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我们?”温迪看看温玄然后看看自己,顿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她不得不心虚,因为她现在浑身是血,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等下直接下楼说不定会被前台报警抓起来。等等,那个给她办手续的人到底是不是厉鬼们派来的?她是清醒的吗?
温迪走神了一会儿,这时间,男人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见状,温玄紧张地主动走到温迪面前,挡住她。他现在不敢像刚才一样把温迪抡到自己身后了,因为现在温迪浑身都是伤,随便抓错一个地方就会对她造成超级严重的二次伤害,所以温玄根本就不敢随便下手,只能自己主动把温迪挡住,摆出保护的态度。
男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主动停下脚步,就停在了三步之外。
但仍然是危险的位置。
温迪低头握紧手中的桃木刀,感觉到它的温度是正常的,才稍微松了口气,把脑袋抵住温玄的背,轻缓地呼吸着。
她都快站不住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先给你处理……不对,对不起,我先问问你们是温迪和温玄吗?”男人先是关心温迪的伤势,但看到了温玄警惕的目光后当即改口。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提问会让对面两人紧张,所以先主动陈述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陶升,是张月叫我来找你们的。”
“你就是陶升?”温玄先是一惊,然后发怒,“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让我们跑出来?”
温迪则在听到陶升最后一句话时冒出疑虑,她问:“张月叫你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不应该说,他已经搞定了公寓那边,是来救她们的吗?
陶升先回答了温玄的问题,他惊讶地问:“什么跑出来?我没有联系过你们!”
他马上问:“有人冒充我?”
“冒充?你不是说你是张月找来的吗?”温迪问,“你刚刚没有给我打电话?那昨天呢?”
“昨天?”陶升冷静下来,他知道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
他说:“昨天,张月发现你们没有赴约,又打不通你们公寓的电话,就问我会不会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我让他不要去公寓找你们,买了机票飞过来,刚刚才落地。张月店里面的员工说你们曾经去找他,但拿了名片后却没有联系张月,所以张月直接转告我,我找人打听,得知你们在找这间宾馆,就直接找过来了……”
自称陶升的男人强调:“我没有跟你们打过电话,昨天也没有。”
温迪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他自称叫陶升,她应该先怀疑,但是这个陶升的声音她很熟悉,等他自我介绍完毕,她就马上想起来这是上次打电话联系法器时听到的声音。而且,这个陶升说的话比较有逻辑,之前那个“陶升”,先是性格一变再变,然后又努力找借口想要逼她离开公寓。
明明她在公寓里的101室是最安全的,为什么“陶升”总是打电话叫她出来?尤其是昨天叫她马上出去找张月,今天又说不要找张月了,当她问理由的时候,他根本就说不出来。但如果让她想一个理由,不考虑说话是陶升,那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昨天叫她去找张月,是因为他急着让她在危险时间里离开安全的房东屋;今天说不要去找张月,就是怕她见到张月以后两人对了口供发现他根本没联络“陶升”,那个打电话的“陶升”是假的。
而且,她离开公寓后没有见到“陶升”,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不先跟她见面?是怕露馅,还是因为大中午他不能出现在阳光底下?最重要的一点是,“陶升”说什么去宾馆躲起来,结果温迪到了这里,差点被一群厉鬼咬死,要不是她有主角光环,现在已经死掉了!
