，觉得前方几百米外都是沼泽，看起来不像有出口的样子，因此原路返回。这次则不同，她不打算再用自己的眼睛来判断了，前方是不是正确的路，她得亲自走一遍，除非走到死路，或是竹叶用完，否则，她不会回头的。
    不过，等温迪真的开始探路，才想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选择折返——
    因为前方真的是一片超大的沼泽啊！
    其他路是在路两旁找沼泽避开，这条道是在沼泽里找路！
    温迪得在地上戳空好几下才能前进一点点，黑毛跟着走了一会儿，越走越累，索性停下来等她先开拓五米左右再跟上。这就像是桥上堵车，一脚踩着刹车慢慢地放，刚放开前车就一个急停。温迪第一次觉得，走路居然也能这么烦躁！
    她现在大概是个什么速度呢，半小时约推进一百米，时速两百，米。
    两小时后，两人进入了这片大沼泽的中央，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很快，温迪就只能看到一米外的东西了。要是走刚才的路，可见度只有一米是很值得担心的，因为两人教程快。如今则不然，看清一米外？她每步大约十厘米，相当安全啊！
    温迪刚刚还有兴致和黑毛聊天，现在就一直低着头戳地。
    戳，戳空了；
    戳，戳空了；
    戳……
    戳中！前进！温迪像只乌龟一样往前“爬”了一小步，又停下来接着戳。戳，戳空了……
    周而复始。
    浓雾渐渐萦绕到了人的身上，但仍然有半米的安全区。
    “现在什么时候了？”温迪随口问。
    黑毛苦笑：“我看不清。”
    温迪再次停下时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和身周一样都是灰蒙蒙的，还看时间？她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上午，中午还是下午。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还没有醒。这场景简直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雾都版本。
    浓雾，也意味着寒冷。
    温迪穿的衣服多，但没有戴手套，拿着竹矛一直在戳地的右手渐渐麻木，她麻木到失去知觉，连自己手麻了都没有发现，等她发现，是因为右手一僵，松手把竹矛掉在了地上。
    温迪下意识往前踏出一大步，幸好，在右脚落地前反应过来，僵硬地顿住。
    也因此，竹矛被她放弃，摔在了前方，还滚了两圈。
    咦？
    沼泽上能滚得动竹矛吗？
    温迪蹲下来，伸手把竹矛捡回来，再次朝着前方戳了几下。这回，几下都戳中了，前方是硬实的土地，虽然雾很大，但也不会把虚的变成实的。温迪抓住黑毛用左脚探了下路，踩稳了，再放下右脚。
    “嘿？”
    温迪乐滋滋地朝前走了好几步。沼泽上的路比较松软，和她现在踩的土质完全不同。温迪绕着四周用竹矛打了好几下，全部都是实在的地，她赶紧招手叫黑毛过来，两人将来路的几米撒满竹叶，回头继续前进，浓雾渐渐变淡，温迪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这里是一片密林。
    是真正的严密，林子里只有偶尔洒落的阳光，像午夜路灯的排布，每隔十米才落下一点点光，是从少许没重复盖上的叶子缝隙里漏下来的。这光很红，温迪判断现在已经是傍晚，太阳快下山了，四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树，有些树之间的距离近到互相影响的地步，已经扭曲地长在了一起。
    这么晚，走回头路再经过那个充满浓雾的大沼泽会很危险，因此温迪决定在这里过夜。
    两人合作用柴刀砍掉一棵树，清理出一个小小的空间，然后开始挖土，深挖出一个坑，这才敢点火。附近的树都是普通的树，没有长果实，温迪在火堆能照亮的地方找了一会儿，只发现一些连绵的矮“草丛”。
    在这些“草丛”里，温迪没找到果实也没有找到花，除了长着配合花朵的宽大叶子外，它们跟路边的草没有两样。温迪摘了几片叶子放在嘴里嚼了嚼。
    唔嗯……难吃的。
    温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火堆边对黑毛说：“今晚先忍住，明天回营地再吃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