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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李珣:“林文德五年流徒,我保他在流徒期间性命无恙。林府家产抄没,我给你留些糊口。亲眷不受罪名牵连,再有其他条件免谈。”顿了顿,“你既然这般倔,我便要看看你怎么守住林家。”
    林秋曼笑了笑,“这交易挺好,奴未损分毫便保全了林家,也不算亏。”
    李珣一言难尽,“林二娘你是不是缺心眼?”
    林秋曼嘲弄道:“殿下所言极是,奴若心思太细,只怕早就受不了这肮脏世道了。可是奴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适应得快,接受得也快,兴许哪天扛不住被奴化了,殿下反而还奇怪了呢。”
    不知怎么的,这话李珣听着很不是滋味。
    他明明是带着报复心磋磨她的,就想看到她低头服软的样子。
    真到她露出软弱时,他反而不舒服,一点征服的快感都没有,甚至很讨厌。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林秋曼疲惫问:“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若没有了,奴想回去了,阿娘还在等着,奴不想让她担心。”
    李珣:“再陪我一会儿。”
    林秋曼温顺地缩在他的怀里。
    李珣幽幽道:“有时候我可恨你了,恨你彻骨,可有时候又喜欢你到骨子里头,恨不得与你生死同穴。”
    林秋曼失笑,也回敬他道:“有时候奴也很厌憎殿下,厌憎殿下自以为是,可有时候奴又想攀附殿下的权势,奉承讨好,奴也很为难啊。”
    李珣把她箍紧了些,质问道:“我如何自以为是了?”
    林秋曼不客气道:“仗势欺人。”
    李珣很是不屑,“看来林家还是把你护得太好,你若像我儿时那般如履薄冰,便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仗势欺人。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时都会死人的。”停顿片刻,“当时我可还是皇嗣的身份哪。”
    林秋曼愣住。
    李珣轻吻她的耳垂,温言道:“我若真要仗势欺人,你林家早就完了,你林二娘早成了一堆白骨,明白吗?”
    这话把林秋曼说得心凉了半截。
    李珣与她十指紧扣,亲昵地蹭她的脸庞,“来服侍我,心里头委屈,是吧?”
    林秋曼淡淡道:“不委屈,自个选的路,跪着也要走。”
    李珣的眼底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口是心非,你心里头指不定骂我卑鄙,骂我落井下石。”
    林秋曼偏过头看他,“骂你管用吗?”
    李珣:“不管用,你林家又不是我弹劾的,又不是我李珣跟你过不去,是你自己上门求我,难不成还期盼我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林秋曼被逗笑了,倒觉得他有几分幽默,“你不是君子,还没到那个境界。”
    李珣轻轻嗅她颈项间的馨香,呢喃道:“我是色中饿鬼,贪你的色,贪你的身,以前还贪你的心,现在我悟透了,被你扎得遍体鳞伤,也不想要了。”
    林秋曼听得有意思,眼神在黑暗中闪烁,“殿下若早有这般觉悟,何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
    这话李珣听不明白,没有说话。
    林秋曼轻抚他的面庞,冷心冷肺道:“以前殿下想贪二娘的心,于是想把二娘囚于金笼独赏。可是二娘是个没心的人,现在殿下想通了,只要人不要心了,这样不挺好的吗?嫖-客与娼-妓,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何必要掺杂情爱,非要把关系上升到婚姻的层次呢?”
    听完这番言语,李珣的心被刺得生疼,“你当真是这般看待你我二人关系的,连牌坊都不立了?”
    林秋曼轻吻他的唇,“从来如此,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李珣一把推开她,嫌弃道:“脏。”
    林秋曼笑了起来,“嫖-客与娼-妓,谁也别嫌谁,都脏。”又道,“你用权势取我身子,我卖身求你权势,谁又比谁高贵呢,嗯?”
    李珣没有说话,他是被她彻底搞郁闷了。
    林秋曼缓缓起身,边穿衣裳边道:“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二娘可要走了。”
    “你滚!”
    林秋曼笑笑不语,她巴不得滚呢。
    穿好衣裳,捡起发簪松松绾了个髻,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时,似想起了什么,她扭头,打趣道:“明日还来吗,恩客?”
    李珣被“恩客”二字刺激到了,懊恼地捡起榻上的枕头用力朝她砸去,被她机敏地躲开了。
    他恶毒道:“政事堂天天都能上,你林二娘却不是天天都能上的。”
    这话极具侮辱性,林秋曼却不在意,回怼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殿下可得悠着点。”
    “林二娘!”
