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昼喉结微动了动:“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这还是容昼第一次要为他治伤。
霁摘星虽然心狠,却并不逞强。他稳住步伐,在容昼身边寻了一处坐下,正准备将手抬起时,却发现容昼已经拂起衣摆,半跪在他身前,双手极有技巧地按住了他的左手。
冰凉又柔和的灵气推入霁摘星的伤口处,那血倒是止住了,只是愈合的痕迹并不明显。容昼的唇微微绷紧,又去取用了一些药膏给霁摘星抹上,适才包扎起来。
他又一如往常般,开始赶人。
只是在霁摘星离开前,又递给他一张薄薄药方,那里面皆是些用来养气蕴灵的丹药和一些灵草。
霁摘星扫过一遍,收了起来,问道:“祁师弟醒来时,便可用这些药么?”
容昼的动作微微一顿,咬牙道。
“那是给你用的。”
·
祁白扇醒来的很及时。
在寒林试剑决赛前一日,他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霁师兄的侧颊,稠艷美貌,黑发如瀑般垂下。
霁摘星亦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祁白扇的醒转。
他神色如常,好似祁白扇不过是一觉睡醒般寻常,对祁白扇微微笑了一下,便让身旁侯着的医修去请容昼过来。
那一日法器扎进他丹田处的触感还十分鲜明,痛楚难以忘怀。以至于祁白扇一时见到霁摘星,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死是活。
愣了好一会,才向霁摘星可怜巴巴地卖惨。
容昼前来时,便见到祁白扇好似黏人的狗一般,围着霁摘星打转,眸底略微有些冷意。
他走到了两人身旁。
祁白扇无意识地躺了这么久,却只是身上虚软了些,他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从鬼门关上走回来,修为也定当不稳了,没想到丹田中却是真元充裕,甚至隐隐要成厚重基台,是进阶前兆。
再加上听霁师兄平和地和他说那平驹少的下场,他心中最后一丝负担都没,故意逗趣道:“他肯定后悔死了。这么一下没把我弄死,我修为反倒还稳固了些。”
他这样不着调的语气,算是激出了容昼的最后一点怒意。容昼懒懒瞥着他道:“你自然修为不跌,若是吞噬了金丹修士的精血还不能修成筑基,那当真是不知废物成什么样了。”
霁摘星原本一直微笑着听小师弟的话,却听到容昼这般犀利言辞,略微怔住,侧目望向他。
其实霁摘星那一眼,是没什么情绪的,不过奇怪容昼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容昼却像受了刺激,浑身血都冲上来了,接着道:“你以为你这次受伤不重?不如看看你师兄为救你用了多少心头精血,散去多少修为,再看看他手上的伤。”
不等霁摘星反应,祁白扇已经从呆怔里回过神来,一把勾住霁摘星的手。
那原本用来持剑的,白皙修长的手上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细碎绷带。祁白扇不敢掀开,手微微有些颤抖,想象出来的伤势便愈加可怖,好似亲眼见到了那些斑驳错乱的血痕,一时声音有些低哑。
“师兄……”
他生死之际尚且未哭出声,此时却眼睛红了一圈,隐忍啜泣着,又颤抖地将脸贴在霁摘星的手上。
“对、对不起。”
霁摘星一时之间,并不懂祁白扇为何这样难过。
他其实是很难与人达成共情的人。
霁摘星微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道:“那日我伤重醒来之时,在我身边照拂的便是师弟。如今我亦也照拂师弟,有何不可。”
祁白扇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他发觉平驹少想据他于死地的时候,都没这般怨恨,现在却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拉出来千刀万剐。
他也同样怨恨自己的弱小。
“都是我的错。”少年的眼中似燃起一团火,又空荡荡如同一片黑沉深渊,“今后,我绝不如此大意,心慈手软。”
也绝不会让师兄,再受半点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