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我们会不会有一也像她们一样啊?”苏亦行满目希冀地瞧着她。
言惜文温柔地笑了笑:“傻妹妹,不会的。”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你会留在东宫里。”
苏亦行泪眼汪汪瞧着她,言惜文心中也有些感慨,到底血浓于水,表妹一定是舍不得她。这表妹自就招人疼,乖巧伶俐不,还细心体贴。
她那时去三川州省亲,长途跋涉水土不服,一到那儿就病了。爹娘都没留神,就表妹看出来了,跑来陪她。那么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绣花。
但她若是想聊上几句,表妹也都能接上话。一个偏远之地出来的姑娘,见识却比她认识的京城里大家闺秀还要广。
她喝药嫌苦,只是略略皱了皱眉头。不一会儿,表妹便出去取了几颗糖来。自传凡是她的汤药,都会配上些糖果,甜丝丝的。
言惜文心中也有些不忍,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宽慰了她几句。结果就是越哄她越难过。
苏亦行回到含凉殿内自己的房中,晚膳比早膳还要冷清。她心中悲凉,对付了几口,便自己钻进了帐子里,抱着被褥入睡了。
苏亦行一向睡眠好,今日却辗转反侧。过了今日的甄选,便要由嬷嬷们带她学习礼仪。这礼仪倒是要认真学,失仪是大罪。若是冲撞了太子,可就不是落选这么简单了。
只是这一段时间,苏亦行便感觉到了秀女之间的风起云涌。才七八日的功夫,秀女们就又去了一半。有的是因为腹泻不止,出恭出到虚脱被抬了出去。有的是因为生了红疹,挠破了身上的皮,被送出去医治。
苏亦行瞧着屋子里这三位,心中颇为失望。她们就不能也给她下下药?
不过想来大家闺秀,不懂得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这让苏亦行心中更是没磷,平时不声不响,若是忽然憋了个大阴谋,她可招架不住。
而且夏青青对她近来是愈发热情了,总是一大早便拉着她起来晨跑,是强身健体。尚青云是个沉静的性子,平日喜欢诗书,温文尔雅的。可是冷不丁就要和她对对诗。苏亦行跟着哥哥们上过学堂,是念过书的,诗书背的不少,与她倒是也能聊得来。
郡主喜欢做些香囊,绣绣花,对各种草药也颇有些研究。恰巧苏亦行自幼和娘亲一起救济乡里,草药上也略通一二,和郡主也可以切磋切磋。
相处下来,倒是其乐融融。
苏亦行定下心神来,她们不出手,她只能另寻出路了。
她正搜肠刮肚想着法子,夏青青忽然满头大汗地自外面回来。一回来便和尚青云,钟艾三人凑在一处,避开她不知在些什么。
苏亦行眼睛一亮,低声对云朵道:“朵朵,你她们是不是准备对我下手了?”
云朵也是战战兢兢:“不…不能吧…这里可是东宫…姐,你这表情怎么看起来还挺开心?”
“咱们能回家了!”苏亦行一脸欣喜,满心希冀。
“那可不准,若是她们心肠狠些,不定你命不保呢。”
苏亦行怔住了:“那…那一会儿见机行事。”
云朵叹了口气:“其实在东宫这些时日我总觉得吧,不定东宫就是你的归宿呢。”
“呸呸呸,不许胡。”苏亦行理了理衣裳,“你去外面候着,听着情形不对就进来。”
“好,那你自己可千万心。”
云朵离去不多时,夏青青便满脸笑意走了进来,身后的尚青云和钟艾也都面露喜色。苏亦行心中又喜又忧,面上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行儿,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今日不是什么节日,难道是三位姐姐的生辰?”
“不是。”夏青青捉住了她的手,“今日我无意之中从太子亲随的口中得知,太子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太液池之中的揽月亭酌一杯。你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苏亦行(心中呐喊):你们倒是努努力啊!
夏青青:憋了个大招,送你见太子!
苏亦行:我差点告别这美丽的人间
第15章 争宠之唱曲儿
“什…什么机会…”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夏青青抬了抬手,三个丫鬟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衣裳和一些首饰,“来,替她换上。”
苏亦行觉察到危险,立刻起身向后闪躲:“夏姐姐,你…你这是何意?”
