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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节
    洪卦小声说:“真可惜,怎么没破相呢?”
    “你有脸说?”
    “有什么没脸的?”洪卦笑嘻嘻地说,“我刚刚要是劈歪一点,那就该是你没脸了。”
    一个是精神无脸,一个是□□无脸,焦银听得懂。
    正是因为听懂了他才更生气,还是那句话——洪卦也配说这句?
    “你要不要脸?”
    “我当然是要的,你差点没脸了,所以才这么生气吧?”洪卦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他扫视着焦银,嘻嘻笑道,“真可惜,当时怎么没把你脑浆子砸出来?光会废话,我看你长这么大一颗头也没什么用……”
    “洪卦!焦银!”凃坦大吼,“能不能好好吃饭?!”
    为了让自己有点气势,他摔了手中的筷子。
    然而焦银也摔了,吼得比凃坦还大声:“我不吃了!”
    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任性地推翻面碗,大步冲进了卧室里然后从里面反锁门。
    “喂!”凃坦赶紧追过去,“你干嘛?”
    “我休息!我睡午觉!”焦银在卧室里大喊道。
    凃坦没话说了。
    算了,两个人分开也好,饿就饿吧,反正只要两个人不凑在一块儿,就不会打架。凃坦想通了以后也不劝了,让他好好休息就回到客厅,跟洪卦一起坐。洪卦盯着电视机,手里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综艺,不看;电视剧,不看;电影,不看;新闻,不看,综艺……
    “就看这个节目吧。”凃坦抢了他手里的遥控器。
    然而洪卦马上用凶狠的目光瞪了过来。
    “什么意思?”凃坦不怕他,回报以冰冷的目光,“他去休息了,你就想找我吵架?”
    洪卦怔了一下,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然后他迅速地摇头并低头,回避了凃坦的目光,小声解释道:“不是。”
    “不是就松手,遥控器给我。”凃坦不喜欢他老是换台,眼花,把声音调大后将遥控器扔在旁边,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面条。刚刚焦银走的时候把面碗推翻了,现在搞得满地都是油汤,凃坦打算吃完面再收拾。洪卦倒是总时不时扭头看地上那些流淌的辣汤,神情不定,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凃坦没兴趣做洪卦阅读理解,瞟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嗦面。
    可能是因为没人理他,洪卦也老老实实把面吃完了,没再说别的。搞完卫生以后,两个人去厨房接了点水漱口。因为昨天睡得太晚了,所以凃坦还是很困,打算睡个午觉。既然要睡觉,当然就得漱口洗脸,不过因为焦银在卧室里,还把门反锁了,所以他们才只能就着水龙头漱口洗脸,用不了牙刷、牙膏、毛巾或洗面奶。
    洪卦当然有点抱怨的意思,但凃坦不接话也不吭声,洗完脸抓了几张面巾纸把脸上的水擦掉就去沙发上睡觉,那里还放着昨晚的小被子,他盖上被子,蜷缩在沙发一角闭上了眼睛。他听见洪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关掉了灯。
    房间里黑了。
    虽然是白天,但是因为公寓里没有窗户,所以只要关掉所有的灯,房间里就会进入完全的黑暗,在这种环境下,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容易睡着的,何况凃坦本来就很疲惫?他很快就入睡了,进入了沉睡中,最后在一阵“喀啦喀啦”的细碎声音中苏醒。
    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第708章
    “喀啦喀啦……”
    凃坦眨了眨眼睛,渐渐锁定了目标。
    就在沙发前方,那里有一道白色的光。才刚刚睁开眼睛,凃坦需要适应一下,适应光源后,他渐渐看清楚,是一个人蹲在不远处,左手握着手机开它自带的手电筒照明,右手拿着一根铁丝在捅门锁。如果再适应一阵,他就看得更清楚了:手电筒的光芒散溢下,照亮了拿铁丝的男人的侧脸,是洪卦,他蹲在那正用一根铁丝捅卧室的门锁。
    哦对。
    凃坦想起来了,因为焦银把卧室反锁了。
    那么洪卦为什么要拿铁丝悄悄开门?凃坦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连呼吸都保持着匀速,没有惊动洪卦,表现得还像是在熟睡似的。他悄悄转动了一下身体,这样就能躲过中间阻挡的茶几,仔细观察洪卦的周围。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发现的东西,洪卦脚边放着一块反光的金属。
    是一把菜刀。
    悄悄捅门锁,不发出声音,脚边还放着一把菜刀……
    凃坦马上将这些关键线索组织成一个故事。
    他的眼睛在旁边瞄,抓起一把切水果的刀子快步跑了过去,趁着洪卦没来得及动手,凃坦已经先用小刀抵住了他的脖子。“你想干什么?”他低声说,“这不是该对兄弟干的事情吧?”他踢了踢刀子,鞋底踩着金属发出微弱的声音,凃坦直接对洪卦点明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没睡?”
