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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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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上午时分,暗探来报,临川王遣了不少道士到宋国公府,似乎是为传授炼丹秘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进行,甚至比预想中更快。
    但姜云琛与赵晏心照不宣,若想让临川王按捺不住、决定兵行险招,还需要再推他一把。
    随后一段日子,赵晏隔三差五就会去校场,赶上姜云琛没空,她便独自现身,与将士们比赛骑马射箭。
    行伍中人,不少崇敬燕国公,先前见证过太子妃的武艺,对她也颇具好感,如今提到她,更是由衷钦佩、赞不绝口。
    十天半月下来,赵晏人心尽收。
    她惦记着姜云琛之前交给她的东西,以及托付给她的那件事,暗想一定要成功。
    不仅是为他,更是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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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中,以梁国公为首的一众老臣当庭参奏,皇室宗亲穷奢极欲、挥霍成性,长此以往,将会对社稷万民贻害无穷,请求皇帝削减其食邑、整饬歪风。
    临川王的寿宴被拎上台面,宾客们送的礼物也被逐一列出、细数来历,霎时间,满朝哗然。
    这些皇亲国戚奢靡成性,早已人尽皆知,但大多官员都不屑与他们为伍,就算碍于面子为临川王祝寿,也只会派人送一篇贺文、几件礼物,而不会亲自赴宴。
    因此听闻他们千方百计搜罗奇珍异宝、争相对临川王献媚,顿觉大开眼界,纷纷目瞪口呆。
    旋即,众人悄然看向太子。
    梁国公从未出席过临川王的寿宴,岂会心血来潮打听他收到什么贺礼、以及那些宝物的来路。
    此事必然是太子授意,据说他在现场,出手大方,似乎有意对临川王示好,原来竟是请君入瓮。
    皇帝准奏,散朝后留下几位重臣,商议削减宗室待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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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很快传开,临川王在城郊获悉,气得拔出佩剑,将屋里的陈设劈了个稀烂,又咬牙切齿地令人去后院,把太子送的那座白玉京砸碎。
    他心思急转,脑海中却尽是太子当日和颜悦色的模样,而今细想,只觉他的眼神充满轻蔑。
    满室狼藉,幕僚躬身垂首,不敢做声。
    临川王恨恨地丢开剑,神色间闪过一丝阴鸷。
    片刻后,一队人马疾驰进城,去往宋国公府以及诸多亲王、郡王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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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从凉州来的书信快马加鞭,送至东宫。
    姜云琛走进承恩殿的时候,步伐仿佛带着风。
    他径直来到赵晏面前,将信纸递给她:“阿瑶找到那些人转移火/药的地点,还截获了临川王送去凉州的密信。罪证确凿,那老贼此番插翅难飞。”
    赵晏吃了一惊。
    她并不怀疑姜云瑶的才智,但她能如此迅速地取得至关重要的证据,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阿瑶还派人带回这个。”姜云琛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她在凉州寻得的硫磺,只要与临川王私藏的一对比,结果就会水落石出。有那份密信,临川王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至于此物,既然东西已经被转移,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如那老东西所愿,把宋国公府端掉。”
    “晏晏。”他与她对视,“接下来,要到最后一步了。成败在此一举,你害怕吗?”
    “我有什么可……”赵晏话说半句,突然止住,她覆上他的手背,低声道,“我怕你那边出状况,除了你以身涉险引蛇出洞,当真别无选择吗?”
    “别怕。”姜云琛回握她的手,“临川王接连收到挫败,想必已经方寸大乱,可他但凡存着一丝理智,就知道能仰仗的只有他自己和其余宗室掌握的府兵。这点人马不堪一击,远非禁军以及南衙诸卫的对手,他唯一的胜算,便是趁我出宫的时候对我下手,再将皇陵中的秘密公之于众。”
    赵晏深吸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姜云琛眉眼含笑,揶揄道:“赵娘子,在下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赵晏见他还有心情逗乐,又气又无奈,却再度郑重地点点头。
    随即,她问道:“你决计在何处动手?”
    “招提寺,还愿祈福,借口天/衣无缝,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姜云琛早有答案,“近几日,我会让人把消息放出去,你做好准备。”
    出宫的理由他事先对她讲过,赵晏应下,忽然灵机一动:“我堂姐和霍公子婚期将至,不妨你我同去参加喜宴,到时候我假装说漏嘴,岂不是比你故意放消息来得自然?”
    “这主意很好,我听你的。”姜云琛没有拒绝,“你想去燕国公府还是霍家?”