尚青云不疾不徐道:“行儿,你唱曲儿真是动人心弦。不过光是我们动心不够,若是能动了太子的心弦……”三人相视一笑。
话间苏亦行已经被三个丫鬟按住了,慌忙道:“不行不行,秀女是不得随意离开含凉殿的。何况我这曲儿唱得也上不了台面,若是扰令下清净,怕是…怕是吃罪不起…”
“怕什么,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仨给你兜着。”夏青青剥了个橘子,一边吃一边笑意吟吟看着三个丫鬟给苏亦行换衣裳打扮。
这粉粉嫩嫩的襦裙换上,衬得她愈发粉雕玉琢。再加上丫鬟们手巧,给苏亦行梳了个流仙髻,发间簪了一朵金丝镶蓝宝石的蝴蝶簪子。
苏亦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活生生被变成了一株移动的盆景,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便是二哥过的宫中女子争宠之法。譬如在皇上路过的地方,如御花园等地唱曲儿。皇上寻声而来,瞧见是个美人,眉目含情,声音娇美。花前月下的,好事儿也就成了。
可这也容易弄巧成拙。
太子明明就讨厌别人穿得粉嫩,她们还非要让她穿粉色的襦裙,打扮得像是要被送去祭祀的粉猪,她这一去肯定落不着什么好。
落选是不准,可挨罚是一定的了。
罢了罢了,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她们都出手了,她得配合一下,如此她们才会继续对她出手。夏青青拉着她的手,尚青云和钟艾跟在后方,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太液池边。
看守含凉殿的侍卫早得了皇后的吩咐,若是郡主要出行,是不得阻拦的,因此也就放行了。
尚青云上前替她整理了一下仪容,三人远远瞧见揽月亭中确实有人在,互相使了个眼神,便让苏亦行好生准备着。
苏亦行拉住了夏青青的手:“夏姐姐,若是…若是太子怪罪,你可一定要救我…”
“你放心,我们三个都在呢。若是罚了你,我们陪你一起。”她着跑到一旁躲了起来。
苏亦行心中忐忑,思前想后,决定赌一把。她清了清喉咙,不疾不徐地开口唱了起来:“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声音清婉动听,夏青青声道:“行儿这曲子唱得,我听着骨头都酥了。”
尚青云淡淡道:“李义山的词选得也不错。”
郡主却摇了摇头:“可你们不知,太子殿下自沉迷兵书,后又去了战场。平生最不喜欢这些靡靡之音,也不爱诗词。白了,他便是个模样生得好的大老粗。此次回来更是惹了一身的兵痞子气,根本不解风情。”
夏青青和尚青云同时变了脸色:“那你不早?行儿她——”
话音未落,东宫的太监司南便从船上下来,大步走向了苏亦校她慌忙起身,司南一甩浮尘:“你是哪宫的宫女?竟敢半夜喧哗,扰了太子清净!”
“这…这位公公,我…我是含凉殿的秀女。瞧见今晚月色好,便出来散步,临时起意唱了支曲儿,不知太子在此…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司南瞥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原来是含凉殿的秀女,不知是哪家的姐?”
“三川州苏亦校”
“苏姑娘,您今日可真是赶巧了。太子殿下每年都有一日心情最是糟糕,恰巧便是今日。他听了您的曲儿只觉得聒噪难听,所以让您在此处跪上三个时辰,吹吹太液池的风,洗净心中不该有的念头。”
苏亦行早知会是如此,可是听要跪三个时辰,这地上又都是鹅卵石,只怕膝盖都要废了,心中又委屈又难过。
她眼泪汪汪地跪了下去,目送着司南离去。
司南上了船,船来到了远处的揽月亭郑太子心情不佳,自斟自饮了一杯:“选秀女不过十来日的功夫,也不知哪家的秀女,竟这般等不及?”
偏偏他心中在意的那个,巴巴地想着离开。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更加烦闷。
司南躬身道:“太子爷,问清楚了,那秀女自己是三川州的苏亦校”
太子一口酒喷了出去,瞪圆了眼睛:“听清楚了?”
“回太子爷的话,奴才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圆脸,皮肤白嫩,身形纤细,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
“正是。那位苏姑娘听罚跪,都哭了。”
太子站起身,背着手踱着步子:“怎会是她?你这女子的心思怎么这般难猜?”
司南也不知道太子是何意,便低头不语。
而苏亦行那儿,夏青青三人待司南走后便都跑了过来。苏亦行委屈地啜泣着,夏青青忙拿帕子替她擦眼泪:“别哭别哭,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把事情弄清楚。”
“我早了此事不通,你们不听。”钟艾转头对丫鬟道,“去取些软垫来。”
尚青云则吩咐丫鬟道:“你去备下些糕点。”
夏青青一面替苏亦行擦眼泪一面道:“行儿,你怎么跟水做得似的。这一碰就能掉眼泪,我看你这眼泪都能浇花了。”
苏亦行抽抽搭搭道:“眼泪是咸的,浇花花会死的。”
钟艾愤愤道:“太子哥哥真是不近人情,也不亲自来见见就罚了行儿。”
尚青云攥着手中的帕子:“早知他不近人情,却没想到如此心狠。看来坊间那些传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三人将太子好一通数落,又是给她垫垫子,又是喂她吃糕点。还有个夏青青替她擦眼泪,将苏亦行围得团团转。
而不远处,皇后自国师的朱镜殿出来,远远瞧见那儿忙成一团,指了指那一处:“云影,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云影领命匆匆赶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回禀娘娘,听是含凉殿的秀女听闻太子殿下在揽月亭饮酒,便来唱曲儿想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结果拂了太子逆鳞,正被罚跪呢。”
“哦?这罚跪怎么这么多人陪着?”
“陪着的是郡主,尚青云姐和夏青青姐。”
皇后抬起眼眸瞧向远处的苏亦行:“何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将这三个主儿收拾得服服帖帖,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听是那位苏姐。”
皇后心道,看来这个苏亦行不简单呐,得早些提防着了。
东宫之中,施良娣其实也听到了动静,原本想去瞧瞧谁那么不长眼敢勾引太子殿下。远远看到苏亦行身边那阵仗,又赶忙打道回府了。这些人,她惹不起。
苏亦行被三人喂了一肚子的糕点,都有些撑了。眼见着太子似乎要过来,于是她催促着她们道:“你们快回去吧,若是太子殿下瞧见了,怕连累你们。”
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愧色,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太子自船上下来,便低着头行色匆匆,还拉了司南替他挡着。苏亦行偷眼去瞧,就看到太子缩着脖子背对着她。她心中嘀咕,堂堂一国储君,怎么这么仪容不端?
司南被主子拽远了一些,太子便压低了声音道:“去,取一件侍卫的衣服来。还有,命人把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司南楞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苏亦行揉着肚子,腿下垫伶子确实舒服了许多。她望着太液池的池水,长长的叹了口气。
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皓月当空,苏姑娘好雅兴,这是在此处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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