    “我刚醒。”
    洪卦的手往下摸索,想悄悄偷走被凃坦踩住的菜刀,然而凃坦用小刀轻轻划开了他的皮肤,是后颈位置,见血,有威胁性。是警告,但暂时没有杀人的意图。
    于是洪卦不敢动了。
    “把手举起来。”
    “哦。”洪卦乖乖地举起手,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捏着铁丝。
    凃坦刚要从他手里拿走铁丝,洪卦却突然张口说道:“你真的要阻止我吗?”
    “不然呢?”凃坦反问道。
    “你可以假装没有看见。”洪卦说,“如果你不想动手,那就回去睡觉。”
    “我已经看见了,怎么再假装没看见?”凃坦嘲弄地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不是自相残杀。”洪卦更正他,“是我想杀他。”
    他□□裸地说出了自己的阳谋,当着凃坦的面承认他确实对焦银起了杀心。不,如果仅仅是杀心,那不算什么,谁都难免会有这种极度阴暗的时刻,希冀某个自己仇恨的人能够马上死掉。但是洪卦不一样,他实践了,他找到铁丝悄悄地撬反锁的卧室门,而且拿起了菜刀,显然是打算打开门后直接进去乱刀砍死焦银。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已经开始动手了,是被凃坦提前发现并阻止的。
    洪卦曾试图谋杀焦银,只不过没有成功,除了动用菜刀,在此之前他还拿起烟灰缸砸了焦银的头,架不住焦银头铁,没有被当场砸死而已。可是,只要他不说,凃坦真的可以假装没看见,只要他愿意收手,凃坦可以假装不知道,他不会告诉焦银,告诉他洪卦曾经试图动手偷袭杀他。
    但是现在洪卦当着凃坦的面说出了他要做的事,他腆着脸承认了。
    “对,我要杀他。”洪卦说,“你别拦着我。”
    “我怎么可能不拦着你?”直到此刻凃坦仍然压低声音。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凃坦对洪卦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受了刺激,我知道他确实说了一些让你伤心的话,但是我们三个人曾经是好兄弟呀!你真的要杀他?就为了一言不合?”
    “凃坦。”洪卦一本正经地喊了他的名字。
    凃坦还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即将忏悔。
    然而他听到的不是他想听的话。
    洪卦说:“我当然不是为了一言不合,也不是一时起意。我是真的已经想清楚了,焦银这个人,非死不可。你看看,他对我们有信任吗?我看见过那个小鬼,你也看见过,但他没看见就马上怀疑我们是胡说,你说你把他当成兄弟,那他有没有把我们当成兄弟?你单方面对他好,他会不会给你记在心上?”
    “……”凃坦突然沉默了。
    见状,洪卦继续说道:“他心眼多,从以前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处他都会斤斤计较,然后包揽最多的东西。你说你让他,我也得让他,让着让着,他什么时候真的把多拿的好处分出来给我们吃过一点?他拿的是他该得的吗?他凭什么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能拿那么多?你才是我们的老大,他算什么东西?”
    这句话的意思,就跟挑拨差不多,可着实是挑在了凃坦的心坎上。
    他看向洪卦,虽然内心很想要说服他,但嘴里真的讲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所以只好继续听洪卦“讲道理”。
    “说真的,他根本就靠不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离开这里,他被人抓到,你说他会不会第一时间把我们卖了?”