    “霍家吧,以你的名义。”赵晏道,“我堂姐出阁,送亲者都是家眷,混进临川王耳目的几率微乎其微,相较而言,酒宴人多眼杂,难免会有多嘴的充当传话筒。”
    再者,堂姐的婚事已成定局,伯母虽束手无策、接受现实,但打心底里依旧瞧不起霍家。
    太子和太子妃莅临,多少可以撑撑场面,也算她这做堂妹的力所能及地帮堂姐一回。
    姜云琛知她心中考量,自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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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燕国公府长房嫡女赵五娘出阁,嫁与太学博士霍博士次子。
    太子携太子妃驾临霍府,为一双新人道贺。
    霍公子与赵五娘千恩万谢,说起在招提寺的经历,更是要俯身下拜。
    姜云琛道了句“免礼”,复而调侃:“招提寺果然很灵,不仅是霍公子与赵娘子缘定之处,也让孤心想事成,回头寻个良辰吉日,孤须得带太子妃去还愿。”
    赵晏赧然低下头,虽未开口,却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腹部。
    这一举动被诸多宾客收归眼底,不禁交头接耳,猜测太子妃是否已经有孕在身。
    各项礼节走完,霍公子去前院招待宾客,赵五娘留在屋里等候。
    赵晏走进去,赵五娘立刻起身:“晏晏。”
    “堂姐快坐。”赵晏笑了笑,吩咐在场的婢女们,“你们暂且退下,我与堂姐有些话要说。”
    待婢女们离开,她从衣襟中取出一封信:“堂姐,这次换我请你做信使了,待你回门之日,把这个交给阿宏。切莫让任何人知晓,包括我阿爹和阿娘。”
    赵五娘仔细收好,稍事犹豫:“晏晏,阿媛姐前两天归来省亲,打算住到五月份再走。我们没有给你传信,以为你会在我婚礼这天回燕国公府。”
    “前些天叔母问我,你是否不满叔父擅自决定你的婚事,才与他们生了嫌隙。”她小心翼翼道,“可是我见你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还……”
    她的视线投向赵晏腰间:“晏晏,你有喜了吗?”
    赵晏不想欺骗堂姐,但计划为重,只好闭口不言算作默认。
    “恭喜。”赵五娘笑道,“你与太子殿下皆是姿容出众,小皇孙不知会生得何等漂亮。”
    赵晏礼尚往来:“堂姐别说我了,你决计什么时候让我做姨母?”
    赵五娘羞红了脸,声如蚊呐:“这种事情看缘分,强求不来。”
    又道:“先前我与霍公子虽结为夫妻,但却有名无实,他怕我在安定下来之前有了孩子,经受不起舟车劳顿。晏晏,他当真对我很好。”
    “我知道。”赵晏温声,“如今你们得偿所愿,定要珍惜。”
    赵五娘点头,两人又聊了一阵子,赵晏适才起身与她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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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途中,赵晏得意洋洋地向姜云琛邀功:“我的演技日进千里,连堂姐都未曾怀疑。”
    不等他夸奖,又叹了口气:“可若是装作有孕,这几天我就不能在人前练武了。”
    虽然东宫绝不可能有临川王的眼线,但为求万无一失,即便是锦书和陆平也要瞒着。
    “你可以关起门在承恩殿里练。”姜云琛建言献策,“我陪你。”
    又道:“尚药局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会有医官来为你请脉。”
    “唯有如此了。”赵晏却想着练武的事,“还好只有四五天,我可以忍耐。”
    待弟弟收到信件,就是最终的计划上演之日。
    她满打满算,然而回到东宫之后,才知道在承恩殿练武是什么馊主意。
    某人名为陪练,实际心猿意马,宁愿冒着挨揍的风险,也要想方设法占她便宜。
    他从背后抱着她,将她箍在怀中,呼吸凌乱,嗓音低哑诱人:“晏晏,待事成之后,我们真正生个孩子吧。”
    她按住他钻入衣摆、在她小腹间游移的手,忍下差点溢出口的声音,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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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五,东宫的车驾驶出洛阳城门,直奔山间的招提寺。
    不多时,消息传到临川王耳中。
    属下禀报道:“太子妃怀有身孕,宫里已经人尽皆知,兴许他们从招提寺回来,就会昭告天下。”
    “他们回不来了。”临川王冷笑,“北邙山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大步朝外走去,幕僚问道:“殿下莫非是要亲自出马?”
    “杀区区两个小孩子,岂用本王动手?”临川王神色不明,“本王是要去给陛下准备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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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中。
    赵宏穿着赵晏的衣服,模仿她平日的坐姿,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十二兄,如何?”
    姜云琛按捺笑意:“挺好,到时候裹着披风、戴好帷帽,旁人绝对不会认出。”
    “那就好。”赵宏松出口气,“连您都说像,我就可以安心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姜云琛好奇道,“晏晏对你说了什么?”
    赵宏回忆信中内容:“阿姐说需要一个熟知她言行举止的人来假扮她,我年纪小,身量瘦,与她差不多高,只有我能够胜任。锦书应该也可以,但她不会功夫,而且她必须陪在阿姐……我身边,让人确定我就是阿姐。还说整个燕国公府,她最信任的就是我。”
    姜云琛拍了拍他的肩膀:“鸿弟,我也信得过你。”
    赵宏一笑:“十二兄放心,我绝不让你和阿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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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赵晏站在乌压压的东宫府兵面前,缓缓举起了一块令牌。
    日光将她身上的铠甲折射出银光,她明媚如朝阳的眉目冷静而坚毅。
    “见此令牌,如见太子殿下。”
    “殿下授命于我,令我统率诸卫,尔等即刻随我出宫,剿灭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