仔细一回想,那个“陶升”说的话其实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到处都是破绽,唯一目的就是骗她离开安全屋,到外面来送死。只不过当时温迪刚刚遭受了大半天的魔音灌脑,精神衰弱,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而且当时又是命悬一线的情况,她就本能地相信了这个曾经展示了法器威力的“陶升”。
主动跳进了坑里。
当然,温迪选择相信面前这个陶升是真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温玄拿主角光环砸他却没有砸中,这说明他是人不是鬼,值得相信。
“我现在能去医院吗?”温迪说,“我担心医院里也有鬼。”
“跟我来,我们去张月家,他家有很多药品和医疗器械,可以治你身上的伤,最起码……先止血吧。”陶升担心地说。
然后他问两人有没有衣服能穿,因为以温迪这个情况直接走出去,很有可能会吓到路人然后报警,而他们三个人现在是绝对不可以陷入受困的情况的,否则会遭到厉鬼团围攻,不能反击就必死无疑。
“我有。”
温迪带着温玄跑回房间,趁着陶升没进来,一手抓着主角光环一手画出光门,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件外套和一条新裤子。温迪匆匆换上,刚穿上外套,就已经站不直了。她站在地上打了个晃,直接倒在温玄身上,把桃木刀和主角光环全部交给他。
这个厉鬼完全不能对抗的神器,就是她从童话世界中多拿的一个主角光环。
当时她就是想赌一把,幸好是赌赢了。
“可恶……”温迪暗骂。
早知道主角光环这么有用,她就应该多抓几个主角去拿光环。
这种懊恼的心态不光针对主角光环,她现在也很遗憾自己从荒岛里拿的葫芦酒不够多,否则她哪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温迪已经没力气再走了,直接爬到了温玄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她还不敢随便晕过去,因为离开大堂时也得保持清醒,万一前台特别热心肠以为她被温玄和陶升抓走,她还需要解释。幸好,三人离开大堂时前台根本没冒头,好像对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然后三人来到路边,上了陶升的车。
温迪认得这辆车,这车是张月的。
温玄把她小心翼翼放进后座,然后坐在旁边扶着他,陶升飞快地进了驾驶座开车。
不得不说,陶升的驾驶技巧真的……太烂了……
温迪在后座差点吐出来,被颠得晕晕乎乎的,才刚开出几分钟就晕了,不知道是失血晕的还是晕车晕的,总之是两眼一闭,就没意识了。等到温迪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是一片白色,仔细一看,白色中间还有个圆。是灯。是天花板。然后旁边冒出个头,温玄惊喜地说:“你醒了!”
他满头大汗,好像刚刚做了一场运动似的。
温迪慢慢爬起来,发现自己左边挂着个血袋,正在输血,背后的床好像裂开似的……
“是真的裂开了,温玄说你背后被鬼抓伤,所以我们干脆给这个担架床切了个符合你伤势的切口,免得压住伤口。”陶升从门外走进来,看起来也是一脸颓色,好像很累的样子。
“刚刚又有来了一群厉鬼。”温玄抹了把汗,露出右手抓着的光圈,现在它的颜色又暗淡了几分,足见它确实是一个会磨损的消耗品。
“你这个真的蛮厉害的。”陶升羡慕地说。
“你的也不错啊。”温玄夸了一句,扭头对温迪说,“他刚刚用的桃木剑,能杀鬼。”
“能杀鬼?”温迪连忙爬起来问陶升,“你能卖这种法器给我吗?”
“呃。”陶升打哈哈,回避了这个问题,反问道,“我不是卖了一套法器给你吗?”
“我用了!但是没有用!”
“不会啊,那是能够让怨灵升天的法器,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程序去做是不可能会有问题的。你是不是哪个步骤做错了?”
“我没有啊,我完全是按照你教的做的,我保证,一点错误都没有。”温迪说,“我给你演示。”
“好。”陶升也想看看她有没有失误,帮她把血袋取掉。
反正输血这么久,也该够用了。
温迪下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悬挂的血袋,有些疑惑,张月这里怎么能血浆都搞得到?不过她也只是好奇一下,对张月她是很好奇,但现在绝对是自己的小命最要紧。她在房间的空地上从头至尾演示了一下,手中没有法器,但复原了该有的举动,最后舞剑完毕,做出拿起玉印的姿势,挑了个通风的地方“放好”。
陶升全程一直站在旁边看完,越看越皱眉。
“我做得不对?”温迪回头看到他皱褶的脸,疑惑地问道。
“不,你没做错。”陶升疑惑地说,“既然枉死的怨灵升天,怎么还会有厉鬼追杀你?”
还那么多!
那些追来追杀温迪的厉鬼,要不就是公寓里的鬼魂,要不就是被它们驱使的。而且这些厉鬼的目的性很强,它们无视张月,可以放过温玄和陶升。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就是温迪,它们来就是为了杀死她。可是这群厉鬼为什么会对温迪有这么强的深仇大恨?
他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然后问温迪:“它们好像是想找你报仇,你得罪它们了?”
“我没有啊!”温迪大声喊道,一脸冤枉。
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冤枉,她到底干了什么错事,引得这么多厉鬼来追杀她?
难道是她这个游戏身份得罪过以前那些鬼?可游戏为什么不给提示呢?温迪疑惑地想了半天,抬头碰到了陶升省事的眼神,当即把脖子一梗,说道:“我可没有得罪它们,它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怨恨,我哪知道?”
“你有没有失忆过?”