    这时凃坦终于可以插嘴了,他说:“我说了,离开以后我们三个人就此分别,不用再留任何联系方式,以后不要再见面,你不用担心他会出卖你,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你在哪里。”
    “但是你看看他拿了多少东西?我们都是亡命徒,都是靠吃老本活下半辈子,你知道我们不可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洪卦说,“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们三个人配合,就算以后想重操旧业,你觉得找新人能信任吗?如果真的要干老本行,还不是得想办法再重聚?那我们还是很危险的,因为不知道他有没有背叛我们。”
    他压低声音说道:“在黑市,我们的人头多值钱啊……”
    凃坦不由得一抖。
    他想了想,忍不住说:“可是焦银也被挂了,不是吗?”
    “他找别人卖我们呢?”洪卦说,“你知道的,他心眼多。”
    凃坦想了很久,还是摇头,他说:“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是非死不可……”
    “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洪卦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他死,值得!这就够了!你想清楚,现在焦银就在卧室里睡觉,他刚刚被我开了瓢,现在肯定在床上躺着爬不起来。多难得才有这种好机会啊?现在他受了重伤,这不就是上天要我们现在动手吗?要不这样,你给我帮忙?只要杀了他……他那份,我们两个可以对半分……不,我只要三成。”
    凃坦不由得发出冷笑。
    讲了半天,兜兜转转还是要抢焦银那份的钱?
    洪卦在焦银的冷眼中臊了脸,低声说道:“他本来就不应该拿那么多!这么多年,他除了跟我们一块儿杀人,做了什么有用的事情?他还总是在我们面前摆出智囊的样子,结果呢?他根本就只会出馊主意!要不是他非得住在这里让我们躲起来,要是我们冒一次险直接买票离开,最起码有七成机会能安全出岛,难道那帮凯子还敢在飞机上把我们逮回去?要是我们早点走,根本就不会遇到鬼!他早就该死!”
    如果说刚刚洪卦提到钱,让凃坦发出冷笑,那么现在洪卦重新提到鬼,就又搔到了凃坦的痒处。其他的暂且不提,焦银建议他们留下,结果被鬼堵在家里,连外卖都不敢接,这件事还是让凃坦有些怨怼的。但是怨怼归怨怼……
    凃坦陷入天人交战中。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有所动摇。
    洪卦兴奋地看着他,手慢慢往下面伸,打算悄悄从凃坦的鞋底拿走菜刀。
    就在这时,一阵巨响,天亮了。
    卧室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焦银猛地按下开关,让室内大放光明。
    他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与凃坦和洪卦近在咫尺。
    “给我!”
    洪卦一回过神就知道不好,焦银不知道在门后面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于是他马上蹲下来从发愣的凃坦鞋底抢走菜刀,举起来就打算跟焦银硬杠,谁知道焦银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根铁棒,举高再挥下,猛地砸中了洪卦的头!洪卦当场就晕倒在地上。然而焦银并没有停手,他握紧铁棒,一下一下反复地殴打着洪卦的脑袋,边砸边骂:“怪我?怪我?是你把鬼带来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洪卦的脑袋被砸破了,飞溅的血洒在了焦银的脸上,让他显得格外恐怖。
    而凃坦也终于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这残忍的一幕,注视了几秒钟,突然后退。焦银瞥了一眼,没有去追。因为凃坦并不是往外跑,而是跑到客厅把音响打开。音响是唱家庭卡拉ok用的,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就买了,因为以前他们三个都喜欢玩这个。凃坦不再想以前,随便点开一首歌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
    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响起,盖住了所有声音。
    他握着水果刀跑回来,狠狠捅进洪卦的身体里,他反复捅了几刀,将洪卦刺了个对穿。
    这时洪卦的头也已经被焦银用铁棒砸瘪,趴在地上,薄薄的。
    看到地上的血,焦银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凃坦。
    凃坦毫无畏惧地抬起头:“是他先不顾兄弟情,他先杀你的。”
    “对,他不是个东西。”焦银挥起铁棒打断了洪卦的脖子,“你才应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