    林秋曼哈哈笑了起来,把李珣给彻底气坏了。
    第149章 名场面:三天2……
    出了书房, 林秋曼丝毫没露出求人者的软弱姿态,完全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无所畏惧。
    如果说以前还会在李珣面前立块牌坊,扯块遮羞布, 那现在经过了林文德的事, 她已经彻底放开了。
    用嫖-客与娼-妓来诠释她跟李珣的这段关系,挺好, 也合情合理。
    莲心见她面色平静,也没有吭声, 只是默默地扶着她出府。
    回到平春苑天色完全黑透, 张氏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眼巴巴等人。
    见到主仆回来, 她赶忙去瞧林秋曼, 看她有没有伤着。
    林秋曼知道她担忧,摆手道:“我没事儿。”
    张氏仔细打量她, 确认没有损伤,悬挂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几人进院子,周氏听到声响, 忙出来接迎。
    浴桶已经备好,林秋曼一回来就去沐浴。
    张氏端来避子汤, 她痛快地一饮而尽。
    见到她身上落下的痕迹, 周氏红了眼眶。
    林秋曼感到不解, 困惑问:“阿娘怎么了?”
    周氏拿袖子擦眼道:“阿娘瞧着心疼。”
    林秋曼失笑, “心疼什么呀, 我没伤分毫回来, 就已经不错了。”又道, “大哥贪了一幅字,我跟晋王达成了交易,我进府陪他三天, 他保大哥的命,但五年流徒是跑不了的。”
    周氏揪心道:“要五年流徒吗?山高路远的,他哪受得住啊。”
    林秋曼:“那也是他自找的,韩家搞他,晋王保他在流放期间性命无虞已然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官复原职吗?”
    周氏闭嘴。
    林秋曼又道:“这事原本是亲眷连坐的,现在林家所有亲眷都不会受到牵连。但林府的家产是要抄没给国库的,所以往后我们会很穷很穷,阿娘要节衣缩食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周氏默默垂泪,叹道:“家虽破了,好歹人还没亡。”
    林秋曼:“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周氏忧心忡忡问:“晋王没要求你进府吗?”
    林秋曼像听到了笑话般,嘲讽道:“当初他拿正妻的分位求我入府,我拒绝了,现在我是罪臣亲眷,阿娘还盼着人家一片痴心不改啊?”
    周氏窘迫得无地自容。
    林秋曼语重心长,“阿娘,人都是要脸皮的,晋王要脸,我也要脸。如今我二人的关系就是嫖-客与娼-妓,他拿权势取我身子,我卖身给权势,谁也不欠谁。这样挺好的,他自在,我也自在,你还瞎想些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已经是他做的最大让步,我做的最大努力了。”又道,“往后韩家还会继续搞林家,我以后再借力打力试试,若没法治,那咱们都跟着完蛋吧。”
    “这……”
    “你们自个儿搞出来的,谁叫你们当初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攀韩家的亲,该。”
    周氏急得说不出话来。
    林秋曼又道:“往后两个孩子你跟阿姐替我管好,我收拾烂摊子是有底线的,一个糟心爹,两个糟心娃,逼急了直接打死他们。”
    周氏听得皱眉,“你别说狠话,我仔细看管着他们就是。”
    林秋曼冷酷道:“他们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我这个做姑母的是没有义务去养的,更何况我跟他们的亲爹还曾发生过冲突,我是不会投入太多感情到他们身上的,希望阿娘你能明白。”
    周氏点头,“明白。”
    林秋曼从浴桶里起来,擦身穿衣。
    张氏把吃食送进屋里,也不知是饿坏了还是其他,她狼吞虎咽。
    张氏瞧得心疼,忙道:“小娘子慢着点,小心烫。”
    林秋曼吃着吃着,忽然有些心酸,“张妈妈我想哭,以后得过穷日子了,很穷的那种。”
    张氏:“……”
    林秋曼:“还得养两个娃。”
    张氏:“……”
    林秋曼不由得想起了现代社畜,供房养车养娃四个老人加两个大人……现在她成了古代社畜。
    上一世她是在工作台上猝死来的,这一世说不定又是这种死法。
    想到此,吃到嘴里的饭一点都不香了。
    她默默地摸了摸头发,发量很多,还没开始秃,很好。
    只要不秃就行。
    林秋曼又重新打起精神。
    也幸亏前生被社会毒打过,不像周氏那些后宅妇,遇到一点事情就方寸大乱。只要她在李珣跟前苟过三天,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林秋曼又盲目乐观起来。
    在她缺根筋的精神世界里,只要有命在,就没有什么是苟不过去的,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晚上她睡得死沉,隔壁街的李珣却彻夜未眠,他是实实在在被林二娘给刺激到了。
    嫖-客与娼-妓。
    说到底,在她眼里,他们的关系仅仅如此。
    如果说先前他还对她抱有幻想,那现在则是彻底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