“没有。”温迪说,“总之它们现在在追杀我,你不管吗?”
她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好像显得过于的咄咄逼人,不管怎么说,陶升确实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他还救了她呢。于是温迪又赶紧改口道:“我知道请你回公寓肯定有一定的难度,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那个能杀鬼的法器卖给我,我要两柄桃木剑。”
“不行啊。”陶升苦恼地说,“我不能把桃木剑卖给你。”
他上次给温迪的是做法事用的,这次他自己用的是能杀鬼的,用处和威力都不一样。
温迪忙说:“不管你要多少钱都行,七位数?八位数?九位数……也行啊我想想办法!”
“你有那么多钱?”陶升疑惑地问,然后在她准备回答时马上摇头,“多少钱都不行。”
“为什么?”温迪拖长音调,“求求你了!不然,借用给我,可以吗?”
不管温迪如何请求,陶升都一直摆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皱着眉,满脸写着不情愿。
直到他被温迪烦得没辙了,才缓缓吐出一句:“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但是……这是我这边的规矩。我这些技巧也不是天生的,是有师父的,当初他把这些传授给我,第一个要求就是,杀鬼利器不能轻易许人。我不是不可以杀鬼,它们刚刚袭击你,想动手,有威胁性,所以我把它们杀了,但是……并不所有的鬼都是恶鬼,我不能将这种能够直接诛杀鬼魂的桃木剑交给你。”
“我是想防身啊……威胁性?它们有啊!我回公寓,它们要杀我!”温迪急迫地说道。
陶升摇摇头。
温迪喊道:“我差点死了!”
“差点死就是还没有死,恶鬼,我可以杀,但是……我不可以轻易杀鬼。”陶升缓缓说道。
“我是还活着,但有人死了呀!”温迪着急地说。
“……死人了?”
温迪突然哑巴。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公寓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说完也不一定能拿到桃木剑的情况下。
“……”
“死了几个?怎么死的?”陶升突然严肃。
“我要是告诉你,你能把桃木剑借给我吗?”温迪小心翼翼地问。
“你先躺在这里休息。”陶升取出一个包装完好的枕头,重新给温迪打进去,把她按回担架床,让她继续输血。由于她已经醒了,温玄马上将光圈交给她,用来防身。接着陶升就把温玄带走了,离开了房间,还把门关上。温迪无语地躺在床上,在空中蹬了会儿脚,她猜得到陶升是把温玄叫走干嘛,肯定是要问他公寓里死人那些事,之后再来问她,然后对两人的口供。
如果她想要桃木剑,哪怕只有50%的可能性,她也非得说实话不可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以后,陶升回来了,温玄没来。
“我已经问过他了,所以你要跟我说实话,公寓里到底死了几个人,怎么死的?”陶升的表情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的情绪底下还有一种诡异的自信感。他的自信感怎么来的?显然,就是温玄的坦诚给的。
温迪叹了口气,“我说完,你一定要把桃木剑借给我。”
“你先说。”陶升不肯给承诺,显然他还在防备她。
“好吧。”温迪现在只有他能依赖了,光圈是消耗品,不能常用,如果她想把公寓里那群恶鬼一锅端,还真的就只能仰赖陶升帮忙。所以她老老实实地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清楚了,一点都没有隐瞒。她把自己是如何发现那些尸体,途中又出了什么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因为这件事本来就够恐怖。
她很认真地描述那些尸体的死法,尽力向陶升还原那些恶鬼究竟有多狠毒,有多吓人。
陶升默默地听着,中途不插嘴,连“这样啊”“后来呢”这种话佐料都不说,非常安静地听她单方面叙述。最后温迪说着说着都觉得太安静了,她都好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配合着现场环境,就更吓人了。这个房间里,开着灯,但应该是晚上,有窗户,窗帘遮住了外面,或许是防备鬼突然贴在窗户玻璃上吓人?她猜的。
温迪一边说,一边忍不住走神,越来越觉得身边的气氛古怪。
她有点想离开这里了。
“然后,就有鬼冒充你的声音给我打电话,把我骗出了公寓……”温迪将中午的经历简单介绍了一下,说到开门见到陶升时就停,“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不,你可能比我还清楚,因为我上车以后没多久就晕过去了,我有点晕车。”她意带指责。
“哦。”陶升装没听见,“那你们公寓不是死了不少人?”
“是啊。”温迪说,“你能帮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